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恭如愿和许礼奎搭上线，甚至还是反方向的线，她有些庆幸自己前段时间拼命赶通告排出了多余档期。
许礼奎的对公账号由他助理在管，助理没过多久就联系上陈恭，问她对“大女主题材”的电影有没有兴趣。
陈恭觉得好笑，回复:大女主？不会是由什么现成的故事换汤不换药修改过来的吧，我可以选择先看看剧本吗？
助理自动回复:忙碌中，有事请留言。
陈恭就先把这事放下没多留意。
……
陈恭和大佬助理在这边过家家，鲍逸斯那边就没这么轻松惬意了。
他激情惹完有几个臭钱的老登，接下来两天都在跟着导演和制片人到处负荆请罪。
这样最后电影男主角依然没保住。
投资方里面有人表示要么改剧本，把鲍逸斯踢出去，要么撤资。
鲍逸斯心想那还是改剧本吧。
可是万一这些人意见不统一，改了剧本又撤资呢。
一切都变成了不确定。
许礼奎离开的时候还特意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鲍逸斯不懂那是什么眼神，他很久没好好睡觉好好吃饭，脾气愈加尖锐，大脑却变得越来越迟钝。
导演朝他深深叹了口气，看得出来，非常失望。
接着导演和制片人继续跟上许礼奎，赘在许礼奎屁股后面摇啊摇。
鲍逸斯意识到他这次搞砸的也许不只是自己的工作，心里升起一丝愧疚。
陈恭百忙之中陪他出门应酬，到头来他这把烂泥还是没被扶上墙，只会闯祸闹笑话。
真没用。
身体和精神压力剧增，加上陈恭不在身边、回去后也没有消息，一切都让鲍逸斯觉得疲惫不堪。
恰好前舞蹈搭子开车来这座城市自驾游，正在附近加油，鲍逸斯虚弱地让搭子顺路来接他一下。
搭子火速抵达。
鲍逸斯看见搭子在抵达途中摇下车窗，同路边的许礼奎敬礼打招呼，他心里不知怎么像被扎了一下。
鲍逸斯捂着胸口坐上副驾，搭子率先发问:“我女神呢？不是说要陪你来。”
鲍逸斯精神萎靡:“她先回去了。”
然后他想起什么，好奇道:“你和许老板打过交道？”
搭子递给鲍逸斯一瓶红牛:“那当然，我表哥高中毕业就出国留学了，他是我表哥的大学室友。”
鲍逸斯喝完功能饮料，来了点精神:“你不是说你表哥的大学室友是个女的？”
搭子:“嗐，骗你的，那不为了让你放心把女神联系方式交出来吗。”
鲍逸斯:“你真是个畜生。”
“哈哈，我也没缺心眼到想随便帮别人和女神搭桥，喏，就这一个，”搭子无所谓一笑，拍拍方向盘，头伸出窗外，擦了擦后视镜里许礼奎远去的背影，没心没肺道，“我表哥这室友人真挺好，我这新车就是他给买的，我有时候真想和他做朋友，可惜水平有限人家看不上。”
鲍逸斯觉得怪异，心脏突突的，立马追问:“他看不上你为什么还要给你买车？”
“emm……”搭子钻回来，咂了下嘴，“你先回答我个问题。”
鲍逸斯:“什么？”
搭子:“你喜欢陈恭吗？”
鲍逸斯:“不——”
搭子:“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哦。”
鲍逸斯闭嘴，片刻后无力反驳:“不至于吧，下地狱的人才会被这么折磨。”
搭子被逗笑，顺着他的话说:“在你眼里地狱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鲍逸斯:“没想过。”
搭子:“那我换个问法，你觉得地狱里应该有陈恭还是没有陈恭？”
鲍逸斯:“为什么这么问？”
搭子:“因为虽然你自己一直说你不喜欢陈恭，但很多人都觉得你爱惨了。我想确认一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鲍逸斯:“……”
能说吗，他的真实想法是没有陈恭的地方就是地狱，陈恭不会下地狱，他也不想下地狱。
搭子又问:“——你喜欢陈恭吗？”
鲍逸斯化身死鸭子:“不。”
“那就好。”搭子松了口气。
他拍拍鲍逸斯肩膀，告诉鲍逸斯:“许礼奎之所以奖励我一辆车，是因为我告诉他了一个特级情报——我好兄弟的女朋友是陈恭，不过这两人可能很快就要分手了，因为我好兄弟厌烦她。他如果想要得到陈恭的联系方式，就得先帮我兄弟安排好工作，而且得抓紧，晚一点可能我兄弟说话就不算数了。”
“怎么样，兄弟够意思吧，反正你不喜欢陈恭控制你，拿她的信息换前程你好歹不吃亏，万一让她知道了这件事，我也算是给你个解脱。”
听到这话，鲍逸斯的瞳孔骤然一缩，如遭雷劈。
*
等陈恭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许礼奎的助理才再次打开聊天框和她续上火花。
助理为上回自己的轻率发言致歉，希望没有让陈小姐感到冒犯。
然后他表示已经把最新的剧本发送到陈恭邮件箱，请陈恭及时查收。
陈恭打开邮箱。
她收到的剧本很长。
标题写着《清白》。
陈恭瞄了一眼序幕，明白这大概是讲由青蛇白蛇改编而来的故事。
陈恭戳助理:这题材不是什么大女主，而是双女主吧？
助理说他只负责将老板的指示向合作各方传达到位。
陈恭说行吧，看来读剧本不在助理的职责范围之内。
片刻后，她又问:既然是双女主，这剧本除了给我，你们还打算给谁？
助理:这个剧本不久前才进行投放，刚经老板过目审核、确认细节，目前只有您和成晨小姐收到。
成晨？
那个进密室就鬼哭狼嚎、到了酒吧却神采奕奕打碟打得飞起的小姑娘。
陈恭对成晨的印象还挺深刻，觉得她的外形条件和演技都不错，可塑性很强。
但是青蛇白蛇的故事从戏曲到电影再到电视剧已经有过无数版本，再翻拍也变不出花来。
再者这剧本里有许仙骗婚、白娘子被家暴失手杀死许仙、青蛇化身人形替白娘子顶罪、白娘子瞒天过海侵吞许家家产、最终企图为自己和青蛇翻案等暗黑情节。拍出来大概率是魔改烂片就算了，敏感程度能不能过审都值得打一个问号。
陈恭垂眸，回复拒接。
没想到第二天，她就收到了成晨的手写信，洋洋洒洒足有两万多字。
这都不算是给她写小作文，陈恭想，这是把她当论文导师了。
因为这封信太有重量，陈恭最后还是打开耐心读了下去。
成晨在信中写说自己也收到了《清白》的剧本，听说陈恭被定位为第一女主，所以想求一个机会同她合作。
接下来成晨系统分析了剧本的完整性、剧本人物形象刻画的与时俱进、市场爆点……
陈恭边读信边回复死皮赖脸又来邀请她合作、表示“不想要双女主，他完全可以提供更多大女主剧本供陈恭挑选”的许礼奎，看完信比看完剧本还精神。
成晨非常有野心，这是陈恭之前没看出来的。
她喜欢有野心的小姑娘。
许礼奎的剧本是真不行，但正如成晨信中分析那样，艺术性行业，并不完全凭理性做事，很多时候也看感觉，本来陈恭觉得这剧本不行，但成晨的举动给了她一种特别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她脑子里生根发芽最后也许会开出花，感觉对了，那么在她这里，就不必太在意剧本烂不烂的问题，反正她们后续可以和编剧导演再沟通。
碰碰看吧，陈恭让许礼奎等等，打开前一天收到的邮件，再次仔细通读了起来。
……
陈恭约成晨在咖啡厅见面。
陈恭到的时候成晨已经在角落坐了一段时间。
她首先注意到成晨手提包上让人眼熟的挂件。
陈恭:“这是……”
成晨抬头看陈恭，而后视线随陈恭转移到自己的包包上，假意腼腆道:“这是姐姐从东南亚给我寄来的礼物啊，姐姐这么快就忘了？”
陈恭愣了愣，随即粲然一笑。
她叫来服务员点单，问成晨:“想喝什么？”
成晨乖乖巧巧:“都行，我不挑。”
陈恭戏谑:“剧本也不挑？”
成晨嘟囔:“那还是挑了的。”
陈恭点好饮料，两杯都是冰美式。
她坐下来，开门见山:“关于《清白》剧本的市场爆点，你在信里面只是一笔带过，跟我详细说说，你为什么觉得这部电影拍出来有爆的潜质？”
成晨眨眼，轻咳两声:“因为剧本里发生的故事，在现实中也客观存在，只是剧本为它披上了神话的皮。剧本情节对于青蛇、白娘子和许仙的刻画反映了时代发展过程中暴露的某些问题，这些问题的成因很复杂，我们的目的并不是宣扬某种单一观点。文艺无法直接拯救苦难，无法给苦难中的人指一条明路，但苦难的人需要文艺，需要从文艺中看到万千苦难和救赎的缩影，需要从这些缩影里面汲取力量。”
说完场面话，成晨来了点现实主义:“而且让人不得不承认的是两性对立和同性相助在当下已经成为流量密码。”
陈恭神情柔和:“你不怕被流量反噬？”
“反噬的前提是给我们足够多的甜头吧。”成晨想起陈恭似乎并不需要这种甜头，立马打住，吐了吐舌头，换言道，“凡事都有两面性。故事都是假的，爱情依旧是主旋律，但不爱和仇恨更能挑拨起人们长期压抑的情绪。你看，就像剧本里写的，古代婚恋制度连千年蛇妖都hold不住，遑论普通民众，它给了人们思考的线索，主线是让大家对亲密关系袪魅，不要在亲密关系当中相互消耗、彼此伤害，倡导大家打破谎言、找回自我、慎重选择。”
陈恭若有所思，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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