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上野村。
晨光初启,屋外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响声,院门被一脚踹开,木屑四下散落,哐当一声,声势骇人。
几个黑衣大汉手持刀兵,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高声喊道:“崔晟,你的佃租呢?”
崔晟推门走出来,从怀中取出一串钱币,平静道:“这些就是全部了。”
为首的汉子不客气地把东西抢过来,在手里掂量了几下,斜睨着他,语气冷冽道:“这也就一半的量,你不想活了是吧?”
“在地主提佃租之前,这笔钱肯定够了,”崔晟冷冷道,“五分之高的佃租,也是世上罕有。”
“废话什么?”汉子高高挑起眉头,两只眼珠直突突地瞪着他,“剩下的钱还不上来,今天废你一只手!”
身旁屋门一动,廖栀担忧地探出头来,瞧见眼前这一幕,连忙冲过来,护在崔晟面前,道:“几位大哥,今年收成本就不行,你们就再宽限些时日吧。”
啪!
话音未落,汉子恶狠狠地推了廖栀一把,廖栀一个没站稳,不慎摔倒在地。
“你这个小娘们,废话多得要命,”汉子冷笑着说,“逞什么英雄呢?”
廖栀惊恐地捂住脸,支吾半天,却迟迟没吐出一个字。
不远处的村落上,已经聚了不少好事的村民,非议声四起。
“哎呀,那不是崔晟吗?也轮到他了?”
“哼,这人平时一副清高样,还不是欠上佃租了?我以为他多能耐呢。”
“哎,前些日子他捡来的那个女人呢?好像还挺漂亮的,是不是听到他欠债,跑了?”
“哈哈,肯定是!”
“是我欠的钱,你们别为难廖栀。”崔晟并未理会那些杂音,只是厉声维护廖栀。
“你以为你谁啊?还敢英雄救美是吧?”汉子像是被彻底激怒,掏出长刀,一把对准崔晟的脸,下一秒,竟是直直地劈了下去,廖栀顿时失声尖叫。
崔晟下意识闭上眼睛,四周风声起,屠刀却未迟迟落下,睁眼,一道白衣身影挡在他面前,手稳稳接住了那柄长刀。
“催债而已,阁下何必动粗。”宋千昭压着那汉子的刀,微微一笑。
汉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这才认出她是前些天躺在病床上那个病恹恹的女子,嗤笑道:“什么东西。”
说着便恶狠狠瞪了她一眼,随即手上加力,想要击退她。
下一秒,他忽然发现不对之处。
他似乎没法将长刀压下去,这人分明是个再娇弱不过的女子,手臂却像是铁浇筑似的,丝毫不退。
以他的力气,竟然比不过一个女人吗?
汉子额上掉下一颗豆大的汗珠,心里惊骇不已,身旁同伴见他迟迟不动手,顿时不耐烦起来,接连催促。
汉子定了定神,似是想要壮声势似的,大吼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还有理了?”
“崔兄方才也说了,五分之利,着实罕见,试问这村中谁能负担?”宋千昭淡淡道,手臂寸步不移。
“你……”
汉子这时才发觉事情不对头,换成寻常女子,早就被他这一嗓子吓退了,可眼前这人,不仅毫不畏惧,看他的眼神甚至称得上几分戏谑。
他霎时被激怒了,再次大吼一声,突然发力,猛然抬起长刀,朝着眼前人直直地劈了下去。
“陆月!”崔晟廖栀异口同声,惊声喊道。
唰——!
寒光一闪,汉子只觉得手腕一痛,手中长刀不受控制飞了出去,下一瞬,脖颈处骤然一冷。
他回神,这才发现自己脖子上横了一把粗重的铁剑,那白衣女子淡然道:“承让。”
转眼之间,形势大变,不仅那汉子面色铁青,周围围观的村民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崔晟微微蹙眉,廖栀瞪大了眼睛。
“生的一副小娇娘模样,居然是个练家子……”汉子面色僵硬。
“愣着做什么?一起上!”见同伴遇险,身后人立刻高声叫起来,“这小娘子只有一个人,你们怕什么!”
话音刚落,两三个黑衣大汉提起长刀,直冲过来,廖栀担忧道:“陆月,你小心!”
“放心。”宋千昭冲她笑笑,下一瞬利落抬脚,生生踹倒了最前头的汉子,随后转手抬刀,竟是直直冲向飞奔来的几人。
左腕一翻,骨节撞上一人的喉骨,极其响亮的一声,听得人万分胆寒,那人吃痛,手中刀具落地,宋千昭右膝踹在那人腹部,动作雷厉异常。
“呕……”
那人摔倒在地,捂住腹部,连连哀叫。
见此情形,剩下两人顿时面露惊疑之色,宋千昭没有给他们犹豫的时间,疾冲过去,一拳打在一人下颌处,顿时口齿横飞,血沫飞溅。
同伴血溅当场,最后那人终于面露惧色,愣了半秒,连滚带爬转身就要逃走,不想那白衣女子鬼影一般,出现在他身后,还未来得及反应,铁剑瞬间横亘在脖颈处,森寒阵阵。
“我,我错了……”那人脸色惨白道,“姑奶奶,我们几个有眼不识泰山,你大方慈悲,就放过我们吧!”
宋千昭冷眼瞧着他,道:“你们主子在哪?带我去见他。”
“这……”
“速度,”长剑微微下陷,那人脖颈处皮肤很快裂开两道血口,宋千昭很平和,“我不喜欢废话。”
“我知道了,我这就带大人去。”那人赶忙道。
宋千昭长剑押着他走,身后忽然传来崔晟的声音:“陆月,这……”
宋千昭回头,问道:“怎么?”
“没什么,你……千万小心。”崔晟定定地看着她,开口道。
“我知道。”
宋千昭点点头,押着那人径直离开,不远处郊野之上,众人非议纷纷。
“我的老天,那个小娘子居然是个练家子。”
“看不出来……”
走了一阵,宋千昭面前出现一座气派的宅子,雕梁画栋,壁柱精良,模样十分气派,与周遭村民的茅草屋相比,更是天上地下,云泥之别。
她叹了口气,挟着汉子一路往前走,宅门大开,府中仆从见此一幕,顿时吓得魂不守舍,支吾着让开了,没人敢拦她。
白衣素色,身形单薄,只有手中的铁剑泛着寒光。
众目睽睽,行至中廊,四下忽然冲出来一队府兵,手持刀枪,对宋千昭怒目而视。
“都别动手,”汉子连忙喊道,“她刀还架我脖子上呢,千万别动手!”
“你所来何事?”为首的冲宋千昭扬了扬下巴。
“让我见你们家主,”宋千昭道,“否则……”
“否则你就杀了阿元?”为首的冷笑,“他一条贱命,不要也罢。”
“非也,”宋千昭道,“你若不同意,我会把你们都杀了。”
“好大的胆子!”为首男子怒吼一声,“给我拿下!”
周遭刀兵声骤起,四周哗然,宋千昭一掌推开汉子,手持长剑,冲入敌阵。
砰——!
刀剑相错,金戈声森然,为首男子心中一惊,连忙退开,大喊道:“这人有些门路,小心!”
宋千昭如一头猛兽冲入人群,那笨重的铁剑在她手里却像是一把游尺一般,灵活至极,银光迸溅,所到之处吃痛声不断,血光横扫。
为首男子看着越发觉得心惊,此人身手虽强,但最恐怖的地方尚不在此,而是出手狠决,用招直取命门,毒辣无比。
府中这些侍卫,虽说比不上京师中的那些暗卫,但实力也是足够的,在那女子面前,却如破竹一般被横扫。
他额上冒汗,在场面彻底失控之前,喝止道:“停手吧,我答应你便是。”
宋千昭收回长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从容道:“带路吧。”
真是奇怪,方才还在拼杀,下一秒竟能直接收势,看不出半分异样来,看模样,还是清清秀秀的小娘子而已。
为首男子不敢怠慢,赶忙入内室通报,过了半刻,从里间走出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商,见她,连忙作揖,客气道:“这位客人,您里头请,有什么话咱们进去说。”
“不必了,”宋千昭道,“有什么事情,在这里说清楚就够了。”
富商面露惧色,但还是崩着笑脸,道:“不知阁下所为何事?”
“上野村佃租,五分之利,未免太过刻薄,如此长久下去,恐怕村民也无法负担,”宋千昭道,“我并非有意为难,只是村中有一书生,崔晟,他对我有救命之恩,你们屡次无理取闹,我只是想替他说个理。”
“明白明白,我马上安排人改回先前的佃租,”富商连忙道,“大人放心,崔晟那边,我必不会再为难,过几天回去派人登门致歉。”
“那倒不必,”宋千昭持剑作揖,客气道,“改回佃租即可,那在下就告辞了。”
中廊之下,侍卫瘫倒在地,不住哀嚎,哭喘声四起,宋千昭若无其事地转身,径直离去。
待她离开,家仆立刻凑到富商身边,惊恐道:“老爷,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一个凶狠的母夜叉,”富商脸色阴冷,“竟敢如此放肆!”
“老爷若想处理,恐怕要多派些人手,”家仆道,“此人功力高强,一定要派个厉害的人处理。”
“我在京中也算有些人脉,厉害的杀手也不是请不得,”富商冷笑道,“这母夜叉,竟敢如此作为……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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