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竹屿猛然抽出斩妖剑,霍然冲向疯魔的绣娘。
风雪卷着绣娘的人皮碎片,在空中拼凑出新娘的轮廓。竹屿的斩妖剑嗡鸣着出鞘,寒芒划破凝滞的空气,直取绣娘后心。
绣娘机械地转头,脖颈发出朽木断裂般的声响,嘴角咧至耳根,露出沾血的獠牙。
崔七倚在廊柱旁,青鳞随着呼吸泛着微光,喉间溢出一声嗤笑:"就这?"
竹屿眉目紧缩,银铃颤抖一瞬时,已转移至绣娘身后,寒气逼人。
剑如流星飞驰,锋利的剑刃刺向绣娘——
绣娘却反手握住他剑。
“咯、咯、咯。”喉咙里发出低沉的闷笑。
随即竹屿就觉得浑身一颤,绣娘捏了他的剑锋将他横空甩起——!
竹屿大惊之下,回身站落在丝韵居屋檐,随手甩了个剑花,冷冷地盯着绣娘看。
这女妖不知吸了多少人的灵气,才变成这样。
竹屿一个人单挑倒不是问题,可身边还有个诱饵。
绣娘朝他冲来,竹屿闪身躲过,卡住破绽,就朝她脖颈穿去!
绣娘也没躲,挨了这一剑,身体转了一百八十度,又怪异的将头扭回来,微笑起。
皮肉都是真的,这绣娘身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吸了三十个新娘的灵气,哪里还有弱点。
竹屿发现自己一个致命的不足——虽武功强盛,能招招致命,可对找不到弱点的妖物却没办法,这妖尚且知道刺他太阳穴,竹屿却不知道砍她哪里。
他下意识的看向崔七。
左手不持剑,放出信号灯。
至少得留住小妖性命,自己一人还能撑住。
待他回神,绣娘已经扑了上来,竹屿连忙躲过,衣角却被扯破,留下黑色的抓痕。
“快走!”竹屿朝崔七大喊,“你傻吗?!”
谁知他这话一说出口,绣娘便调转方向,作势要去攻击崔七。
竹屿眉头一皱,正欲再喊,却见绣娘冲向房屋墙壁,与崔七站着的地方差了一丈。
竹屿刚准备说出口的话硬生生顿住了。
他的脑中登时闪过几个念头——
调虎离山之计?
故意骗他?
没看清?
竹屿眯起眼。
绣娘空洞的眼神恰好在佐证他的猜测——这女妖生前被人刺瞎了眼。
竹屿福至心灵,故意朝声音反方向厉喝:"受死!"果然,绣娘朝着他喊的方向看去,竹屿趁虚而入——!
斩妖剑冷冷发光,一剑刺穿绣娘后颈——
妖血如水柱般喷出。
“咯、咯、咯。”
妖血溅上竹屿冷峻的脸,他收剑,沉默不语。
“杀了妖也没用——”崔七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那三十一位新娘,你一个个救得回来?”他轻笑一声,“照我说,不如留他姓名,找到苏挽月再说。毕竟——大人斩了绣娘,可斩得断姚玉宁的后手?”
竹屿听他唱马后炮,也不恼,抬手擦去脸上的血,“算你命大,刚才蠢得没边,傻站在那里不知道动。”
崔七扭头就走:“我动?我动了你还不是得来怀疑我?现在说的好听,没想斩妖师都是这样两面三刀的。”
竹屿猛地被戳中心思,微微一尬。
崔七回眸,露出一个得逞的笑:“竹大人信了?你觉得我为何不动,因为绣娘耳力极好,但却看不见。”
说着,就往回走。
竹屿眼中一闪。
怒火在他眼里转瞬即逝。随之一笑,“小妖,你还挺能装,知道绣娘眼瞎,怎么,这么想看见我死?”
崔七没说话,也没回头。
竹屿看着他,有种想把这小贼扇两巴掌的感觉:“别忘了,姚玉宁可是能操控绣娘的,我今日杀了她,是在反她,保你。”
崔七脚步一顿。
竹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小妖,一道见去啊。”
崔七“哈”了一声:“怎?还得感恩戴德的来说?是不是得叫你声恩公?”
竹屿挑眉,踢了踢脚边绣娘尸体,笑:“不稀罕。过来,来收拾,就当谢罪了。”
崔七脸色登时煞白。
斩妖司。
宋寒山在院子里走了不下十圈,一向沉稳的斩妖司首领很少如此惊慌,他时不时望向厢房——那是苏挽月住的地方。
谁也没想到,就在竹屿走后一会儿,苏挽月便着了魔一样,一直叫着头疼,宋寒山一看便知是妖物缠身,就令人在庭院里贴了符纸。
但苏挽月是最顶尖的符纸师,她的符纸尚且救不了自己,何况自己三分钟写出来的?
“啊啊啊——!”苏挽月撕心裂肺的喊声从厢房里传出来。
这么不是个办法,宋寒山拧着眉头,抬头看见厢房里有侍女出来,连忙上去。
“不太好。”侍女呼吸急促,“大人,您先别进去。”
“啊——!”苏挽月捂着胸口,跪在厢房的桌边,浑身颤抖,“给我死——啊!”
竹屿的剑还滴着绣娘的黑血,崔七突然顿住脚步。
少年颈后青鳞纹诡异地游动……
"怎么?"竹屿皱眉上前,却见崔七踉跄着撞向廊柱,“不就让你收个尸,至于吗?”
"装病弱上瘾了?"竹屿冷笑着甩去剑上残血,却见崔七撕开衣襟——颤颤巍巍地从里面拿出锁麟囊。
锁麟囊正在剧烈震颤,囊中鳞粉折射出妖异的紫光。
"有人动了我的青鳞……"崔七脸色煞白,指尖深深抠进廊柱木屑里,"在东南方向——"
竹屿瞳孔骤缩。
崔七的鳞粉,不是一直在锁麟囊里面吗?怎么会被偷?
可崔七此刻疼得蜷缩,全然没了平日的戏谑。
竹屿心中一晃,下意识揽住他腰身,触手却是冰凉的皮肤下暗涌的妖气:"你的青鳞在苏挽月身上?"
"不然呢?"崔七惨笑,虎牙咬破下唇,他拽住竹屿衣领,"听着,若不想苏姑娘化作血水,现在就带我去厢房——"
竹屿皱眉。
姚玉宁本来就看中了苏挽月,想让她成为第三十二件嫁衣,加之崔七的鳞粉被苏挽月所偷——她不出事谁出事?
可是,为什么要偷?
话音未落,苏挽月的厢房轰然炸开。
漫天符纸燃烧着坠落,宋寒山被气浪掀翻在地。
话音未落,斩妖司深处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那是苏挽月炼符的厢房方位。
厢房。
烟尘中,苏挽月双目赤红,脖颈爬满蛛网般的金纹,手中攥着青鳞粉末。
"她吞了鳞粉…"崔七声音发颤,"锁麟囊认主,外人强取必遭反噬。"
竹屿剑穗银铃作响。他第一次在崔七眼里看到恐惧——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某种更深重的、刻入骨髓的绝望。
“快!去厢房!等苏挽月控制不住就完蛋了!”
竹屿却一把拎住他:“别以为你在我面前能瞒。”
崔七眉梢一动。
“可是苏姑娘的命,大人不打算管了?”
竹屿哼了一声:“凭什么信你?你做了什么?”
崔七惨笑一声:"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她自投罗网。她来偷鳞粉时,可没说要续命。"
竹屿沉默不语。
崔七按住他,指尖发寒,仰着头:"不信我?现在剖出我的青鳞,苏姑娘能活,但你得先杀了我。这够不够你信?"
"你舍得?"竹屿冷笑,却未挣扎。
他颈侧还留着崔七咬的牙印,"装这么久小可怜,就为此刻让我心软?"
崔七的刀刃抵上他心口:"我数三声。一——"
"你根本不想救她。"竹屿突然扣住他手腕,"锁麟囊躁动是因为感应到宿主濒死,苏挽月不过是个容器…你选择了她。"
他盯着少年眉心渗血的朱砂,"真正需要青鳞续命的,是你自己。"
“你觉得我会就这么相信你的鬼话?锁麟囊要是连苏挽月都抢得过来,你还算得上妖吗?”
锁链当啷落地。崔七像是被抽了脊骨,突然笑出声:"不愧是斩妖司最年轻的执剑人。"
他指尖抚过竹屿心口,"那大人猜猜,我为何要救她?"
门外传来宋寒山的嘶吼。苏挽月周身鳞纹已蔓延到脸颊,瞳孔开始涣散。
竹屿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到答案。
少年却望向惨叫传来的方向,轻声呢喃:"苏姑娘,对不住了…"
此刻厢房已沦为炼狱。苏挽月蜷缩在符阵中央,皮肤下凸起无数蠕动的金纹,仿佛有千万只毒虫在啃噬血肉。她手中死死攥着半片青鳞。
"救…救我…"她望向冲进来的竹屿,"他说…你能解血咒…"
他认出那些金纹是姚氏禁术「噬心茧」——中咒者会逐渐化作锁麟囊的养料,而施咒者…
崔七笑笑:“那也是你先偷的,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崔七!"竹屿反手揪住少年,"你竟对她用姚氏禁术!"
"竟然?"崔七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你以为她为何能靠近锁麟囊?"
他扯开苏挽月:"你怎么不问,这个蠢女人,是怎么拿到我的鳞粉的?"
竹屿愣了一下。
他很快明白,苏挽月长期炼符纸,身体虚弱,所以才会这样。
——但是这都是崔七提前规划好的。
虽然竹屿此时还不知道崔七为何要故意露出破绽,让苏挽月来拿锁麟囊。
这小贼,越来越不简单了。
崔七闷哼跪地,锁麟囊表面裂开细纹——反噬开始了。
苏挽月发出非人的尖啸。
“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何等来历吗?时候到了,准备好了吗,竹大人?”崔七浑身发亮,歪头笑着看竹屿。
“好。”他听见自己说,声音比风雪更冷,却带着连自己都陌生的颤音,“我陪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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