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走廊格外拥挤。文沐薇抱着厚重的艺术史课本,小心地穿梭在人群中,赶往下节课的教室。就在她即将转过拐角时,一个身影突然挡在她面前。
“看看这是谁。”莱斯特林·温斯洛特站在那里,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身后跟着两个男生,像是随从般分立两侧。
文沐薇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抱紧了怀中的课本。莱斯特林是学校里有名的富家子弟,据说他的家族在政商两界都有深厚背景。他浅金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灰蓝色的眼睛总是带着审视的光芒,仿佛在评估眼前一切的价值。
“对不起,”她用英语小声说,试图从他身侧绕过去。
莱斯特林移动脚步,再次挡住她的去路。“上次在球场,你把水溅到了我的鞋上。”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那是一双定制款,你知道吧?”
文沐薇的脸瞬间白了。那是上周五的事,她给凯尔送水时不小心撞到了路过的莱斯特林。她当时已经道过歉,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我...我很抱歉。”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莱斯特林俯身靠近,他身上古龙水的冷冽香气扑面而来。“你们中国人是不是都不看路?”他的声音很轻,只有她能听见。
这句话像一根针,扎进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她猛地抬头,棕褐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受伤,但很快又低垂下去。
“我要去上课了。”她试图保持声音平稳,却还是泄露了一丝颤抖。
莱斯特林轻笑一声,终于让开路。“小心点,小东西。别再撞到人了。”
文沐薇几乎是逃跑般离开了那里。直到转过两个拐角,她才靠在储物柜上,轻轻喘息。莱斯特林的眼神让她感到不安。
莱斯特林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兴味。她惊慌时的样子很有趣,让人忍不住想看看她还会有什么反应。他讨厌弱者,讨厌那些需要被保护的人,但这个中国女孩的反应却莫名地吸引着他的注意。也许是因为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明明害怕却强装镇定,明明想哭却强忍泪水的样子,让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养过的一只金丝雀——美丽又脆弱,关在笼子里才会安全。
接下来的几天,她总能“偶遇”莱斯特林。有时是在走廊,有时是在餐厅,甚至在她最常去的图书馆角落,他也会突然出现。
“又在看这么简单的书?”周四下午,他再次出现在图书馆她的座位旁,拿起她正在阅读的英语简易读本,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轻蔑。
文沐薇伸手想拿回书本,但他举高了它,灰蓝色的眼睛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请还给我。”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
莱斯特林俯身靠近,手撑在她面前的桌面上。“说点好听的,也许我会考虑。”
他的靠近让她不适。文沐薇向后缩了缩,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这种反应似乎取悦了他,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你害怕的样子很有趣。”他轻声说,终于把书放回桌上,“像只受惊的小鸟。”
那天晚上,文沐薇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客厅看凯尔练琴。她早早回到房间,锁上门,蜷缩在床上。莱斯特林的话在她脑海中回响——“你们中国人是不是都不看路?”那种轻蔑的语气让她心里发闷。
敲门声轻轻响起。“薇薇?”是凯尔的声音。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开门。凯尔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这是她最近养成的习惯,而他已经习惯为她准备。
“你今天没来听琴。”他的声音平静,但海蓝色的眼睛里带着询问。
文沐薇接过牛奶,小声说:“我有点累。”
凯尔没有立刻离开,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学校有什么事吗?”
她几乎是立刻摇头:“没有,一切都好。”
这个谎言说得如此自然,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她不想让凯尔知道自己在学校被欺负,不想让他觉得她是个麻烦。
周五的体育课是文沐薇最不喜欢的项目。今天的内容是网球,她从未接触过这项运动。在她第三次发球失败后,一阵嗤笑声从隔壁球场传来。
莱斯特林和他的朋友们正在那里练习。他放下球拍,慢悠悠地走过来。
“需要指导吗?”他的语气彬彬有礼,但眼中的光芒让她不安。
体育老师正好去拿器材,不在现场。文沐薇摇摇头,紧紧握着球拍。
“来吧,让我示范一下。”莱斯特林站到她身后,几乎贴着她的后背,伸手握住她持拍的手。这个过于亲密的接触让她浑身僵硬。
“放开我。”她用中文说,声音轻微发抖。
莱斯特林轻笑一声,用英语回答:“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的手依然覆在她的手上,带着她做出挥拍动作。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耳畔,让她感到一阵恶心。
“放开她。”一个冰冷的声音从球场边缘传来。
凯尔站在那里,脸色阴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海蓝色的眼睛里像是结了冰。
莱斯特林慢条斯理地放开手,转身面对凯尔:“只是在帮忙指导,安德森。你的...妹妹,是吗?她似乎不太擅长这个。”
凯尔走上前,目光在文沐薇苍白的脸上停留一瞬,然后盯住莱斯特林。“她不需要你的帮助。”
两个男生对峙着,气氛紧张得仿佛一触即发。最后,莱斯特林轻笑一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随你便。不过你得看好她,这么...娇弱的小东西,很容易受伤的。”
他离开后,凯尔转向文沐薇:“他经常这样骚扰你?”
文沐薇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小声说:“只是偶尔。”
凯尔的表情更加阴沉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没说话低下头,盯着自己的网球鞋。
那天放学后,凯尔罕见地等在她的教室门口。当他们一起走向停车场时,莱斯特林和他的朋友们正靠在车旁。看到他们,莱斯特林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心点,安德森,”他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你的妹妹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
凯尔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应,只是轻轻握住文沐薇的手腕,带着她快步离开。
在车上,文沐薇偷偷观察凯尔的侧脸。他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发白。
“我很抱歉。”她小声说。
凯尔瞥了她一眼:“为什么道歉?”
“因为……给你添麻烦了。”
他沉默片刻,然后轻轻叹了口气:“不是你的错。”
回到家,文沐薇直接上楼回了房间。她躺在床上,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莱斯特林的眼神、凯尔的愤怒、还有那种挥之不去的无助感,都让她感到疲惫。
晚餐时,她没什么胃口。约翰和妈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都被凯尔用眼神制止了询问。
晚上,文沐薇在日记中写道:“今天凯尔帮了我。莱斯特林让我害怕,但更让我害怕的是成为别人的负担。我不想让凯尔觉得我是个麻烦。也许如果我更小心一点,莱斯特林就会失去兴趣。”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写日记的同时,凯尔正在楼下给几个朋友打电话,语气严肃地询问关于莱斯特林的事情。
周六早晨,文沐薇醒来时发现凯尔已经在厨房准备早餐。他做了她最喜欢的蓝莓松饼,还煮了热巧克力。
“今天我要去学校和篮球队集训,”他一边翻动着平底锅里的培根一边说,“你可以不想来,可以在图书馆等我。”
这个邀请让文沐薇既惊讶又感动。她知道这是凯尔保护她的方式——让她远离可能的骚扰。
“好的。”她轻声答应,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在学校图书馆,文沐薇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这里视野开阔,可以看见整个校园的主干道。她刚翻开书本,就看见莱斯特林和他的朋友们从楼下经过。他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抬头看向她的方向,灰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
文沐薇迅速低下头,心脏怦怦直跳。几分钟后,当她再次抬头时,他已经不见了。
下午,凯尔训练结束后来接她。他的金发被汗水浸湿,运动服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的肌肉线条。几个路过的女生偷偷看他,但他似乎毫无察觉,径直走向文沐薇。
“一切都好吗?”他问,目光扫视四周。
文沐薇点点头,开始收拾书本。就在这时,莱斯特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真贴心啊,安德森。训练一结束就赶来接你的小宝贝。”
凯尔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莱斯特林:“离她远点,温斯洛特。”
莱斯特林举起双手,做出无辜的表情:“我只是打个招呼。毕竟,我们都在同一个学校,碰面是难免的。”他的目光转向文沐薇,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着微妙的光芒,“你说对吗,薇薇?”
这个亲昵的称呼让文沐薇浑身一颤。凯尔向前一步,挡在她和莱斯特林之间。
“她跟你没那么熟。”凯尔的声音冷得像冰。
莱斯特林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但他的眼神已经传达了一切——这不会结束。
周日下午,凯尔带着文沐薇来到健身房。他细心地帮她调整好跑步机的速度和坡度,然后开始在附近的器械区训练。文沐薇小跑着,目光却不自觉地追随着他的身影。
凯尔在做卧推,每一次发力时手臂肌肉都绷紧出优美的线条,汗水沿着他的脖颈滑落,浸湿了运动背心的领口。文沐薇注意到周围有几个女性在偷偷看他,心里莫名地涌起一种微妙的占有感。他是她的哥哥,是现在保护着她的人。
就在她出神时,跑步机对面的玻璃反射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文沐薇的心跳漏了一拍——莱斯特林不知何时站在健身房入口处,穿着一身黑色的训练服,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他们的目光在镜中相遇。莱斯特林没有立即走近,而是靠在门框上,灰蓝色的眼睛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她。文沐薇今天穿着贴身的运动装,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和修长的双腿,因为跑步而泛红的脸颊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娇嫩。
莱斯特林不得不承认,这个中国女孩有种特别的吸引力。她不像他认识的其他女孩那样张扬自信,而是带着一种含蓄的、不自知的美。就像现在,她明明在害怕,却强装镇定地继续跑步,那种脆弱与坚韧的矛盾组合让他移不开眼。他讨厌这种被吸引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失去了掌控。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更想打破她那副纯真的面具,想看看她崩溃时会是什么样子。
文沐薇感受到那道目光如同实质般在她身上游走,让她浑身不自在。她加快了跑步的速度,试图用运动来分散注意力,但心跳却越来越快。
凯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放下哑铃,走到跑步机旁,自然而然地用毛巾擦掉额头的汗水,然后把手轻轻放在文沐薇的后背上。
“累了就休息一下。”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
文沐薇点点头,关掉了跑步机。当她从机器上下来时,腿有些发软,凯尔立刻扶住了她的手臂。这个动作在莱斯特林看来格外亲密,他的眼神暗了暗。
“我们回家吧。”凯尔轻声说,目光却投向远处的莱斯特林,带着明确的警告意味。
回家的车上,文沐薇靠在车窗上,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她想起爷爷奶奶家的后院,那里有一棵老槐树,夏天时会开满白色的花。那时的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在异国他乡,需要别人的保护才能安心。
“凯尔,”她轻声问,“如果...如果我很强大,像你一样,是不是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凯尔沉默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然后,他轻声说:“你不需要变得强大,薇薇。你只需要学会不被欺负。”
这句话在她心中回荡。不被欺负——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反抗?意味着求助?还是意味着其他她尚未理解的东西?
那天晚上,文沐薇在日记中写道:“凯尔说,我不需要变得强大,只需要学会不被欺负。但我不知道怎么做。在我的世界里,解决问题的方式从来不是对抗。爷爷奶奶教我的是谦和、忍让。但在这里,这些好像行不通。今天在健身房,莱斯特林看我的眼神让我害怕,但更让我害怕的是,我发现自己开始依赖凯尔的保护。我不想成为他的负担,但也不知道该如何独自面对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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