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浩宇捂着脑门，莫名有点委屈，刚刚这老头还温声细语的，到他这就恼了。
这不是妥妥双标现场！
夏续舟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调整了下心态，然后认真听完了这节课。
直到下课，夏续舟拿出了一本笔记本。
在最新一页的右下角写上了一句话，“一个，会摧毁意志力的魔鬼。”
那页笔记上有个素描，画的正是午休时候的许自彦，画中的少年趴在桌上，发梢掩着眉，但遮不住少年五官的立体，那抹刻在骨子里的桀骜，也不曾因为闲暇而减弱半分。
——
模拟考的安排紧锣密鼓地张贴了出来，就压在公告栏最显眼的位置，白纸黑字，给整个年级蒙上了一层紧张的薄纱。
课间的喧闹似乎都自觉压低了几分，空气里漂浮着一种混合了焦虑和奋笔疾书的特殊气息。
夏续舟倒不怎么担心考试本身，他的成绩一向稳定。
只是这种全年级范围的紧张氛围，像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他心底那根的弦。
他想起，母亲说，她想让我保送，这样才争气，让她面上有光。
母亲那种痛苦又悲悯的脸庞在他脑海浮现，夏续舟心下苦涩。
到底什么才是爱，是不是把父亲杀了，母亲才会心安呢？
这些念头毫无征兆地冒出来，连夏续舟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甩甩头，试图把那些纷乱的思绪抛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
——
“完了完了，地狱模式开启了！”郑浩宇的哀嚎从不远处传来，极具穿透力，“老大，帮我最后一次！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救命啊！”
许自彦被他吵得皱眉，笔下正在演算的公式差点写错，他没好气地开口：“枪给你，自己磨。再吵就把你从窗户扔出去。”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把刚才写完的物理公式速记卡片扔到了郑浩宇桌上，“重点都在上面了，能记多少看你自己。别再来烦我。”
郑浩宇如获至宝，一把抓过，谄媚道：“老大你就是我再生父母！”
“滚。”
夏续舟听着身后的动静，微微侧头，余光里，许自彦虽然表情是不耐烦的，但是侧脸依旧线条分明，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看见许自彦微微蹙着眉，手指快速转动着笔，那支黑色的中性笔在他修长的指间灵活地翻转，划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弧线。
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
夏续舟却依旧觉得很帅，看到许自彦好像向他投来了视线。
他慌忙收回目光，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呼，好险，差点被发现。
夏续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化学方程式上。
思绪却有些飘远。
Unrequited love，单恋。
让你变得无比敏锐，能捕捉到关于那个人的一切细微末节，同时又让你变得无比笨拙，轻易就因他的一举一动而方寸大乱。
——
考试如期而至。
教室里的座位被拉开，书本悉数收进桌洞，只剩下冰冷的桌椅和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的笔墨与纸张的味道。
监考老师表情严肃地踱着步，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整个考场，只有粉笔划过黑板的哒哒声和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偶尔打破寂静。
夏续舟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在他摊开的卷子上投下一片明亮的光斑。
他写得很快，思路流畅，那些公式和定理早已烂熟于心。
只是在写完一道大题，稍作停歇的间隙，他会忍不住抬起头，视线越过几排桌椅，落在那个挺拔的背影上。
许自彦坐得很直，微微低着头，额前利落的黑发垂落，遮住部分眉眼，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唇线和专注的侧脸轮廓。
他做题的速度似乎也很快，笔尖移动迅捷而稳定。
两天的考试在笔尖与纸张的摩擦声中飞快流逝。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教室里几乎是同时爆发出各种声响——
长长的舒气声，桌椅挪动的刺耳声，还有迫不及待的对答案的嘈杂声。
“啊啊啊——终于解放了！”郑浩宇第一个跳起来，夸张地伸着懒腰，“老大，感觉怎么样？我感觉我这次超常发挥了！你的卡片神了！”
许自彦一边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文具，一边懒懒地抬了下眼皮，“哦？那恭喜你了。”
“嘿嘿，晚上去不去打球？犒劳一下自己！”
“再看。”
夏续舟也收拾好了东西，正准备起身，化学老师却出现在门口，朝他招了招手，“夏续舟，来办公室一下，有点事。”
“好。”夏续舟应了一声，下意识地向许自彦的方向看了一眼，恰好对上他闻声望过来的目光。
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
许楠清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他几乎是立刻仓促地移开了视线。
他低着头，快步从许自彦身边走过，带起一阵轻微的风，风中似乎还残留着考试时笔墨的清冽气息。
而夏续舟闻到了一股花香，若有若无。
桔梗花。
应该是洗衣液的味道吧。
香味很淡，却让他记忆深刻。
许自彦好像看见夏续舟匆忙而过时扬起的嘴角，望着他的背影，视线在那微微泛红的耳廓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夏续舟跟着老师来到办公室，原来是要他帮忙整理一批刚到的实验器材，并登记入库。
这活儿不重，但琐碎，需要细心。
他安静地点头应下，拿出登记本，一件一件仔细核对清点。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他偶尔书写时发出的沙沙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操场上运动嬉闹的声音。
夕阳的光线透过窗户，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等他全部忙完，天色已经微微暗了下来。
教学楼里变得空空荡荡，大部分学生早已离开。
夏续舟背着书包，独自走在安静的走廊上，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经过自己班级后门时，他无意间朝里瞥了一眼，脚步却顿住了。
教室里只剩下一个人。
许自彦。
他还没走。
他靠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双腿随意地伸着，一只手搭在桌沿，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敲着桌面，夏续舟看着他轮廓分明的脸。
他眼神有些放空，像是在等什么人，又像是单纯不想离开。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透过窗户，恰好落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那利落的黑发也染上了暖色调，减弱了几分平日的硬朗，多了些慵懒的味道。
夏续舟的心跳又一次不争气地加快了。
他站在门外阴影里，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安静而专注地看着这难得静谧的、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画面。
就在这时，许自彦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毫无预兆地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投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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