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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私塾

五婶也不是白许这两个婆子吃肉的。

赵婆子的儿媳很会炮制皮子,她想让赵婆子的儿媳帮她把两张羊皮缝成羊皮褥子。

赵婆子白得了一碗肉,自然爽快答应。说只要个二十文的辛苦钱就是了,明日来取皮子,做好了再送回来。

李婆子的男人以前是猎户,家里一直养着獒犬售卖。李婆子家的獒犬有狼的血统,说是以前母犬在外头跟狼厮混生下了崽子,自此家里的獒犬体型性格就比旁的狗更凶悍些。

四条村糟了狼,五婶想着女儿家里也养了家畜。虽说女儿所在的村子安全得多,不过她还是想着买只獒犬崽子送去好看家护院。

李婆子提起这个话就多了些,去他们家订狗的人不少,往往母狗还怀着的时候就卖没了。但因着她在镖局帮工,以前也会让自家男人挑个头大性子好的獒犬送来看门。

“这有什么难的,我们家半月前刚生了一窝。以为只有四只,老李看走眼了,竟生了六只。你若是想要,我就去给你抱一只母狗来……”李婆子声音小了些,怕五婶不快,赶紧笑着说:“既只是看家护院,母狗也不比公狗差。我也不问你多要,也还是按公狗价格给你。”

五婶并不生气,猎户们大多要公狗狩猎,公狗一向比母狗紧俏。母狗能生狗崽,价格也比公狗更贵。再说自己没提前说,李婆子能帮着讨一只现成的狗崽来就不错了。

她解下腰间荷包,从里掏出串好的铜钱递给李婆子。李婆子笑着接过来,数也没数就塞进怀里。说道:“狗崽都没断奶呢,且先在大狗那儿养着。你要是什么时候送去,我提前一天给你抱来……省的你腾不出手照料。”

这倒是,五婶整天围着灶台转,要么就是种菜喂家畜,还真没空照顾一只幼犬。

五婶说:“不妨事,宁娘那还没生呢。等她生了再送去就是了。”

五婶的女儿宁娘快生了,她想着提前备好礼,等什么时候发动了就送过去。

五婶给外孙打了银的长命锁,锁上让银匠给刻了“长命富贵”四个字。又腌了一坛女儿爱吃的酸菜,给孩子扯了一匹红布,想着等去的时候再拎两只猪蹄给女儿炖汤。

这礼不少了,但五婶心软,看啥都想着给女儿外孙备上。

如今天气转凉,一下雨就冷上几度。五婶买了两只羊,也是私心想着拿羊皮做成褥子给女儿外孙用,现在不觉得,可到冬天用得上呢。

村里不比城里,冬天下雪的时候外头一晚上就能冻死人。

为着自己丈夫的恶心事,五婶给女儿选夫婿首要看中人品家风。又细细嘱托媒婆给相看的家庭和睦、人品优良的男子,就算是乡下汉子也无妨。

一语成谶,媒婆给相看了两户人家,五婶女儿自己挑选了个村里的殷实人家,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女婿家关系简单,只有公婆并两个儿子。长子已经娶妻生子,和父母住在一起。

女婿是次子,新建的砖房就在长子家隔壁,互相有个照应。有二十亩良田,平日家里养着些鸡鸭卖到城里,过得不差。

聘礼就给了十两银子,可见其诚意。五婶不缺银钱,自然也回了十两银子的嫁妆,成亲那天还打了几大件家具送去,风风光光送女儿出嫁。

女婿也是个通透的人,小两口逢年过节都要来镖局拜礼。女儿今年怀了身孕来不了,女婿来送节礼也没断过。

事都办完了,五婶也松了口气。看大家吃的七七八八了,便端着个有些破旧的铁盆到处搜罗吃完的骨头。

镖局地方大,货物多,总是养着些狗看家护院。平日拴着不往前头去,每顿喂些吃剩的骨头和剩菜。

北辰吃完,倒也自觉,跟着众人一道收拾碗筷,擦洗桌子。

简璨看着他抹布在水盆里胡乱一浸,拧的湿漉漉的就往桌子上糊,一点不像是会干活的样子,深深叹了口气。

等北辰把桌子都抹过一遍后,又蹲下试图用抹布包着捡起地上掉着的饭渣碎屑。

简璨终于看不下去了,赶紧制止道:“哎哎哎,别……这些到时候用笤帚扫了就好,抹布是擦桌子的,不能往地上搁。”

北辰点点头,也没有再把抹布洗一下的打算,站起身准备继续擦桌子了。

简璨是看出来了,这人以前估计是半点活都不干的。那不行,以前不会干,现在就得学着干。

说着就盯着北辰干活,时不时提醒他哪里应该怎么做。北辰说啥听啥,就这么慢吞吞的干,简璨也没催促他。

干体力活的快乐就在于不用费脑子,还能清楚的看到自己收拾干净的成果。

北辰十分有满足感的欣赏了一下这辈子擦干净的第一张桌子,然后充满期待地看向简璨。

简璨真是困了,再说擦个桌子有啥好夸的,打了个哈欠喊他快回屋洗漱睡觉。

北辰立刻把抹布一叠,拖住简璨,指着水痕未干的木面桌子,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像只完成了重大任务的小狗。

简璨先是被拽得一个趔趄,困意都给惊跑了几分。顺着那根期待的手指看去——桌子还是他看到的那样,勉强看出是擦过的,但仅此而已了。

再对上那双已经带了谴责和期待的眼睛,简璨想这不夸今晚是没完了。于是换上逗狗的语气把手摁在北辰头顶上揉搓说道:“天呐,了不起!我们北辰会擦桌子了!擦得真是闪闪发光!今天都会擦桌子了,明天还不得上天呢。”

这种摸狗式夸赞正戳到北辰心尖,他眯着眼睛,内心小人已经无限膨胀。甚至选择性忽视了简璨最后一句阴阳怪气,手一挥,回去睡觉。

第二天的北辰是被摇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床边站着个小汉子。

夏瑶准时来了,身上还斜挎着一个小包。他语气严肃,脸绷得紧紧的说:“咱们得早点去,不能迟到的!”

北辰看出他对读书的积极,赶紧起身穿衣。夏瑶又说:“我去饭厅等你,洗漱的水给你放屋檐下面了。”

北辰吃了一惊,看到简璨的床铺已经没人了,被褥早已叠得整整齐齐。

门外天暗沉沉的,湿漉漉的空气里浸着土腥气,眼看要下雨了。

他匆匆洗漱了几下,井水冰凉,激得整个人都清醒了。

他也想通了,反正自己已经失忆了,重新开始不行吗?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饭厅里没人,夏瑶正吃的飞快。见他来了,赶紧指了指自己对面。

桌上放着一碗小米粥、一个水煮蛋和一张烙饼。烙饼是昨晚做剩下的,虽说是隔夜后热了一下,吃起来倒是比现做的软和的多。

北辰觉得夏瑶人虽小,但做事细致贴心,倒不像这个年纪的小汉子能做到的。

夏瑶面前就剩半碗粥了,他突然从布兜里掏出一本书开始默背。北辰瞥了一眼,是论语。

夏瑶背的挺认真,顺溜的背完一遍松了口气。把书揣了回去,继续喝粥。

“是何夫子留的功课,今天是要抽背的。但你不要怕,今天是不会让你背的。”夏瑶小大人似的劝了他一句,然后安静地收拾好自己碗筷。

“你这么喜欢读书啊。”北辰看他那本书平平整整,翻书的时候小心谨慎,显然是很爱读书。

“喜欢!何夫子说我功课做得好,学得认真刻苦。”夏瑶也不谦虚,显然是对自己取得这样的夸赞很满意。

“那你将来也想考个状元吗?”北辰剩了个水煮蛋吃不下了,打算留着给别人吃。

“不打算,我又不科举。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我成为这样的人就够了。”

夏瑶说的轻巧,北辰心里却一顿。此为君子所为,倒不像是家奴应有的想法。

但他已经咬定主意装死到底,所以只是点点头应和道:“就算不科举,也可以一辈子都喜欢读书的。”

夏瑶严肃的点了点头,提醒他要早去。争取是学堂里前两个就坐的,可以安安静静的温书练字。

北辰这下没话讲了,把碗筷收到灶房去。五婶正坐在小凳子上掰豇豆,指了指地上的木盆说道:“且放着吧,莫洗了。阿瑶这小子都要等着急了。”

北辰冲她笑了下,立刻就出去了。

学堂是间小院的西厢房,屋内宽敞简朴,与什么书香雅舍毫不沾边。墙上光秃秃的,没挂孔圣人像,也没有挂任何名家字画。地上整齐地摆着六张老旧的长木桌,每张木桌配了四把凳子。

夏瑶毫不客气地把北辰拉到最前的一张桌子上让他坐,自己则立刻把布兜里的笔墨纸砚都掏出来摆在桌面上。

北辰分文没有,连张草纸都拿不出来。夏瑶爽快地把东西都分他一半,还递给他一本书。北辰低头一看,三字经。

这等启蒙书籍是幼时牙牙学语时就倒背如流的,现下再翻出来看竟有一种物是人非,恍若隔世的感觉。北辰慢慢翻开,一字一句的重新看了起来。

没看几页就走进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瘦弱书生,站在那里像一根细竹。随时都会被风雨折断,却还直挺着身子。

他脸色看上去比北辰还白,是失了血色呈现出的苍白,北辰觉得他简直像飘来的鬼。

对方飘到他们面前停下了,低着头,半透明的手指着夏瑶写的字,慢慢地指点起来。

北辰跟着听,心里有底了。这人惯写楷书,教授孩子们也都是中规中矩的行楷。

北辰自己偏爱草书,他从会使筷子就会用毛笔了。写字对他来说是生活中唯一能表达情绪的事,吃饭走路要守规矩;做文章要注意避讳,要顺着考官和圣上的喜好。

至于自己的喜恶更是无足轻重,病重的叔叔靠药汤维持生命,堂兄为了一家老小的生计奔波,见到他也只会问功课学业,面容扭曲着,质问他什么时候才能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

只是他太小了,又自觉天赋过人,实在不知如何反驳堂兄,干脆躺在地上哇哇乱哭。边哭边抽噎着问道:“既不能科考,又何苦逼我念书?为祖父沉冤昭雪有什么不对?我想中魁又有什么不对?”

堂兄后来说了什么不得而知,大概又是北辰无法反驳的事实。他记得堂兄那双无奈的冷漠的眼睛,看着他从地上爬起来,擦干眼泪,又恢复到平常的状态。好像此事从未发生,一切只是北辰自己的幻想。

从那开始,他就背地里练得一手草书,总是洋洋洒洒写完就烧掉。其实上面并没写没什么,左不过是一些诗人愤懑郁郁的诗句。

他专注盯着那些纸张边缘纷飞的火花,看着它们上升、旋转、消失。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是张被焚烧的纸,又觉得自己是燃烧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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