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噗嗤’一笑,肘了肘他的胳膊,“你可真是想多了,官家有这么多朝臣要养,哪里轮得到我们?”
杜呈不开心,苦着脸以肘回击。
留在亲王府的亲卫打听到萧奉渊的去向,特意赶来将李亲从官交代的话说了一遍。
杜呈眨眨眼睛,“你说那薛小郎君带着宋娘子出门了?真真是个小人也,怎么能乘人之危呢?”
亲卫不解,小声道,“为何说薛郎君是趁人之危?”
杜呈‘哎呀’一声,义正言辞道,“总之那薛回可不是什么好人,他呀...”觑一眼旁边某人的脸色,杜呈轻咳一声,正色道,“总之是个心怀不轨之人。”
亲卫一听,忙道,“司使,您还是快回去吧,薛郎君要是将人拐...不是,将人带走了,那可就不好了。”
杜呈也赶忙放下筷子,帮衬道,“是啊是啊,司使您放心,这边有我和弟兄们看着,绝对不会出什么乱子的,您还是快些去寻宋娘子吧。”
长眉阴沉沉的压下来,萧奉渊深吸一口气,“那些人还未出城,有人看见他们曾在这附近出没,你们仔细盯着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若有异常,即刻来报。”
“放心吧司使。”
亲卫随即跟着萧奉渊离开。城内尚还存在许多不知明的危险,薛回就这样带着她出去,也太不把她的安危当回事了。
亲卫小心觑着萧奉渊的脸色,猛地打个寒颤,搓了搓胳膊,心道,就算是数九寒冬,也不会比萧司使这张冷若冰霜的脸更冷了。
临近黄昏,主街两侧早就架起来的灯笼陆陆续续的亮了,酒楼欢门前更是装饰的无比繁复。
从亲王府一路走来,素兰怀里已经有不少小零食了,此时正停在假面铺子面前,好奇的看过去。
“娘子!你快来看,是小兔子哎。”
跟在后头的年轻娘子笑了笑,她乌发盘起,发间带了一支粉色的珠花,一袭暗香色的厚氅衣,走动之间隐约能看见里头一身素白的衣裳。
再看来人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薛回也扭过头来,乍见天上地下的烛灯晃晃,都不及眼前人夺目。
“果真是‘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呐。”
素兰白他一眼,“东家你卖弄什么风词?”
薛回一噎,“你懂什么?似你家娘子这般气质出尘的,放眼整个汴京,能有几个?”
素兰笑着眯了眯眼睛,颇为自豪道,“那是,我家娘子自小跟着世外高人避世,哪是尔等凡夫俗子可比拟的?”
说罢,便赶忙迎上去,“娘子,您来看看这个。”
看管铺子的老婆婆一听他们的口音,便笑道,“几位不是咱们暨江人吧,这假面是咱们暨江人的传统,相传很久很久之前,总有妖兽入城伤人,当时的族长就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就是戴假面?”
老婆婆笑着摇摇头,“当时还不叫假面,只是将猎杀的妖兽剥皮抽骨,在支撑起来他们的形状,最后放在城门口,以此来震慑那些妖兽,当时的人都喜欢在脸上、身上画一些妖兽图案,久而久之就演化成了假面,样式也就多了起来。”
“原来如此。”宋箐拿起个笑面狐,朝左右一看,“薛郎君,素兰,那咱们也入乡随俗吧。”
素兰挑中一个两颗牙齿的大白兔子,“我看这个好。东家,你怎么不挑啊?”
薛回目光扫过铺面上的小动物图案,反驳道,“我一个大男人...”
话没说完,宋箐眼疾手快的往他脸上摁了一个,薛回下意识接住,见是个张大嘴巴的鸭子,“喂,你干嘛?”
“薛郎君,这个适合你,因为你和它一样,死鸭子嘴硬。”
“不是...”
宋箐拉着素兰快步离开,素兰遥遥说道,“东家,别忘了付钱啊。”
付过了银子,薛回快步追上两人,三人都带着假面,鸭子说,“别走远了,这街上人多,要是一不小心走散了就糟了。”
兔子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来来往往的人多半都带着面具,小孩子舔着糖莲子被自家大人牵着,月桥上还有人共赏夜色,街上的吆喝声、笑声、走路声掺杂在一块。
连灯火都是温馨的。
宋箐抬眼往天上一看,好奇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四周或多或少的升腾起明明暗暗的光点,近处的大,远处的小,薛回和素兰的目光被这些大大小小的光点吸引住。
“宋箐。”
清洌洌的一声唤。
坠在假面旁边的小铃铛被风吹的一响,她忽然扭过头来,茫茫月色下,无数月白的光点在他背后往上升。
青年一身暗红色箭袖中衣,外罩绛紫色皮革,外头裹了金线密织的同色氅衣,月光下还能看见衣面上华光流转。
氅衣从头到脚,愈发衬得此人身姿挺拔。
她呆了好一会,才缓缓眨了眨眼睛,“萧大人?”
薛回转头也看见他,双手抱胸,立在宋箐身后,懒洋洋道,“萧大人不办公么?怎么有心情来逛夜市啊?”
青年站定在她面前,直视薛回的目光,“年关底下,就算再忙,也得放个假不是?”
薛回不可置信的笑出声来,“堂堂皇城司司使也会有这么体贴人意的时候?那就不打扰萧大人逛街了,师妹,素兰,咱们走。”
薛回牵着宋箐的胳膊就要走,谁料转身之际,萧奉渊也捏住她另一侧手腕,气氛瞬间有些激烈。
素兰顿时瞪大了眼睛,配上兔子假面上那两颗牙齿,表情格外滑稽。她心隐隐激动,终于...两男争一女,就要动手了么?
“萧司使,您这是何意?”
薛回见他拉着宋箐的手腕,脸色瞬间就难看下去,纵然被假面遮住一半,也不能从他的语气中感知他此刻的不爽。
“萧司使忙于公务,恐怕是记性不太好,那我就在这提醒提醒您,您别忘了,我师妹早就与你和离,萧司使何必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呢?”
素兰默默站远了一步,为薛回捏了一把汗,东家啊东家,您可真会戳人痛处啊。
长眸一眯,萧奉渊沉下脸来,“那是我和她的事,与你没有半分关系。”
素兰默默点头,萧大人反击的也不错。
薛回最喜欢看萧奉渊吃瘪的样子,他心里越不舒服他就高兴,闻言便言语暗示的看了一眼宋箐的肚子,笑嘻嘻问道,“是吗?当真...与我没有半分关系?”
指节因用力攥紧而有隐忍的‘咯吱’声响,萧奉渊神色如冰,“薛郎君最近出门可要多带点人手,否则本司使真的不保证,薛郎君会不会落得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素兰:这可真是**裸的威胁。
“别说了。”宋箐扯住薛回的袖子,朝他使眼色,“师兄,我和萧大人还有几句话要单独说,天色不早了,师兄你不如先带着素兰去四方酒肆等我们,可好?”
薛回本来只想逗逗萧奉渊,谁料他这么较真。听见宋箐一口一个师兄,神色倒是缓和不少。
这还是师妹头一回叫他师兄呢。
“罢了,既然师妹都这么说了,那我和素兰就在酒肆等你,你可得快点过来。”
“好。”
好不容易送走了薛回,宋箐心中松了一口气,虽说用薛回当挡箭牌实在是有些不道德,但她也不希望薛回受到伤害。
“你以后不许与他在一起。”
“为什么?”宋箐扭头,见萧奉渊离她很近,下意识退了半步,“萧大人管天管地,还管我交友?”
“友?”萧奉渊轻哼一声,微微俯下身来,一手揽住她后腰压迫道,“他至多算是奸夫。你要是不想他死,就离他远点。”
“萧奉渊!你...”
话没说完,左手突然被人牵住,干燥温厚的手掌上的温度渗入她的肌肤,青年强势牵住她的手,“陪我放花灯去。”
穿过月桥,旁边就是暨江一个穿城的支流,河面上结了一层薄冰,朦胧的灯光只浅淡的浮在上面。
花灯是暨江子民祈求上苍、许下心愿的方式。花灯飞的越高,就越有可能让天上的神仙看见。
“在我的家乡,年关也是要祈愿的。”宋箐看着天上大大小小的花灯,迷茫道,“可这世间没有神也没有仙,愿望说出去,又给谁听呢。”
“神仙在心中,不在天上。”
萧奉渊不知从哪买回两盏花灯,将其中一盏递给她,“入乡随俗。”
宋箐想起她在韶关县安稳的生活,想起表妹突然身死汴京,又想起她发了疯似的想让李怀生偿命,伪装身份哪怕与葛莺同归于尽。
但终究有对不住的人。
“萧奉渊,你就不恨我?”
或许当然恨,如若不恨,又怎会在亲王府时说出那样的话?是恨她欺他骗他,想过一切,却独独没想过他。
青年眉头松怔一瞬,灯火幽微,时不时在他眼底跳跃。
“对不起。”
迟来的道歉而已。
青年眨眨眼,有些不自然的撇过头去,“我不要你的道歉,宋箐,你之前与我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什么?”这下换她茫然了。
青年神色沉下来,指控道,“果然,之前说的那些话,你统统都记不得。”
“你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宋箐:她什么时候说过这么肉麻的话?o_o ....
不远处一小姑娘的花灯升到天上去,风吹烛光闪过他的侧颜,青年低下头,轻声道,“宋箐,我可以不在乎,也不追究你和薛回的事,我能能不能...重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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