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举报裴铮受贿的那封信,经过几天的全面调查,最后被证实里面提到的所有内容完全是子虚乌有。
举报人是个曾经被他抓获的毒贩的弟弟,自打哥哥死刑枪毙后就一直怀恨在心。最近偶然听说裴铮调来箐州市局任职,于是就想出了举报的法子,想要陷害他。
新的一周第一天,陈悦在单位食堂里碰上了来打饭的裴铮。
因为先前的举报事件,新来的裴队长在局里俨然变得有些瞩目。不过陈悦并不在意周围人投来的打量目光,主动向裴铮打起了招呼。
“恭喜你,洗刷冤屈,重新回来上班。”
“洗刷冤屈的确值得恭喜,可是重新上班听起来……好像不是很快乐的事。”
裴铮笑了笑,还有闲心跟她开玩笑,看来并没有受到举报事件太大的影响。
中午的食堂人声鼎沸,自上周开始,内部翻新改建,很多之前在二号楼办公的人也暂时搬来了一号楼,使得本就人满为患的食堂到了饭点变得更加一位难求。
两人在一处刚刚空出的桌子前坐了下来,陈悦提起上周美容机构护士李淑怡的案子。
“杨杰那天去到谢庆阳家,没找到人,从他的枕头上提取了毛发,经过比对,证实和在李淑怡家浴室里找到的毛发DNA是吻合的。”
裴铮刚复职,基于先前大家在案发现场的交流,陈悦觉得有义务给他通报下案情进展。
对这个结果裴铮早有预料,闻言并不意外。
陈悦继续道:“但是,李淑怡指甲缝中提取到的人体组织,根据化验的结果显示,不属于谢庆阳。”
裴铮拿筷子的手一顿,筷子停在山药皮上:“你是说现场还有第三个人?”
陈悦沉吟,换了个更加严谨的说法:“只能说,存在第三人作案的可能性,但不绝对。”
裴铮:“可能性大吗?”
陈悦轻轻点头。
“从死者指甲缝里搜集到的人体组织量大且伴有血迹,根据比对结果,确认它们都属于同一人。”
“加上现场有明显打斗痕迹,说明死者生前与某个人存在激烈的身体对抗,经过指甲反复抓挠、撕扯,才会使对方的皮肤碎屑有这么大量的残留并且产生破损。”
“而且,通过对死者胃部残余物进行化验,我们还有了一个新发现。”
陈悦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裴铮道:“是什么?”
“在她胃里和齿缝有少量的□□残留物。”
气氛有一瞬的静默。在一桩刑事案件的死者身体里提取到毒品,听上去并不是一件好事。这无疑是让案件变得更复杂了。
“确定吗?”裴铮问。
“确定。”陈悦夹起一块牛肉送进嘴里嚼了嚼,过于黏连的软体组织充分表明,厨师今天把肉给炒老了。
“虽然量非常小,但是检测报告的结果不会出错。”
“我印象里,李淑怡没有吸毒史。”裴铮回忆道。
“对,你记的没错。”陈悦道,“我们查过她的档案,很干净,死者不仅没有吸毒史,甚至每年还都会去医院做一次很全面的体检,体检报告也没有什么问题。”
裴铮若有所思。
陈悦掏出手机,在屏幕上一番操作,忽然裴铮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拿起一看,是一份电子文档。
陈悦道:“这是详细的尸检报告,原本一出来就想发你的,但是……”她说着耸了耸肩。
但是他今天才洗脱受贿嫌疑复职,不用说,裴铮也明白她的意思。
他点进文档草草浏览一遍,看见结果里有一行关于死者口腔和喉部的检验内容,陈悦在对面看见他指尖停留的位置,解释了起来。
“死者舌头有明确的按压损伤,口腔前部存在外力作用痕迹,结合其喉部的呕吐反射损伤,说明她生前,有过按舌逼吐的行为。”
“不过口腔里没有提取到有用的DNA,没法判断这个催吐行为是死者自发还是第三人施加。”
裴铮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所以现在,这个案子唯一能够确定的结论只有这是他杀?”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的。”
法医的原则之一就是要科学严谨,针对案子的猜想可以有很多种,但终究要拿事实说话。
陈悦放下筷子,从墙上的餐巾盒里抽了几张纸巾放到桌上,拿起一张擦了擦嘴。
“但是根据现有的线索和检验结果,我们可以整理出一个大概的侦查方向。”
大胆假设以后再小心求证,这就到了以往的办案经验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裴铮作为禁毒支队的民警,像杀人这种类型的刑事案件本来是不必要介入的,但是现在案子里出现了毒品且犯罪嫌疑人与他在调查的毒品运输案有关,陈悦于是也想听听他的意见。
裴铮放下手机:“你们不能确定逼吐行为的作用对象是吗?”
陈悦颔首。
所有的检测手段都只能判断行为是否存在,至于它的作用对象是谁,大多时候只能依靠推测。
但裴铮的思路没错,逼吐行为的作用对象很有可能指向案情的关键。逼吐和割胃,应该都是为了取出什么东西。
这时用餐的人渐渐少了,周围变得安静不少,就在陈悦看见一个人从门口急匆匆走进来的同时,裴铮张口吐出三个字:“□□。”
“什么□□?”杨杰很快走了上来,眉毛拧成一个川字。
裴铮回头起身,两人寒暄了几句,杨杰这会儿过来显然是有急事。
陈悦看向他:“在说李淑怡的尸检报告。你怎么了?这么着急。”
杨杰举起自己的手机,把屏幕面向她,晃了晃:“又出命案了,跟我走一趟吧。”
***
法医室近来人手拮据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借调的借调,出差的出差,还有一个生病暂正在住院。
这段时间,整个法医室竟然只剩下陈悦和一个刚入职的新人忙得连轴转。
出警的路上,陈悦听杨杰抱怨了一路最近案子的检测报告出得慢,下车时终于忍无可忍地把手里的工具箱砸在他胸前:“有办法你给我变两个人出来。”
白了他一眼后,自顾自往前走。
在他们赶到以前,现场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杨杰意识到自己这是把人惹火了,忙抱紧工具箱跟上去:“错了错了,我错了,陈主任你大人有大量,就当我刚才放屁。”
说罢,绕过一个转角进到大楼的时候还往自己脸上招呼了一下以示诚意。
“我这也是着急把脑子整坏了,最近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事,都催着我要结论。”
陈悦懒得理他,两人进到电梯,后面叶潇潇和另外一个刑警小何也忙跟进来。
电梯里,杨杰继续道:“还有上次美容院那个姓李的护士的案子,她那个男朋友也是奇了怪了,到现在都没找着,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x的,真想拿个探测仪给这些人从地里都掘出来!”
杨杰在说的同时,脑子里的事情一件件往眼前冒,说得他又开始头疼起来。
电梯门一打开,辖区派出所的民警就走了上来,领着几人往房子里走。
这次的案发现场是一家足浴会所,占地面积大约有半层楼。
受害人凌晨来到会所,按摩结束后就留在包厢内休息,因为会所内经常有客人留下过夜,所以在受害人所在的包厢亮起“免打扰”指示灯后,也就无人再入内打扰。
一直到早晨十点半左右,保洁准备打扫清洁,敲门无人应答后进入包厢,这才发现受害人仰面躺在房间内的按摩椅上,脖颈被人割开,鲜血染红了半个椅背。
“警察同志,这件事对外能不能瞒一瞒?这要是让人知道我们店里死了人,那以后我们生意还怎么做啊!”杨杰的手边,会所经理紧贴着他喋喋不休。
标志性的拧眉又在杨杰脸上出现,声音听上去带了点火气:“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呢?这是命案!你想瞒谁?”
经理被他呛得有些心虚,又说了些让警方帮忙发声明澄清的话,最后在杨杰的目光审视下,终于停止了继续提出各种无理要求。
“他们这经理就这样,脑子不知道搭错哪根筋,平常跟我们临检的同志也总扯些有的没的,您别搭理他。”
带着他们往包厢走的派出所民警老洪解释道。
几人往里继续走着,陈悦发现这会所内部的布局设计着实有些绕,七拐八拐得竟然还没走到。
“到了,就是这儿。”
终于,在又绕过一个拐角之后,他们终于到了受害者尸体所在的现场。
此刻包厢门口聚集了不少会所内的工作人员,大家虽然被警戒线挡在外面,但是却都站在不远处,彼此交头接耳,对着里面指指点点。
老洪领着他们穿过人群,刚走到门边,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顺着风吹进了鼻子。
陈悦打开工具箱,几人迅速地穿戴好手套、鞋套。
会所的灯光一般比较昏暗,为了看清现场,包厢里的窗帘全部都被拉开,明亮的阳光照射进来笼在死者脸上,从门口看略有些反光。
杨杰走在前面,第一个进到包厢里。
门口,陈悦正在工具箱里翻着什么,忽然听见背后惊讶的声音响了起来:“谢庆阳?怎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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