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顾学长不像兄妹。”
第二日，宝玥在图书馆里遇到昨天一起狼人杀的同学，对方的话惊到了她。
“哪有哥哥这样照顾妹妹的？是不是太亲密了点。”
宝玥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用着顾星河那理直气壮的语气回应，“我们感情好有什么问题吗！”
这话比100度的沸水还烫嘴，宝玥说得脸都红了。
对方还当她是生气。
不，她是感到羞耻。
比从顾星河嘴里说出还要羞耻百倍。
她的怯懦，她的胆小，终究让她从这段扭曲关系的逃犯，变成了共犯。
以后，她还有陪他一起撒多少这样的谎言？
不行，她绝对不能这样。
她现在能想到得唯一措施就是剥离两人的社交圈，让表面关系能够多维持一段时间，直到她离开顾家。
***
听到顾星河要出差的消息，宝玥可高兴极了！
逐光战队是今年全国挑战赛的冠军队，带着蝉联五冠的荣耀，被邀请参加首届世界挑战赛。
作为南大机器人比赛的总技术指导，校方希望顾星河能亲自带队去欧洲比赛。
宝玥眼睛发亮，“哥，加油！拿个世界冠军回来！”
顾星河精准地捕捉到她瞬间的放松，俯身靠近，鼻尖凑到她柔软的发丝，“看我要走，这么开心？又能暂时躲开我了，是吗？”
宝玥一副被看穿的窘样，眼神飘开，“才没有。”
没有吗？
那为什么这段时间连他们的家都不回了？
宁可自己在学校手洗衣服。
那天和季行乐吃完饭，他刚提一句回家，她脸色大变，就好像他们的家变成了什么会吃人的龙潭虎穴。最后是他心软送她回了学校。
“嗯，你说，我就信。”
他依旧表现出十分宽容的态度，而每一次用这样包容还带了几分苦涩的目光看她时，宝玥心里的愧疚都会被勾起。
而他又回回仗着她的愧疚，对她进行越界试探。
比如在尽好哥哥的本分，叮嘱她好好备赛，按时吃饭，注意身体，又会提出恋人的要求，“给我每天发消息。”
比如临走前，把她拉进了训练场隔壁的工具间里，让她在隔墙的战队讨论声中承受了一个心惊胆战的深吻。
在这段暧昧不清的关系中，她明白这些规律，可他屡试不爽，且越发过分。
这何尝又不是自己每一次心软妥协、纵容让步的恶果。
逐光战队出征的合影是她拍的。
他发了朋友圈，点赞祝福无数，她的同学们赫然在列。
王婷凑过来说：“你哥带队去啦？上次玩狼人杀让他破费请客，我们得回请一顿吧？”
宝玥默不作声地将手机屏幕按熄，声音清淡听不出波澜，“没关系，他不在意这些。”
她不想再制造这样相处的机会了。
周怡立马道，“那怎么行！每次你哥来都又送奶茶又送零食，我们不能总占便宜。这顿饭必须请！等他回来你问问。”
两位室友态度坚决，宝玥只能苦着脸应下。
这人情来往，有来就有回，好像一把枷锁将她和顾星河的关系牢牢锁住。
想剥离彼此社交圈，何其困难？
除了社交上，在学业上亦是如此。
陈牧给她抛出的难题到现在还毫无头绪，已经被追问了好几次进度。
因为抓掉的头发太多，这几天打扫寝室攒的头发都能编绳了。
她数次打开手机，想找顾星河帮忙，想找他诉苦，但理智又阻止了她。
最先剥离得应该是自己对他的依赖才对啊！
趁着哥哥不在，逼着自己独当一面！
她总是这样很快地说服自己，紧接着继续死磕难题。
连着熬了几个大夜，整个人都快熬出一锅酸菜鱼味，她忍不住把一整箱脏衣服带回了家里。
南大什么都好，就是老校区的寝室条件太差，女生寝室没有独立卫生间，她不习惯用公共洗衣机，所以脏衣服全是周末带回家给阿姨洗，阿姨不在就自己洗。
宝玥洗了衣服，又给阳台的花花草草浇水，顺便收拾了下客厅。
看这茶几上薄薄的灰尘，显然已经好多天都没人回家了。
她和二哥最近是没回来，大哥也没回吗？
从上次寿辰见面到现在已经半个月了。
大哥不像二哥那样，即便不见面仍会每天保持电话短信。
他在这三个人的家里，存在感一直很低。
低到有时宝玥都回想不起上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门铃响了。
顾星河前两日和她说过，物业今天会来检查燃气。
只是没想到开门看见顾星沉。
宝玥愣了下，才问道：“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顾星沉没开口解释，目光触碰到她的视线后就移开，一如往常的淡漠。
他进来后，物业跟着进来。
宝玥看着他们往厨房里走，这才意识到大哥是陪物业来检查燃气的？
之前家里琐事都是顾星河在负责，他要抽不出身，会安排管家，再不济也会让张叔代劳，怎么样都不可能麻烦到大哥头上。
在顾家，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不拿小事麻烦大哥。
结束之后，眼看顾星沉又要跟着物业一起走。
他这是特意陪物业来一趟？？
简直匪夷所思。
宝玥想起上次大哥在关键时刻帮了自己一把，她立马跟上前，主动邀请道：“大哥，晚上在家吃饭吧？我已经在准备晚饭了。”
顾星沉低头系袖扣，连头也回，语气疏离，“有事。”
他个头和顾星河差不多，但在她前面，仿佛一座高不可攀的雪山，扑面而来的冰冷与压迫。
见他已经走到玄关换鞋，带走了仅有的人气和声音，那种无助再次涌上心头，宝玥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那你一会还回来吗？”
话一出口，两人俱是一愣。
顾星沉的动作终于停顿了下来，他缓缓直起身，深邃的眼眸落在她脸上，神情晦暗不明。
“你希望我回来？”
宝玥被反问得脸颊通红。
可能以前问二哥问顺口了，不知怎么就这么溜出嘴。
她是有点怕一个人睡这么大的房子，但也绝对没想让大哥回来陪的意思，她这话问得两人都好尴尬。
说希望吧，她没这脸皮，说不希望吧，那也太伤人了。
她的纠结落在顾星沉的眼里，他沉吟片刻，“你可以叫个朋友过来陪你。”
宝玥一愣，倒是没想到他知道自己怕孤单。
顾星沉见她不说话，眉头一蹙，又问：“不行？”
宝玥感觉他好像不耐烦了，忙说道：“我早不怕了，大不了回学校。”
前后矛盾，毫无说服力的说辞。
啊，她在说什么鬼。
可能顾星沉见多了胡言乱语，表情没任何变化，“那我走了，你把门关好。”
走出门口，他脚步微顿，背对着她补了一句：“有事打我电话。”
“好，大哥慢走。”
宝玥战战兢兢地送走他。
***
因为下午检查燃气耽误些时间，这一晚的体能训练比平时晚一小时结束。
顾星沉习惯性开车回南郊，耳边又响起弟弟的声音。
“妹妹没有亲人了，好可怜。”
“妹妹一人肯定怕孤独。”
“妹妹怕黑不敢一人睡觉。”
“哥哥，我们不是妹妹亲人吗？为什么不能陪妹妹睡觉？”
……
这些年，他总是听他这样念叨，真真假假听多了也都成真的。
他本是没什么感觉，直到下午，她问自己晚上回不回时，小鹿一样清澈的目光带着某种期盼。
就像那日，就像梦里，缠住他的神智。
引擎低声轰鸣，他一打方向盘，朝着那个有她在的家驶去。
一推门，就见妹妹从沙发站起，惊喜道：“大哥，你回来了！”
顾星沉的目光掠过她宽松单薄的纱裙，立刻移开了视线，余光仍被那洁白如瓷的锁骨晃到，他喉结滚了下，嗓音略沉，“怎么还没睡？”
“房门锁坏了……我刚想给你发信息。”
她声音很小，尚处在打开与他的聊天框，看见彼此上一次对话还是一年前的震惊中，纠结着怎么起头。
“坏了？”顾星沉换上拖鞋，脱下运动衫，目不斜视地递给她，“穿上。”
宝玥平时在家都是这样穿的，没有觉得哪儿不对劲，对他突然递衣服的行为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听话地套上了。
外套又宽又长，拉链一拉，从脖子到大腿都遮了严实，残留的体温就像暖流包裹着她。
宝玥亦步亦趋地跟在顾星沉身后，见他走到自己卧室门口，转了两下，发现的确打不开。
她主动解释起原因，“收衣服的时候，风太大把门刮上了，之后就打不开了。”
她本来是想叫物业的，但发现自己穿得不得体，在这种情况下叫哪个男人都不对，除了哥哥……
顾星沉嗯了一声，“你先去星河房间待着，我叫物业来。”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安排得果断利落。
宝玥如蒙大赦，连忙点头。
原本空荡又安静的大房子里，很快响起了顾星沉沉稳的脚步声和压低嗓音的通话声。
他联系物业、说明情况、指挥维修，每一个环节都安排得井然有序。
宝玥躲在顾星河的房间里，听着门外隐约传来的动静，那份忐忑不安渐渐被一种奇异的安稳感取代。
大哥说不回来，结果还是回来了。
她两次向他发出信号，他都回应了。
就在这时，顾星河打来了视频。
宝玥本来不想接的，但想到逐光战队是今天比赛，她还是接了起来。
视频画面刚亮起，宝玥叫了一声哥，就见画面里的人笑容肉眼可见得冷了几分。
“你身上的衣服……大哥的？他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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