当今官家膝下的三大王和公主赵平邑,都是贵妃所出,二人一母同胞,乃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妹。
三大王虽被封在暨江,可其妹在汴京城,驸马出事之后,又逢她身份暴露,官家却开恩降旨,允她无罪。
必然,得罪了平邑公主。
“三王护妹心切,可我自问,并未做过伤害公主的事,您又何必赶尽杀绝?”
赵平宣不着调的笑了两声,重新倚在官帽椅椅背上,半挑着眉看她,似乎她越是落魄凄惨,对方就能越开心高兴似的。
“是吗?可是你杀了驸马,伤了我妹妹的心。”他手中把玩着从刑台上拿过来的刑具,是个约莫三、四寸长的薄刃宽刀。
她自小学医,从刀具上就能看出来,这种刑具最擅长割肉剥皮。
“你若是不死,我妹妹怎么能解气呢?”赵平宣比划着手中的刀具,阴恻恻的笑了笑,“咱们来日方长,妹妹特意与我来信,说不能让你痛快的死了,你说,是凌迟好呢?还是喂个叫人肝肠寸断的毒药?”
“不过,你若是肯说句软话,跪着求我妹妹原谅,说自己错了。虔诚有心的求得原谅的话,我妹妹心慈手软,说不定会赏你个痛快。”
巨大的惶恐惧意从尾椎骨爬上来,一下子冲到了天灵盖。宋箐咬着牙,硬是没服软。
“官家都已赦免我无罪,三王这是要抗旨?”
赵平宣猛地站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削薄的刀刃带着渗入骨髓的冷意,贴在她的脸颊上。
他漫不经心的嘲笑一声,“这天下是赵家人的,官家赦免又如何?我说你有罪,你就是有罪,惹了我妹妹不高兴,千刀万剐都不足惜。”
“王爷。”
外头忽有侍卫匆匆来禀,赵平宣放下刑具,拿着用香熏过的帕子擦手,侍卫耳语几句之后,便恭敬退下了。
赵平宣招手招来几个狱卒,吩咐道,“将她关在水牢里,好好照顾。”
“是。”狱卒领命,将几欲昏死过去的宋箐押到了水牢之中。
耳边充斥着水流之声,四边墙壁上有四个雕纹水头,正在呼呼冒水,水位急速上升,直逼胸口。
呼吸渐渐不畅,宋箐蹙着眉头,昏死了过去。
——
喜乐楼。
暨江城内第一大楼,内外进出俱是富商官绅,闻名四海的,则是喜乐楼内胡班舞姬。
胡班舞姬每月只出演一回,是以机会格外珍贵。
赵平宣爱美人舞乐,每月十五必得光临。
素纱帘子隔断了周围的视线喧闹,这处可是一个大敞间,也是他的专属房间。
纵然赵平宣每月只来一次,这房间却不允许其他人进来,光是在喜乐楼房间的定金便花了不少钱。
两个亲随把守在外面,视野开阔的二楼,能俯瞰整个喜乐楼的全景,又不至于离得太远,看不清美人们的舞姿。
大敞间前头的矮窗全都推开,舞乐声渐渐奏起。
王府内出行的亲卫除了守在房门外,就连整个喜乐楼都在他们的防控之下。那些亲卫隐藏在暗处,并不显眼。
密密匝匝的人群中,杜呈和身边的人有说有笑,说起这喜乐楼的舞姬们,便是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他晃着个扇子,眼底有些被强行催熟的无奈。
旁边,正有个肤白貌美的楼内娘子,身姿婀娜的给他斟酒。小娘子微微屈膝,抬着水润润的眸子看过来时,杜呈心底把自己骂了一百八十遍,尴尬的撇过眼去。
他觉得,司内的任何一个亲从官来这,都比他来事。
明明他还没弱冠呢,怎么什么花前月下的事都推着他去做?
待那斟酒的娘子离开之后,杜呈才比了个手势,微微用扇面遮挡着。
不远处的亲从官从他的手势中读取信息,低声交谈,“人就在二楼,但楼内外都有三王的亲卫,外面十个,里面十个,把守在二楼房间门外的有四个,其余六个都在楼内。”
借着喝酒的档口,旁边的亲从官道,“楼内的那六个在哪?”
“东南西北角各一个,楼梯口处有两个。”
“司使呢?”
旁边的亲从官摇摇头,低声道,“这些人认识司使的脸,司使便没进来,现下须得不惊动外面那十个亲卫,把屋里头的这十个杀了。”
“先解决一楼的。”
喜乐楼内乐声靡靡,悠扬的琴音管乐飘散在附近。夜色下,楼内的灯烛光华比白日更加夺人眼球。
越是光华夺目的地方,附近的黑夜便衬得更加漆黑。
萧奉渊覆在喜乐楼的屋檐上,底下,是靡靡声色的所在之地,仰头看去,则是浩瀚无垠的星空。
喜乐楼外头的十个王府亲卫分散在门口,只要里头传来什么不对劲的动静,这些人便会进去。
他从皇城司只带了杜呈一个人来,其余五个则是先前来此的亲从官,一共七人,对上这二十个王府亲卫,胜算一三开。
楼内。
杜呈仍在中间,胡班舞乐已经开始,纵有奇观,可杜呈也无心观看,正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警惕着。
在暨江城内,被三王追杀这么久,可算等着个反杀的机会。
他紧紧攥住酒杯,瞧见其余五个亲从官,悄悄摸去了四个角落。杀人容易,可要是不慎惊动了二楼和楼外的人,他们迟早还是个死字。
四个亲从官不着痕迹的摸去四个亲卫后边,几乎是同时动手,劈晕了他们,拖去楼内的错综复杂的楼宇地基角落处。
迅速换上他们的衣裳,又不着痕迹的替补上他们的位置。
楼梯口处的两个王府亲卫位置太显眼,若是杀了他们,一定会引来楼内客人的注意,喜乐楼内一乱,外头的十个亲卫和王府的援兵不多时就得到。
所以他们不能杀,只能骗。
守在二楼楼梯口的亲卫只能看见西南、东南方向的两个亲卫,而位于西南、东南角的两个亲卫又可以看见楼梯口处的两个亲卫及西北、东北角的亲卫。
两个亲从官从后方折出来,正大光明又一言不发的上了楼。
二楼的有四个王府亲卫,就守在大敞间门口。
杜呈和另一个亲从官各自抄着一壶酒,勾肩搭背的往二楼去,边走边吐酒气,“李兄李兄,今夜可不亏啊哈哈哈,不过要是被贵夫人知道了,嘶——”
这位姓李的亲从官二十多岁,已经娶妻,皇城司内的亲从官们都知道,这位李郎君的娘子那可不是一般的...厉害。
听他这时候还不忘调侃打趣,李寻轻呵一声,“家有旱妻,家有旱妻啊——”
二人歪歪扭扭的走路,在两个亲卫八卦的眼神中混过去,直上了二楼,这才挺直了腰杆。
楼内乐声震耳,轻易掩饰过了他掀开瓦片的声音。萧奉渊支起一只腿从上俯瞰看来。
他底下,正是赵平宣的敞间所在。
这敞间格外宽阔,分有内外两间,中间下垂的拱檐上挂着竹帘,中间设了一座四扇的屏风。
屏风上画着的是四位姿容不同的女子,正在翩然起舞。
屏风外头两个亲随侍从分列左右,赵平宣背对着屏风,正倚在椅背上看楼下胡姬舞乐。
杜呈同先前进来的两个亲从官打过招呼,二人肩勾着肩,背搭着背,醉醺醺往里头亲卫身上一撞。
“哎呦喂——”
“谁敢撞本大爷我啊?!”杜呈扒拉着亲卫起身,叫的那叫一个气势十足,“眼睛长在、长在头顶上了?知道本大爷是谁吗你!”
亲卫黑着脸,抽出腰间的佩剑,露出一点凌厉的冷光,“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还不速速离开!”
“呦呵我——”
杜呈撸起袖子就要干,倒是被李亲从官给拉住了,他眯着双眼、脸颊粉红,正欲争论,先头上来的两个‘亲卫’此时出现。
不多时,杜呈和李亲从官拖着两具尸体,快速进到隔壁的厢房。
萧奉渊从房顶上攀到后窗,刚一落脚,外头的乐声便停了。
他腰侧上的伤还没好全,此时竟有些隐隐作痛。
他顾不得这么多,将手腕上的护腕解弄的松了些,如是在自己府上般随意自在,“三王手上的证据销毁了没有?若是被我抓着了,那可就不好办了。”
‘唰’的一下,两个亲随全都护在赵平宣跟前,而此刻,素来嬉笑玩弄的三王面上,终于有了一丝龟裂。
他折过身,见他眉宇清正,不减往日之姿,唇角含着嘲弄的笑来,“萧奉渊?几年不见,你看起来还是这么讨人厌。”
“是吗?我看三王也如当年一般,不知天高地厚呢。”
两个亲随欲夺门而出,唤外头的亲卫来,谁知刚一开门,脖子猛地被人掐住,余光中瞥见一模赤色的衣角。
不是亲卫么?
两个‘亲卫’掐住亲随的脖子,猛地摁在屋内的地板上,惊起风声阵阵,脖骨一扭,瞬间断了气。
敞间的门迅速关上,无人知晓方才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也不曾惊动下面的王府亲卫。
“司使。”
眼见自己亲卫被杀,赵平宣忍着怒意,“萧凌,在我的地盘上,你也敢如此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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