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觉得脖子后面有点凉。
不是那种被空调吹到的凉，而是像有人拿冰可乐贴在你大动脉上还笑嘻嘻问爽不爽的凉。
他下意识往前跨了一步，耳边立刻响起个带笑的声音。
“小心啊谢法医，再往前半米就要和那玩意儿脸贴脸了。”
谢临刹住脚。眼前是个半人高的陶瓷玩偶，涂着两坨艳红的腮帮子，眼睛部位是两个挖空的洞，底下用黑颜料画了两道歪歪扭扭的泪痕。它张开的手臂离谢临的鼻尖只有几公分。
“哭泣天使。”陆琛从他身后绕出来，白大褂穿得人模狗样，手里还拎着个银色医疗箱。
“规则很简单，别让它眼睛对着你。对视超过三秒，”他打了个响指：“你就会变成一尊充满艺术感的石像，我想想，适合摆放在广场上喂鸽子。”
谢临没吭声。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还能匹配到陆琛。
他试着往左挪了半步，那玩偶的陶瓷脑袋立刻发出咔咔的摩擦声，跟着转了过来。两个黑漆漆的眼洞直勾勾对准他。
“哇哦，”陆琛吹了声口哨，“它好像特别喜欢你，是不是因为你长得比较好看？”
谢临送给他一个闭嘴的眼神。
“好吧，职业病犯了，我只是觉得从审美角度来说，你石化了应该比系统广场那个雕像像更有看头。”陆琛说着，突然把医疗箱往地上一扔：“站着别动。”
箱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哭泣天使的脑袋瞬间朝声源方向扭过去。
就在这一秒空隙，陆琛猛地逼近谢临。不是冲着他，而是冲着他身后。
另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天使。
Alpha信息素凌厉地炸开，不是攻击性的，却带着一种强烈的干扰性，像突然往空气里砸了上百个烟雾弹。
谢临闻到一股消毒水味，混合着薄荷糖的味道。
嗯，
真tm上头
两个玩偶同时僵住了，陶瓷脑袋左转右转，像在努力识别突然多出来的十几个假目标。
“信息素干扰，”陆琛的声音贴着他耳根响起，带着点懒洋洋的得意：“专治各种眼神不好。”
谢临立刻避开：“离远点。”
“过河拆桥啊谢法医。”陆琛耸肩，却突然伸手，指尖擦过谢临后颈的抑制贴边缘。
谢临像被电了一样猛地弹开，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
后背重重撞上货架，震得顶上几个纸箱摇摇欲坠。
“哇哦，”陆琛挑眉，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应激反应这么严重？我只是看你抑制贴翘边了，作为一个法医，个人形象管理也很重要。”
谢临的眼神能冻死人：“别碰我。”
“你的身体比你的嘴诚实多了，谢法医。”陆琛轻笑，视线落在他绷紧的脖颈线条上：“肌肉收缩速度比正常人快0.3秒，瞳孔放大，腺体区域温度明显升高，顺便一说，你信息素漏了一点出来。雪松和血腥味儿，挺别致的组合。”
谢临一把将抑制贴按严实了。
那边两个哭泣天使还在烟雾弹里晕头转向。
陆琛收回目光，敲了敲医疗箱：“闲聊时间结束，这俩玩意儿怎么处理？我讨厌加班，尤其讨厌陪陶瓷娃娃加班。”
“关节。”谢临突然开口。
“嗯？”
“它们的颈部、肩部、肘部关节活动受限。转动角度有固定范围。”谢临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在做尸检报告：“陶瓷材质，关节连接点是最脆弱的部分。找对角度，可以拆开。”
陆琛眨眨眼：“像拆娃娃那样？”
“像解剖那样。”
五分钟后，地上多了两堆陶瓷碎片。
谢临正把最后一只胳膊从关节窝里拧下来，动作干净利落得让陆琛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肩膀。
“说真的，”陆琛踢了踢脚边的陶瓷脑袋：“你以前是不是经常拆芭比娃娃？”
谢临丢开碎片，站起身：“我是法医。”
“所以拆的是真人，好吧，这个笑话有点冷。”陆琛自己笑了：“接下来是不是该打Boss了？我猜是个超大号的。”
货架尽头的大门无声滑开。
门后是个巨大的圆形展厅，正中央坐着个……
——目测起码三米高的巨型傀儡娃娃。
它穿着蕾丝边裙子，头发是金色的毛线，脸颊涂得血红。
见两人进来，它的大脑袋咔哒一声转了180度，露出一个针线缝出的夸张笑容。
“欢迎来到我的娃娃屋：”它用尖锐的电子音说，“来陪伊莎贝拉玩过家家吧！”
谢临：……
谢临：你个乌鸦嘴。
陆琛沉默两秒，转头问谢临：“它说话的时候为什么嘴角在漏棉花？”
谢临没回答。
他盯着娃娃扭曲的四肢关节。
——手臂反向弯曲，膝盖扭向背后，每个动作都伴随着木料摩擦的吱嘎声。
熟悉的的既视感又浮了上来。
卷宗里那些被称作傀儡师杰作的受害者照片，四肢被折断成不可能的角度，用粗线缝合成提线木偶的样子。
“谢法医？”陆琛的声音突然靠近。
谢临回神，发现陆琛又凑到了他身边，正观察他的表情。
“你脸色白得像刚粉刷过的墙。”陆琛说：“需要我给你做个紧急心理评估吗？第一次见这么大号的娃娃确实容易产生巨物恐惧症，不丢人。”
“没什么问题。”谢临避开他视线。
“好吧。”陆琛从口袋里摸出什么东西递过来：“拿着。”
是一颗包装皱皱的薄荷糖。
“最后一个了。”陆琛演的痛心疾首：“谢法医，吃了我的糖，等下打Boss可得出力。”
谢临看着那颗糖。
糖纸一角还沾着点可疑的红色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他最后还是接了过来。
撕糖纸的时候，听见陆琛在旁边絮絮叨叨：“这大家伙关节好像不太灵活，我们可以把它卡死机，比如让它同时做广播体操和踢踏舞？”
巨型娃娃伊莎贝拉已经开始迈步冲来，每走一步地面就震一下，头顶的吊灯哗啦啦响。
“方案？”谢临打断他。
“你左我右，拆了它。”陆琛拎起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消防斧：“记得别碰它的眼泪，说明书上写着那玩意儿有强腐蚀性。我可不想赔你一套新制服。”
谢临拔出腰间的□□，言简意赅：“闭嘴。上了。”
“哇，刚吃完我给的糖就这么凶。”陆琛夸张地叹气，下一秒却猛地侧身躲开娃娃拍下来的巨掌，反手一斧头砍在对方腕关节上。
木屑飞溅。
“不过，”他扬声喊，声音带着笑，“我就喜欢配合度高的队友。”
巨型娃娃的木头胳膊飞出去，砸在墙上又弹回来，正好给陆琛当了临时板凳。
他翘着腿坐在上面挥斧头：“谢法医，左边关节榫头松了，对就是那儿，给它做个免费解剖！”
谢临的匕首卡在娃娃膝盖缝里。
娃娃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单腿蹦跳着转圈，蕾丝裙摆甩出十八世纪贵妇的气势。
“说真的，”陆琛躲过飞来的木屑：“能不能申请个工伤，被三米高的娃娃用裙子抽脸，嗯，保险单上肯定没这条。”
谢临突然翻身跃上娃娃后背，匕首精准插进脊椎连接处。
娃娃疯狂扭动，毛线头发甩得啪啪响。
“哇哦，”陆琛鼓掌，“骑马技术满分，需要我配点旋转木马BGM吗？”
娃娃轰然倒地前，谢临轻巧落地，连白大褂都没皱。
陆琛蹲下来戳戳娃娃碎裂的脸颊：“所以，现在是要找钥匙还是等传送门？”
天花板突然撒下彩带和亮片，夹杂着一张纸质传单：
【恭喜解锁隐藏成就：娃娃拆卸大师！】
【奖励：沾血的门票x2】
【惊声尖叫歌剧院（附注：请着装正式）】
【温馨提示】
【本副本有三个小任务，会分别传送至三个不同的小副本】
陆琛捡起传单，抖掉亮片：“着装正式？我白大褂够正式吗？还是说需要借你的抑制贴当领结？”
谢临已经走向突然出现的哥特式大门。
门框上雕着几个尖叫的脸谱，门把手是纯银的——上面沾着黏糊糊的红色液体。
“番茄酱，”谢临抹了点闻了闻：“过期了。”
歌剧院内部红丝绒座椅全部破破烂烂，舞台幕布沾着可疑污渍。
音响突然播放《歌剧魅影》，走调到仿佛幽灵在掐着嗓子嚎叫。
陆琛捂住耳朵：“这是声波攻击，绝对是的。”
灯光聚焦到舞台。
一个穿着礼服的木偶机械地鞠躬，脖子螺丝咔咔响：“欢迎观看…致命演出。”
谢临直接掏出了匕首。
“等等，”陆琛按住他：“万一有观众互动环节呢？我小时候演过戏，说不定能套近乎。”
木偶开始唱咏叹调，每个高音都震掉几个零件。
唱到今夜永不结束时，眼珠噗嗤弹出来，滚到谢临脚边。
谢临用鞋尖拨了拨眼珠：“玻璃的。”
“好吧，”陆琛举起斧头，“看来互动环节是武打戏，嗯，那是什么？”
观众席最后一排缓缓升起个身影。
穿着燕尾服，脸上戴著金色笑脸面具，手里拿着……
“指挥棒？”陆琛眯眼，“所以我们要配合打拍子，真无情，我节奏感超差。”
面具人挥动指挥棒。所有座椅突然弹出束缚带！陆琛的白大褂下摆被钉在椅子上，谢临侧身闪避时削断了三根带子。
“新方案，”陆琛边割带子边喊：“拆了指挥家。”
他们冲向过道时，面具人突然加速指挥。天花板开始掉落水晶吊灯。
——第一个砸在谢临刚才站的位置，第二个被陆琛用斧头荡秋千般躲过。
“哇哦，”陆琛吊在斧头上晃悠，“这比健身房有趣多了，谢法医你其实能接住我。”
谢临正把匕首插进墙壁当支点，闻言直接松手。
陆琛进一堆破座椅里。
面具人指挥棒猛挥，所有束缚带像蛇一样窜起，把陆琛裹成个红色茧子只露个脑袋。
“谢法医，”陆琛在茧里蠕动，“虽然这样很有艺术感，但能不能——”
谢临突然把匕首当飞镖掷出，精准打掉指挥棒。
面具人僵住一秒，陆琛趁机挣破束缚带——
结果把整个座椅拆了扛在肩上：“新武器，带轮子的。”
“陆琛你有病啊”
他们一个扛座椅一个拿斧头冲向舞台。面具人后退时绊到电线，面具啪嗒掉落——
底下是个录音机，播放着提前录好的大笑：“惊喜吗？真正指挥家在……”
陆琛一座椅砸扁录音机：“醒醒，你话有点密了。”
灯光骤暗又亮。舞台中央出现个宝箱，挂着牌子。
【奖励：逃生钥匙（可能）】
陆琛谨慎地用斧头捅捅箱子：“根据经验，这种箱子通常跳出弹簧拳或者毒气。”
箱子自动打开。
里面堆满…薄荷糖。
陆琛沉默三秒，突然开始往口袋里猛塞。
“嗯，这波不亏，谢法医快来帮忙，箱子应该不会有问题。”
谢临掰链子露出后面隐藏的按钮。
【真正的钥匙】
按下按钮时，整个歌剧院开始坍塌。陆琛抱着半箱糖狂奔：“很刺激，所以为什么奖励是糖。”
出口光芒中出现个指示牌：
【因副本BUG奖励错置，实际通关奖励已发送至邮箱】
【祝您生活愉快（笑脸）】
陆琛在跨出门前突然回头喊：“能投诉吗？糖果包装纸粘我斧头上了。”
谢临忍无可忍，一脚把他踹进了白光里。
白光散去后是间贴满马赛克瓷砖的厕所。
每块瓷砖都印着不同的抽象哭脸，滴水声精准模仿心率不齐的节奏。
陆琛甩着斧头上的糖纸：“传送审美堪忧啊，这装修风格叫便秘朋克？”
谢临正用匕首撬通风口。栅栏突然自动弹开，掉下张纸条：
【隐藏任务：抽水马桶的挽歌】
【奖励：卫生纸x1（限量版）】
陆琛捡起纸条挑眉：“如果我现在用斧头拆了马桶，算不算艺术创作？”
马桶突然咕咚作响，汩汩冒出蓝色泡沫。一支锡纸包着的玫瑰缓缓浮起，花心嵌着颗电池。
“浪漫过敏警告。”陆琛用斧尖戳破泡沫，“这该不会是……”
泡沫爆开瞬间，谢临把匕首插进冲水按钮。所有隔间门同时弹开，每个马桶开始循环播放《婚礼进行曲》走调版。
“声波攻击二次方。”陆琛斩断玫瑰，电池滚进下水道时整个厕所突然静音。
最里的隔间缓缓升起水晶盒，里面躺着把铜钥匙，粘着几根可疑的金色毛发。
“陷阱概率87%。”陆琛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根据泡沫表面张力和声波频率推算……”
谢临直接扔出匕首。
水晶盒碎裂时爆出彩虹色烟雾，天花板的消防喷头突然启动。
混着柠檬香精的水柱把陆琛冲得湿透。
【恭喜触发隐藏彩蛋。】
广播声伴着电流音。
【落汤鸡Alpha限定版。】
陆琛抹掉脸上的水：“我现在向副本申请工伤鉴定合理吗？”
谢临从排水沟捞起钥匙，顺便削断了突然缠来的粉色卷纸，卷纸末端系着小纸条。
【真正出口在镜子里】
他们看向洗手台。
破镜子映出的却是图书馆场景，书架上摆着《如何与木偶和谐相处》《尖叫演唱技巧》等离谱书名。
陆琛伸手碰镜面，指尖直接穿了过去：“维度漏洞差评，物理老师会哭的。”
穿过镜子时斧头卡了一半。谢临突然往镜框缝隙里灌了点薄荷糖浆，齿轮转动声响起。
“……”陆琛盯着糖浆：“你什么时候拿的？”
“你塞口袋时。”谢临白大褂口袋露出五六个糖角。
图书馆的书架开始移动拼接成迷宫。
一本书飞过来砸向陆琛，被他用斧面拍回去。
《腹语术的自我修养》精准塞进突然出现的木偶嘴里。
木偶噎住似的抖动，吐出口红漆钥匙。
“知识就是力量。”陆琛吹掉斧头上沾的书页：“下次推荐它看《消化不良疗法》。”
所有书架突然坍塌成纸飞机洪流。谢临削断三只飞机翅尖，发现机翼上写着。
【出口坐标13.5】。
“在那边。”陆琛斩开纸飞机群，“第三排通风口，有番茄酱痕迹。”
通风口盖着奶酪网罩。陆琛用斧头勾网罩时触发警报，广播响起：“检测到非法入侵！启动终极防御——”
顶棚落下巨型捕鼠夹，夹齿上粘着绒布蝴蝶结。
谢临突然把薄荷糖抛向夹子机械轴。糖粒卡住齿轮的瞬间，陆琛一斧头劈开网罩。
通风管里吹来带着硝烟味的风。管壁用口红写着：
【恭喜触发BUG奖励：免揍通关券（仅限下次使用）】
附赠小字：
【因为你们拆了副本最贵的三个道具】
陆琛探头看管道：“所以现在能直接滑到终点？”
谢临已经滑下去三米，声音混着风声传来：“有弹簧床。”
“什——”陆琛跳下去时看见底部果然是画着笑脸的弹簧床，床边站着个举评分牌的木偶。
【落地分：3.0】
他砸进弹簧床的瞬间，整个副本开始闪烁红光。
空中飘下张纸条：
【因玩家使用非常规手段通关，奖励降级为：木偶的祝福（可能引发静电）】
【祝下次拆得更优雅些】
陆琛顶着爆炸头爬起来：“我合理怀疑副本针对我。”
谢临从弹簧床底座抽出真正门钥匙——半片带血息的抑制贴。
“哇哦，”陆琛凑近看，“这算情趣奖励还是恐怖奖励？”
谢临把抑制贴拍在他额头上：“防静电。”
白光吞没他们时，最后传来陆琛的声音：“这抑制贴是Omega用的，副本果然在针对谁”
“哟，还是青铜的，穿个钥匙挂你脖子上。”
“你TM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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