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推开门时,看到的便是那片在白日里碎掉的星辰。
“哟,老黎你可以呀,居然把他赶跑了。”叶尘摸了摸自己身上,发现没带小鱼干,只能摸摸黑猫的头,表达一下自己的愉悦。
但那平日里总会糊她一脸的猫却难得没有反抗,叶尘作乱的手一顿,俯下身去直直盯着他的双眼:“你们聊啥了?我怎么觉得你不太对劲?你不会被渣男洗脑了吧?”
黑猫也直直盯着她的眼睛,他本想直接告诉她自己与暮辰的对话,却忽然想到,在叶尘的视角里,暮辰在明她在暗,从她对暮辰几乎称得上是恐惧的逃避心理来看,如果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她根本不会相信那两句模棱两可的话。
昭月死过一次后,就变得甚是多疑,若直接将不清不楚的信息告诉她,保不齐她会直接去找暮辰对峙。
若暮辰说的是真的,那么就很可能就是昭月的记忆出问题了。
黎墨了解自家小徒弟,她这个神犟的很,若她发现自己的记忆有误,就是把自己痛死,也要把魂海翻个底朝天去审视自己的记忆。
那段记忆对昭月来说实在是太痛苦了,他同白泽废了多大的力才将后遗症减轻,若再使她细细回忆,恐怕她又要变回当年的样子。
昭月才复生时那会儿,每每想起之前的事情,都要痛上整整几日。
那时的昭月,恐惧,受惊,像无家可归的流落之鸟。
后来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带她出门游历四处散心。
直到最近几年,昭月才好上许多。
黎墨不想让自己的乖徒弟痛苦。
而且,暮辰似乎不太对劲。
他刚刚的状态,很像昭月第一次回忆起自己是怎么死的样子。
昭月因生前承受的痛苦而对那段记忆有严重的应激反应,那么暮辰又是为何会变成这幅模样?
当年的事情,或许真的另有隐情。
如果真的有隐情,那么昭月和暮辰之间,究竟是像话本所写的一样,由于各种应差阳错而导致的误会,还是因为有别的力量在干预呢?
如果有那个力量,那股力量现在还在注视着他们吗?
见叶尘还在盯着他看,黎墨不自觉按了按爪子,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正色道:“我们在谈赔偿的问题,那小子说不过你师父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只能独自伤心落泪了。”
昭月死得太痛苦,而暮辰避居星海殿八年之久,看样子也不会好到哪去。
有些事情,就让他这个便宜师父来查吧。
叶尘的眼睛“锃”地一下就亮了:“如何如何?”
黎墨开始舔自己的毛,死活不愿正面回答,只说“在谈了在谈了”,后来更是直接装死,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讲。
叶尘也是个不喜欢浪费时间的主,她摆摆手,装模作样就要离开:“你不肯与我讲,那我就去找债主问话了。”
黎墨冷哼:“你这不挺爱你那前夫哥的嘛,人都毁了你的神格你还那么喜欢他?死恋爱脑。”
“毁了”二字他咬得格外重,好像在嘲讽叶尘是舔狗恋爱脑一样。
黎墨很少有这么恶心人的时候,因此被恶心了的叶尘更是不喜,直接一挥袖子走人:“那又如何?”
黎墨的反应更加坚定了叶尘的想法,这两个人绝对聊了一些不能见人的东西,而且很可能就是关于她的。
可为何黎墨不肯直接告诉她,而是以这种方式提醒她?
不知道这会儿去找暮辰,能不能杀他个措手不及?
暮辰的书房在沉海阁南边的一栋独立小楼里,那颗足球大小的莹玉就是从那拿的,是以叶尘并没有像第一次跑路时一般迷路。
她想知道,那个臭渣男是不是已经知道她的全部底细,她更想知道,如果他早已知晓自己是昭月,既然当年对她如此赶尽杀绝,如今为何又在故献殷勤?
叶尘推开那扇木门前在脑海中预设过很多种可能,有这人故意装傻的,有这人冷面相对的,甚至还有他虚伪又深情地说“一切都是误会”的。
她自认为做好了所有心理准备,却不想还是被现实狠狠打了一个巴掌。
那渣男,那前夫哥,那身为离恨天首富的沉海阁阁主,那掌管整片混沌星海的星神,此刻正站在窗边望着天空。
走近后,叶尘才发现,他双目通红,朦胧的水雾遮住了眼中变幻深邃的星光,那人苍白的脸上竟淌下一串晶莹剔透的泪来。
“你……”她被惊到了,黎墨究竟说了什么话,竟能让一冷面男神潸然泪下?
叶尘一向是不愿看到别人落泪的,不是因为她圣母,而是因为她不会哄。
她没有再多说一言,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下一秒,只见那我见犹怜的俊美男人从窗前小案上抽出一张纸来,开始给自己抹眼泪,一边抹还一边饱含情感地痛声道:“仙品,仙品呐!虐的人肝肠寸断,哭得人酣畅淋漓,整个离恨天内哪还能寻得如此佳作啊!”
正欲装模作样先礼后兵的叶尘:“?”
啊?
她看见了,那绝美男神袖子挡住的地方,赫然放着一本摊开的话本子。
叶尘:……
合着我难得的一点人文关怀都喂了狗。
那渣男这会儿才注意到自己身后站这个大活人,却也顾不上自我形象了,直接把书举起来给她看:“叶姑娘,小神在黎前辈的推荐下寻得一本上好读物,简直是天上地下独此一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旷世神作啊!叶姑娘要不也来一起品读一下?”
叶尘尬笑着连连后退:“不了不了……”
一来一往间,她忽然瞥见那一开一合的书封上印着一个熟悉的名字:
【绝旧尘】
叶尘笑不出来了。
我的青天姑奶奶啊,这本书她老熟了,作者就是她本人。
太尴尬了,自己的书居然被前夫哥拜读了。
还给吹成那样。
耳根不知为何有点痒,还有点热,叶尘摆摆手:“那我就不打扰阁主兴致了,先行一步。”
言毕,她赶紧溜了出来。
黎墨去给前夫哥安利她那本痛斥前夫哥人渣行为的书?
前夫哥不仅看了还看得津津有味?
她咋那么不信呢?
这一个两个都遮遮掩掩的,真叫人心焦。
可叶尘有没有别的法子去撬开他们的嘴,只能将满心疑惑暂且收住,好似真的信了二人的鬼话般,在沉海阁内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
再晚点的时候,看完小说的前夫哥带着一张卷轴来找她了。
此时叶尘正揪着黄玫瑰的花瓣往池子里扔,试图用花瓣丰富一下花园里锦鲤的食谱,看着那一尾尾膘肥肉厚的鱼,心情难得好了点。
“我与黎前辈商量了一下,鉴于星盘实在难以修复,即使赔偿也难补损失,于是拟定了这份合约,还请您过目。”
难得难得,前夫哥总算是恢复正常了。
叶尘叼着草,又扯下来一片花瓣,手指一弹,那黄艳艳的花瓣便卷入风的轨道,飘然落到水面上去了。
她放下花,半侧着身子,但没看他:“怎么你俩天天密谈?要还债,也得找我来谈吧。”
暮辰将卷轴放在她身旁的小方桌上,自己拂袖坐下:“这不是当初叶姑娘初见我时就说不想见我吗?那小神只好绕过叶姑娘,去与黎前辈商议了。”
叶尘这才想起来,几日前,自己在沉海阁中醒来时,发现自己十年来的修为尽失,正是憋屈郁闷之时,那前夫哥刚好推门而入,她条件反射就把人轰了出去:“我不想看到你这个奸商,给爷爬。”
没想到这人今日拿这件事当挡箭牌。
真是好一记回旋刀。
叶尘不跟过去的自己计较,她相信黎墨,又把身体转了回去,拾起那朵还没被拔干净的花,背对着暮辰,伸出手去:“我看看。”
暮辰将东西递给了她,为防止此人暴跳如雷将其扔入水中,他偷偷给水面上加了个临时屏障。
这合约可谓是霸王合同,里面的每一条都是他和黎墨精挑细选,再三商议后决定的。
这东西在他那放了挺长时间,暮辰一直觉得此招太过抽象离谱,是以一直没想过启用它。
但今日黎墨的话让他很在意,他须得一探究竟。
可若要一探究竟,那便只能兵走险棋。
“因叶尘与缥雾楼欠下沉海阁的高额债务无法偿还,经双方代表商议后,共同决定由缥雾楼楼主黎墨,携其弟子叶尘,从即日起便暂居沉海阁,无偿帮工一年以偿还债务……”叶尘举着那一卷卷轴,将它打开一半,先念上面半截的文字。
丝帛摸起来很顺滑,只是上面的字不太讨喜,念出来后更加不让人欢喜:“合着这是要我们打白工?”
见暮辰没有回应,她便继续念了下去:“期间二人开销由缥雾楼承担,食宿由沉海阁承担。”
她想起自己被一杯毒茶宰了的事情,目光在“食宿”二字上停顿几秒:“你不会在菜里下毒,把我和黎墨炼成傀儡,然后吞并缥雾楼吧?”
别说他不会,这哥们儿有毒是真下啊。
暮辰哑着嗓子保证:“不会。”
叶尘并未理会男人不切实际的承诺,继续举着卷轴念:“黎墨负责看管财务,每日记录沉海阁的开销与进账……不对啊,你把财务大权给他了,你不怕你家被搬空吗?”
这人是做慈善来的?
莫非黎墨真把她卖了?
见暮辰依旧没有回应,她也不管,继续念才发现这合约另有玄机:“每月上报一次财政,如有缺漏,则从缥雾楼补全。”
看来这渣男还是一如既往地心黑。
让黎墨管财政,但出问题了用黎墨家底补,这是哪个神人想出来的损招啊?
黎墨你也是终于被制裁了哈哈。
可惜下一秒她又笑不出来了。
只见那花白的纸上写着“叶尘与沉海阁,即星神暮辰建立单独合约关系,合约内容如下:
因叶尘容貌酷似昭月神后,为击碎天门八卦报中神后与星神不合的虚假谣言,叶尘需扮演神后的替身,与暮辰共同合作。具体扮演事宜将会另附。
合约完成后,双方债务一笔勾销。”
后面就是双方签名,黎墨和暮辰已经盖魂印了,只剩下她的那个位置空空如也。
叶尘觉得自己的面部肌肉有点抽搐,一时间竟憋不出来什么怼人的言语。
太抽象了,实在是太抽象了。
暮辰的脑子里莫不是灌的有星海的水?
究竟是何等神人,才能想出这种离谱的辟谣方式?
不是,找替身?
您这是闹哪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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