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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老者干枯苍白的手臂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斑点,那斑点状如碗大,向上凸起,肿得发亮,更加诡异的是,斑点的周围,又围了一圈细小的痘,颜色发黑,层层叠叠下来,看上去十分恶心。

夜色降临的黑巷子里,一群身负疫病的瘦弱的男女老少们蜷缩在一起,静悄悄地听着那老头慷慨激昂的吼声,彼此间都没了声息,方才怒视老人的那些人,也都收敛起来,有的看看自己的手,有的看看自己的腿,却都没有说话。

宋千昭拧眉:“老人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头把袖子提上,抹抹眼泪,道:“大人有所不知,岭都发了疫灾,病死了好些人,但官老爷就不让我们往外说,说是谁乱传谣言,就拖到门楼口打死,光是上个月,就被活活打死了十多号人啊。”

面前的老人说着说着,禁不住涕泪交加起来,其他人听了,都沉默不语,只顾着看看自己身上肿起来的斑块,摸了摸,又觉得疼,只好放下手。

回想起先前城内那对母子的怪异举动,宋千昭恍然大悟,犹疑片刻,再次出声问道:“那你们在此处斗殴,这又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的话,城里疫病急发,虽说没个痊愈的法子,但抑制病痛的药,还是有的,”老人摸了一把并没有留胡须的下巴,愁眉苦脸道,“只是这药实在金贵,榨干了身上的子儿,也仅能买到一两,我们这些人原本都是街坊邻居,这次凑到一块儿去买药,可谁知竟叫这小贼给抢了去。”

老人的手毫不客气地指向不远处趴着的少年,周遭的人也跟着瞪他。

他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身体已经不再颤抖,但仍默不作声,不知是过于害怕,还是打算抵赖到底。

宋千昭:“你们扭打在一起,不怕外头的官兵发现?”

“大人,这药好歹是我们几家合资买的,这小子却直接给抢了,这不是强盗是什么嘛。”一个怀抱孩子的憔悴妇女道。

“就是啊,现在岭都人人自危,我们也只是想活命而已,这有什么错!”

“他是强盗,这就是该死,我们没做错!”

群情激愤,宋千昭伸出手,作立掌态,嘈杂的声音很快沉寂下来,所有人都畏畏缩缩地看着她,与其说是看她,不如说,是看着她右手中的那把长剑。

宋千昭走到那少年面前,一手支着腰,另一只手里的剑冷厉地擦过地面,发出有些刺耳的声音。

她在这比自己小不了多少岁的少年面前停着,却并不发话。

巷子里静极了,黑色的眼睛,有血丝的眼睛,憎恨的眼睛一并聚焦在那人身上。

果不其然,那少年终究是耐不过这沉默的压力,终于缓缓爬起身来,将手里的那枚破损的药包放在了地上,怯怯地把它往外推了推,那东西很快就叫一只手飞也似的给拿走了。

病患们拥成一团,将那包裹围了个水泄不通,里里外外仔细检查,生怕那东西出了差错。

宋千昭看着面前清瘦的少年,眨眨眼,转身便离开了随着天色逐渐暗沉下来的的胡同,对方在原地踌躇片刻,还是跟了上来。

夜已垂帘,两人到了一处偏僻的路上,宋千昭这才停住脚步。

“你叫什么名字?”

“杨二。”

好简单的名字。

“你为什么偷药?”

那形销骨立的少年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我娘她,染上病了。”

宋千昭迎着凉薄的月色,双手抱胸,语气复杂道:“所以你就去抢?”

回答她的是长久的沉默,少年紧攥住双手,脸色苍白如纸。

轻轻叹了口气,宋千昭将一袋沉甸甸的钱袋扔到了他手中,道:“拿去吧。”

少年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她。

“知道你是为了你娘,”宋千昭将眼神移开,望向不远处夜幕下灯火通明的市集,“但有些事,不是靠抢,就能挽回的。”

说罢她转身离去,杨二望着那人离开的身影,沉默许久,握紧了手里的钱袋。

趁着夜色,宋千昭回了那官员府邸,酒宴早已结束,崔晟同那知府道别后,便起身踏上马车,宋千昭替他放下车上幕帘,内里顿时暗下来,窗外的光亮骤然间消失。

他今夜喝得似乎有些多了,脸色苍白,耳间泛着不自然的红。

宋千昭轻声唤了他一声,崔晟没应。

酒量如此之差,不知是怎么在上京城混到这个地位的。

她轻轻叹息。

马夫扬起缰绳,抬手一震,马匹便撒开蹄子,辇内轻微摇晃起来,随行的队伍出发了。

崔晟疲倦地靠在窗边,神色困顿,宋千昭看着他这副失态的样子,忽然觉得有几分好笑。

白日里高高端上的崔长史,居然也有这样一面。

他一身酒气,身上倒也安分,只是靠在窗侧,闭目养神。

黑夜静寂,除了马蹄声踢踏作响,再没了别的声息,这时候身旁忽然传来几道呓语声,那声音极微小,宋千昭顿了顿,凑过去,听清了崔晟在说什么。

“月……”

“陆月……”

宋千昭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人是冻糊涂了,取出件毛毯,盖在了他身上。

回到驿馆已是深夜,一行人匆匆歇下。

翌日。

宋千昭将昨夜之事告诉了他,崔晟笑笑:“果真如此,那疫病最初的源头,昨夜我已知晓了,我们出发吧,运气好的话,还能早些回京,赶上七夕节。”

见他胸有成竹,宋千昭神色微微变化,没说什么。

简单漱洗一番,两人上了马车,一个时辰后,来到一处村落,宋千昭下了马车,环顾四周,顿觉荒凉,看见村庄前立着块石碑,刻着吴家村三个字。

崔晟停在村口站了一会儿,忽然道:“你觉得我们来此地,是为了什么?”

宋千昭淡淡道:“岭都环泗水而建,吴家村正在这泗水的上游,以吴家村为界,上游区多为集市,人潮如常,一切正常,下游地带已经入了主城,是瘟疫最为严重之地,相距不足百里之地,疫情相差情况如此之多,其必有妖。”

崔晟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宋千昭挑挑眉:“怎么,觉得我看不出来?”

“不是,”崔晟道,“只是觉得你说那些话的时候,样子很好看。”

宋千昭:?

步入正事,不远处是一条环村的河流,有两三个村民正在其中河边取水,见了他们,一脸惊恐,很快,溪流旁的人便走得干干净净,苦恼之时,一个挑着水桶的瘦小身影映入了宋千昭的眼帘。

宋千昭看了看身旁的崔晟,对方煞有介事地咳嗽一声,冲她使了个眼色,自己则走了过去,跟那提水少年打起了招呼:“小兄弟。”

听到声音,那人将水瓢重新放回桶里,转过身来,怯懦地看向他们一行人,此人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材十分消瘦。

“小兄弟,”崔晟挂上那副他惯有的和善表情,冲他招招手,“我们有些事想要问你,可否进一步说话?”说着,便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扔给了他。

少年眼疾手快地接住飞过来的东西,站在原地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手里的钱袋,才面带犹豫地将其塞入怀中,怯生生地走过来,不熟练地弯下腰,双手作揖道:“两位大人有何吩咐?”

崔晟摆摆手,免了他的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吴舟。”

崔晟继续道:“这村子里出了疫病,你可知道?”

不同于先前碰到的那些对此闻之色变的人,吴舟镇定地点了点头,他抬头向周围观望两下,这才开口道:“几位大人,我们回屋里说吧。“说着,便熟练地提起水桶,自发地走上前带路。

穿过一片荒芜的谷地,道路的尽头是一座破旧的小茅屋,将水桶小心翼翼地放到柴堆旁,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单薄的木门才从屋内慢悠悠地打开,一双乌黑的眼睛冒了出来,她双手扒住门,紧张地看着吴舟身后跟着的一群陌生人。

“盈盈,他们是客人,”吴舟赶忙解释道,“快让几位大人进来。”

听语气,两人是一对兄妹。

听到他这么说,那孩子这才将门打开,站到一边,眼神惊慌地看着面前的几人走入屋内,吴舟走到妹妹身旁,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才去为坐在桌旁的崔晟等人沏上热水。

宋千昭环顾四周,发现屋内的陈设颇为简陋,勉强能看出是屋顶的地方漏了好几个大洞,被绑在一起的稻草给盖了起来,勉为其难地抵挡着外头的风。

两人都没有动那杯冒着热气的水,而是静悄悄地看着忙里忙外的吴舟,他先是将妹妹送进里屋,这才恭恭敬敬地走过来,双手攥着衣角,垂着头。

“我们只是打算问几个小问题而已,你不用紧张。”崔晟轻轻笑道。

“这病在你们这里持续多久了?”

“有三个月了。”

“这段时间里,村里有没有来过什么奇怪的人?或者说,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吴舟想了想,冲他们摇摇头,道:“没有。”

“现在这里只有你兄妹二人吗?村里其他人呢?”

“村子里请不到医师,他们都去外面谋生了,有的去了外地求医问药,没再回来,但也有几个留在村里。”

“那你们为何还不离开?”

杨二像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往事,脸色忽然间变得煞白,口吃半天才道:“我们没有多余的钱,没法离开这儿。”

崔晟脸色不变,仍是笑眯眯的,又问了几个问题,便止住了话头。

见状,宋千昭也站了起来,径直跟着他出了门。

白天本该是村子正热闹的时候,这时候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鸟雀的鸣叫声从不远处的树林中传了过来,声音聒噪,惹的人不禁心烦。

宋千昭道:“看出什么了?”

崔晟不紧不慢道:“我们可以等收网了。”

夜晚,吴家村。

河面波光粼粼,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银色的冷光,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靠近河上的石桥,从怀中拿出件包裹,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开,又抬眼环顾四下,仔细观察着周遭的环境。

夜半时分的村庄里空无一人,只有凄寒的冷风刮过来,有些渗人。

他这才抖开包袱,捧起一把黑色粉末,一扬手,将其全部抛入河中,未知的颗粒如漆深的雨点般簌簌下落,很快就溶解在流动的水中,完全不见了踪影。

连续抛洒多次,直到手中的包袱已经完全瘪下,黑影才停止手上的动作,将那块已经了无用处的布料扔在地上。

他搓搓手,抖下手里残余的粉末,又拿出一枚火折子,点燃了地上的包袱,火焰很快就窜了上来,在水一般浓稠的夜色里哔剥作响。

痕迹被烧尽,他也拢起衣袖,打算就此离开。

突然,一支利矢破空而来!尖锐的箭簇骤然间擦过那人的手肘,引出一道倒吸凉气的嘶声。

皮肉钝痛感凶猛地击中本就不牢靠的心理防线,黑影慌张地张望,可四周除了流水的潺潺声,和风吹拨树叶的簌簌声音,再无其他动静,若不是从伤处逐渐蔓延开的强烈痛楚,他几乎要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了。

双手忍不住地打起哆嗦,他喘着粗气,手足无措。

就在精神紧绷一刻之时,身后突然压来一阵千斤巨力!

他只感觉双手连同肩膀都被死死控住,整个人被摔倒在地,他紧咬住牙关,像是想起什么惊恐的回忆,开始拼命反抗,可愈越是用力,就越发绝望。

在身后这个人手上,他仿佛是只手无缚鸡之力的猎物,反抗就像小儿戏耍一样苍白无力。

勉强抬起眼,黑影赫然发现了一把银色长剑,就嵌在身旁的石桥地砖上,样式有些熟悉,他的瞳孔瞬间缩小。

“想跑?”

宋千昭将剑抽出来,微微贴近他的喉间,声音极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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