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王小七持续给贺一凝拨打着日常电话,直到这项活动他们两个都已经习以为常。贺一凝开始习惯在那个时刻接起她的电话,王小七也每天都习惯性地在阐述课程内容之后再分享一些自己在学校发生的事情,这个时候他往往是在电话那头放歌给她听。
后来她问贺一凝,他居然还能想得起其中的一两首。王小七摇摇头,她除了《again》,其他的都记不太清了。而他总是这样,时不时的让人感到惊喜。她以为他什么都不记得,而事实上很多细节他记得比王小七还要清晰,哪怕事情早已过去许多年。
在他们日复一日的电话交流中,贺一凝终于来上学了。那天王小七正在走廊值日,拿着一只沉重的拖把用力擦地板上的污渍。和她隔了一个班级的刘三金突然蹭到跟前,神秘兮兮的说:“哎,你知道吗,贺一凝要来上学了。”
贺一凝要来上学了?他分到哪个班了呢?是以文科A班预备役著称的她所在的二班,还是其他最后都会成为理科班的班级呢?她忍不住想,如果和自己一个班就好了,她依然记得贺一凝斩钉截铁的那句承诺,“我陪你学文”,她有所期待。但他的推迟入学让她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憋闷,仿佛没有什么通透的理由来解释说明这一切。
王小七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来,但一定是出了点什么事。很多时候她想张嘴问一问,但是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立场去询问他的私事。
但是听到他终于要出现的时候,她用力点头,忍不住嘴角都在上扬。好,太好了,无论如何又可以见到贺一凝那张秀气的脸了。她摸着口袋里前阵子特意从世博会带回来的足球小熊挂件,想着贺一凝来了就立刻送给他。
可是她以什么身份送呢,朋友?好端端的朋友送什么挂饰。喜欢他的人?那还不如写情书吧。他……喜欢的人?王小七摇了摇头。
她的潜意识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认为这个年纪的男生的喜欢认真且坚定。即使是那个时候心理年龄并不成熟的其他女孩子们,也隐约觉得,贺一凝内心比当时的其他男孩子更加简单一些。王小七猜测着,他的喜欢很可能只是像喜欢爸妈,喜欢同学,喜欢好朋友那样的喜欢。
但事实证明,当年王小七的妄自菲薄导致了后来很多没必要发生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发生。贺一凝的喜欢就是喜欢,只是他那时的喜欢太浅薄,并不能在两人分到不同班级后驻足太久。而王小七并不明白这个道理。
贺一凝则在高中毕业后的第八年告诉她,王小七并不需要自我否定,那个时候无论和谁对比,她都是那个特别的人。
虽然他本人都不清楚原因,王小七却一直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即使他后来又陆续有了其他所谓的“感情经历”,他也依旧在放学的时候蹬着车子跟随在回家的王小七后面慢悠悠地前行,在后来的情人节耳朵红红地送上来一首诗,在她的班级门口抓耳挠腮地想见她只为送一根棒棒糖。
可是高中之后的王小七依然对这段年少的感情陷入绝望,她不想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松动。就算他什么都送过来,或是托人送进教室,唯独从未把他自己送还给那时的王小七。
贺一凝来上学的那天是个天色阴沉的日子,那天课间王小七走出教室,他伸着大长腿斜倚在走廊的墙上,抿着嘴的看着地板,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只是那么看着地面。
王小七静静地盯了他半晌,随后自己笑了一声:“以后不用给你汇报学习内容了。”
他继续默默的低着头,然后小心翼翼的张口说:
“王小七,我不能陪你了。”
“这段时间…比较复杂,家里人跟我谈了一下,我要学理去了。”
“………”她沉默不语。
“王小七?”贺一凝试探地抬眼看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她依然沉默。
“我真的争取过了,我没有办法。”男孩垂下眼帘,牙齿咬着嘴唇,似乎心有不甘,但又力竭声息,“对不起,家里人生病了,我没有办法。”
她还是不讲话,甚至是现在的她都回想不出当时自己的心情,用最简单的话来描述,大概是觉得自己很委屈,但是又没资格委屈,他有半个月没有来上学,居然是真的在和家里抗争文理分科的事情,可她到底凭什么要求他抗争,他又凭什么一定要陪她呢?
“那家里人病好了吗?”王小七咬着嘴唇,她前阵子刚和语文老师通过电话,大概率生病的是他的父亲。
贺一凝的脚尖在地上画着圈,点了点头:“嗯,差不多了。”
“是因为你抗议学理气到了?”王小七继续问。
“……不是因为这个,但这个时候我还是……”
贺一凝没有继续往下说,王小七也知道他接下来要表达的意思。大概是看她不讲话,贺一凝心里有点发慌。他把靠着墙的身子直起来,慢慢走到王小七面前说:
“你最近写什么东西没有…我想看看。”
王小七依然不讲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但是不能哭,倔强少女只想在他面前做个坚强的战士。
她转身走进教室,把那段时间写的本子全部都从书桌里掏出来,然后再一股脑的塞给他,连带着那只在口袋里放了很久的足球小熊挂件,一起塞给了他。
王小七看见他一愣,但还是伸手接过去了。那是个很普通的挂饰,但是之于那时候的两人,简直就像是定情信物一样,充满了别样的意义。王小七再后来每次看见他,他都把小熊挂在自己的钥匙串上,这一举动既温暖又安心,仿佛王小七也是那个小熊,被他修长的手指握着,把玩着,再小心翼翼的揣回兜里。
那段时间刚刚进入高中生活,她的文字里充斥着对高中的陌生感和对过往的怀念,当然,写得最多最隐晦的内容,依然是关于贺一凝,写自己很想他,写她想和他在一个班,写他们打电话的日子。
王小七相信他这次一定看得懂自己写的东西。贺一凝那么聪明,怎么会看不懂。
但贺一凝依然选择再一次装作什么都看不懂,当他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咬着牙把本子合上了。大概是由于陪她学文的承诺抗争失败,也可能是因为之前她网上“告白”的步步紧逼,也有可能是因为其他的某些原因,他觉得有点累,突然就不想继续看下去了。
高中的晚自习有很长的课间,大概有整整四十分钟。其中有半小时的时间,王小七都会拉着早已分到其他班级的刘苏去大走廊的窗口看星星。
少女情怀总是浪漫又温柔的,看着黑夜降临,**点钟的时间,外面就已经被夜幕笼罩,操场周围有微弱的路灯灯光,白晃晃地映照着操场上拉着手走路的情侣,偶尔他们还会回头张望,生怕被老师们发现自己已经“男女关系过密”。
学校的电台会一直放歌,偶尔是温温柔柔的情歌,也有时是悲伤的小曲。而今天林宥嘉在电台里撕心裂肺地唱着我没有说谎,我何必说谎,你懂我的,我从来就不会假装。
刘苏笑着跟王小七开玩笑:“王小七,你就不会撒谎,你一撒谎就像在骗自己。不像我……”
刘苏的声音也渐渐低下去了,她看到了走过来找她说话的刘北苑。刘北苑,刘苏,同样的姓氏不同的性情,一个嚣张地发散着自己是优等生的光芒,另一个悄无声息地特立独行。王小七不怎么喜欢刘苏看到刘北苑时那个表情,就好像看到了自己望向贺一凝时有一点卑微又期待的目光。
高一的刘苏和刘北苑就好像在偷偷谈恋爱似的,偶尔会默契地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见面,偶尔却又像一对陌生人,翻起脸来像翻书。当然这样的关系是他们独有的,别人不能理解,刘苏却甘之如饴。王小七问她为什么会喜欢刘北苑这种脚不沾地的学霸,她反问王小七:“那你为什么喜欢贺一凝这种吊儿郎当的傻缺?”
对,在比大多数人都成熟的刘苏的眼里,贺一凝就是个吊儿郎当的傻小子。而王小七总是反驳,我就喜欢傻小子。刘苏默然不语,她沉浸在和刘北苑心照不宣又若即若离的暧昧关系里不能自拔,两人即使擦肩而过也有眼神的触碰,而王小七和贺一凝却几乎就像两个每天只有下课时间会偶遇的陌生人了。
王小七表现得很释然:“反正不在一个班了,不怎么说话了,这也很正常。”
她说不在乎,无所谓,说得特别轻松,还要连带着耸耸肩做出毫不在意的表情。刘苏敲着她的头:“哎,你可怎么办啊。”
王小七从来就不会撒谎,稍微说句谎话就会脸憋得通红,一下子就被看穿。唯独在贺一凝这件事上,她假装不在意了太久,装得自己都信了。她永远带着少女心相信着贺一凝在奔向自己的路上马不停蹄,却不想承认现实里的贺一凝正拼命地抑制和否认着对自己的感情。
而在后来王小七已经决意冷眼对待和他有关的过去的时候,他却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将自己重新渗入到她的生活里。让人不能察觉的,像是绵绵流入的温水。这又让本已经下定决心的王小七再一次变得不能失去他,他真是太狡猾了。
贺一凝也并不总是擦肩而过,他偶尔在王小七和刘苏趴在窗户边看星星的时候突然出现在身后,他不走过来,只远远在后面踢着墙角上快要掉落下来的墙皮。直到刘北苑走过来,找刘苏讨论一些王小七根本听不懂的高难度数理化问题,贺一凝才终于如释重负般慢慢挪动过来。他凑到王小七旁边的窗口,眯着眼睛看外面,明明两个人近在咫尺,却依然一句话也不讲。
王小七偶尔也会看看他总是拿在手上的一串钥匙上有没有那只足球小熊,直到有一天小熊被突然兴起和他打闹的刘三金拽掉了头,王小七看着他捡起那只残破的小熊,表情拧成一团,心也揪成一团。
后来贺一凝吐槽刘三金,满脸依然都是愤怒的火光:“他为什么故意来破坏我的小熊,他真的很烦,我真的生气,气死我了,他x的。”
故意的?王小七没想到,但也不想去思考了。贺一凝很少爆粗口,偶尔突然说出来的几个字都让她觉得真是太可爱了。
晚自习的大课间是记忆里两人相处最多的时间。当贺一凝慢吞吞走到王小七身边的时候,面前的夜空总是变换到最美的画幅。
星辰在空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让人看不大清,夜空是无边无际的,而星光却是有边缘的,边缘暧昧得虚虚实实,美得很假。少年迈开步子走过来,王小七就站在那里傻呆呆的,背影都僵硬了。想让他看不出来自己早已发觉他的靠近,却又想让他明白自己希望他靠近。他站到王小七边上的另一扇窗户前,侧脸对着少女,眼睑微垂看着视角高一些的夜空。
窗外有嘻嘻哈哈的同学,也有或悲伤或欢快的电台歌曲,有安静闪着星光和远处霓虹灯五彩光影的夜空,也有北方逢夏入秋微凉的风。王小七在多少年之后再想起那些个和贺一凝一起在教学楼五楼的窗户前度过的晚自习课间,都无法自拔地心动。那些个夜晚,安静却又喧闹,那么长久,却又那么短暂。她像是舍不得放开手里玩具的小孩子,在打上课铃前的几分钟忘记了周围所有的人和事,眼前只能装的下贺一凝。
王小七给自己找借口,是他太高了,心里只能塞得下一个他了。仿佛所有周围走过的人们都在给他们让位,像在舞台中间,四周一片黑暗,光唯独打在他们的身上。星光和月亮的银辉像是伸出了温柔的手,抚摸着少年的脸颊,在他的侧影洒上晶莹剔透的光芒,璀璨而不刺眼。
贺一凝偶尔用余光瞟她,嘴角微微翘起,也许他天生就长了微笑唇角,看起来总是在开开心心笑着的。恰到好处的温度,令人微醺的风,能够躲藏小秘密的黑夜和气氛正好的星空。王小七就这样站在窗边,歪着头,痴痴地看他,不敢出声。
他仿佛感受到少女的目光,然后回过头睁大了眼睛,挑起眉毛,对王小七说:
“你看什么呢,我知道我好看。”
“谁看你了,是你看我吧。”王小七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脸红红的低头,赶紧转过身去。热闹的窗外和安静的夜空形成鲜明对比,有种湿漉漉的感情爬上她的胸口,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天幕一片宁静的蓝黑色,让人心里空落落的。
贺一凝不甘示弱,他调侃的继续笑:“你不看我,你怎么知道我看到你了?”
“你真不坦诚!”王小七上前去揪住他的袖子,作势伸出脚要踢他,然后被他一个前倾躲开了。他又长高了。
王小七恍惚间觉得他们似乎又像初中时一样了,追着他飞起几脚,嘴里大声喊着贺一凝你给我站住。他笑嘻嘻的避开所有的攻击,但是就是不走远,绕着王小七打转转。然后又打铃了,两个人同时收起笑脸,严肃地走回各自的教室。时间在变魔术,刚才的嬉笑怒骂都是过去的重现,现在魔术结束了,两人又回到各自的生活里去,再也不是同一个班级里的贺一凝和王小七了。
在一起的时间明明那么长,为什么现在变得那么短。明明她和他都没有移动分毫,究竟是谁把时间偷走了。
打闹的时候王小七确确实实的拽住了他的袖子,甚至还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手指。但是一瞬间就被忙着逃离的他抽走了。现在她的指尖回味着校服涤纶的质感,和他手指的温度。她捻了捻手指,那温度大概是错觉。
王小七只是想抓住点儿什么,也许是他的袖子,也许是他的手,也许是他本人。
高一下学期,文理分科来的很快。贺一凝和王小七已经没有可能继续在一个班级里了。王小七自己安慰自己,反正该来的总是要来。看着分散在每个班里决定学文的人搬着桌子走进自己所在的文科预备役A班里,她像所有其他人一样低着头做着自己的事情,假装不在意。
其实她真的很想走出去看看,内心还抱着最后一丝期待,希望下一个搬着桌子走进来的就是贺一凝。
然而并没有。期待终归就只是期待。贺一凝没有来,他依旧待在隔壁的理科B班。是意料之中,也是希冀之外。
分科之后王小七的弱项就更加明显了。数学一窍不通的她,文科相对来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在这样龙吃龙虎咬虎的班级里,基本算是栽了。而恰好A班的数学老师是以雷厉风行和喜欢讲高难度著称的赵伟光,每当上课时讲到某个知识点,赵伟光就板着脸以最快的速度在黑板上画几下公式,再狠狠地划上一个对号:
“好了啊,这个大家都懂的我就不讲了,还有不会的同学自己回去看公式。”
班级里四分之三的同学都默认没有问题,有的还特意对着赵伟光点点头。什么啊,王小七愤愤地捏住了手里的笔,压根就听不懂好吧!!
可她又没有胆量在课上叫停赵伟光说“老师我听不懂”,只能像所有周围的好学生一样,买了崭新的数学题库堆在桌面上,唯一不同的是,她的题册都会被崭新地扔掉。她的前桌是个名叫徐心语的,长得又胖又白的学霸眼镜男,和名字一样,男子气概在他身上基本看不到。徐心语回头看着她堆得满满当当的空白练习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一双被肉挤得看不清双眼皮的小眼睛在眼镜底下闪着鄙夷的光:“王小七啊,你这是矫枉过正你知不知道?”
切,拽什么学霸词汇。王小七吐槽着这位文科班新上任的副班长,老师们就是喜欢这种假正经。
然而徐心语没有说错,矫枉过正的结果就是她的数学学得越来越形式主义。因为害怕哪天突然被老师找家长数落自己的数学成绩,她便更努力想要在赵伟光面前表现得积极向上。可是赵伟光并不屑于“照顾后进生”,尤其是在他带过许多届奥数生之后。王小七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一个文科班非要选他这么一位大神当数学老师,而班级里居然大部分同学数学成绩都在年级平均分以上,明明所有文科生都应该联合起来对数学这门邪物同仇敌忾。
对赵伟光避之不及的她却偏偏被选中每天帮忙送数学题册,在班主任苦口婆心的教导中,王小七每次也在送题册的时候顺便问几道课上赵伟光不屑于回答的问题,赶上赵伟光心情好了能稍微仔细地回答她几句。那天她抱着厚厚的题册去到数学办公室,但是前面排满了数学成绩数一数二的好学生,那时候好学生们来问问题多半不是为了得到老师的官方解答,而是骨子里不服输的劲儿想要让自己的观点被老师认同,用刘苏的话来说,这帮人压根儿就是去找老师茬的。
王小七先前不以为然,在进到办公室的时候被面前挤成一团的优秀学生们吓了一跳。赵伟光被大家团团围在中间,表情也相当热烈地和他们讨论着某个她根本听不懂的函数问题。
她咽了一下口水,抱着册子悄悄站在后面。因为等得太久了,开始从办公室门的缝隙往外看。高一教学楼的数学办公室正对着贺一凝的班级,她想着,也没准就能看到他吧,然后就真的看到了贺一凝。
那是分班之后一个多月了,即使是性格慢热的高中生们大概也在那个年纪相互熟稔了起来。贺一凝在别人看来算是慢热的类型。而现在,王小七从门缝里看到的慢热的贺一凝,正倚着墙壁,面带微笑看一个矮个子的女孩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嘻嘻哈哈,那个女孩子涂着指甲油,留着半长的头发,围着他左转右转,在大声说着什么,时而还发出娇滴滴的“哎呀”,声音黏腻,带着点儿男孩子听了会觉得可爱女孩子听了脊背发凉的嗲味儿。咦,死夹子。王小七浑身打冷颤。她回过神来仔细看贺一凝,而贺一凝就那样倚在墙上,目光随着那个女生左右晃动。
他居然看着别的女孩子在微笑?他嘴角上扬的弧度,眉眼弯弯的模样,再一次的出现在王小七眼前。只不过不再是因为王小七了。
王小七感觉天塌了,他一定觉得那个半长发女孩可爱,不然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她的贺一凝突然就变得好像不再是她的了。他怎么可以和别人离得那么近,在走廊里嘻嘻哈哈谈天说地,还笑得那么灿烂?
她站在数学办公室里,愤愤的看着门缝里的贺一凝,在旁观的角度就仿佛自己是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正一点一点从他的生活里抽丝剥茧般的抽离出去。贺一凝这段时间的不回应,不挽留,似乎都在说明一个答案,而她故意对着门外清了清嗓子,贺一凝甚至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然而她也没有意识到赵伟光身边的好学生们在一点点散去,赵伟光正将目光移向自己。他用力咳了一声,然后皱起眉头用他那很有特点的哑嗓喊了一声:
“哎,你还问不问题了?”
王小七急忙抱着数学题册跑回去,凑到他面前,把需要问的问题指出来给他看。赵伟光是年组的明星人物。某年带出了两个高考数学最高分,加上偶尔会耍耍帅,年纪也算是在普遍的四五十岁里,受欢迎的老男人。他走过的地方必然有一堆大叔控女孩子偷偷地盯着看,他穿件背心戴个项链就有一群学生在楼道里鼓掌尖叫,俨然一副走红毯的派头。然而王小七一直就对他喜欢不起来,除了总觉得作为数学差生有种莫名的自卑感,也因为赵伟光总是更擅长和好学生打交道,而王小七这种数学后进生无论怎样牟足了劲儿也得不到回应。
“喜与优生论短长,不与差生明是非”。王小七指着自己不会的题目,心里悄悄地想到了这句话。果然赵伟光皱着眉头斜着眼睛看着王小七,他啪的拍了一下厚厚的题册,在三角形上画出了几道辅助线,然后用手指关节敲了敲辅助线:
“这么简单,还不会?”
王小七正逢心情糟糕,被他简单粗暴的敲击吓得一缩:“还是不太懂……”
“就这么连一下,就都解出来了。”赵伟光刷刷的写下了公式,然后瞪了她一眼,“回去自己研究一下,这样的题后面都有答案的,唉,这种题下次就不要问了,都讲过多少次了。”
然后他冲着后面的同学招了招手,“下一个。”
总是有下一个,问数学题,还是和喜欢的人的关系,总归她不会是最后的那个,不是最重要的那个。王小七想要什么答案呢,她只要自己回去翻一下题册后面的解答就好了。虽然无论讲过多少遍,那道数学题她还是搞不懂;而关于贺一凝,无论她和他相处多久,都弄不清楚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王小七觉得自己心情糟透了,不光是因为赵伟光,也因为贺一凝,她觉得什么都阴沉沉的,灰蒙蒙的。
等她失了魂似的走出数学办公室,倚在墙边的贺一凝和那个女生已经不见了。她鼓起勇气想走到他的班级前,想偷偷看看他在做什么。这几个星期以来她像偷窥狂一样,已经偷偷的看他很多很多次了,连他坐在教室靠墙的位置,邻座的同学看起来又高又胖,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鞋子,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她现在唯独不清楚,贺一凝是不是有了他高中的另一个王小七了。
过了些日子,她偷偷地向他们班的一个同学打听,贺一凝是不是和那个嗲嗲的女生关系很好。同学摇摇头说:“不知道,那个女孩子和哪个男生关系好像都不错。”
王小七一颗心放到肚子里。
“但是贺一凝好像只和她话比较多。”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