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吴让被高朗和公沙堕发现,在一片没什么特色、众人都没什么印象的荒芜村子。他们二鬼也是偶然间遇到吴让,一开始听到动静还以为是修士追上来,没想到却见证了祟鬼诞生。
“真是新奇,”吴让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公沙就顺手在地上找到一根树枝敲敲他的头,“我都不知道祟鬼是怎么出现的。”
可惜吴让看不到自己。
没敲两下,公沙手里的树枝忽然化成灰烬,落在地上。
公沙很不满道:“魏奉悟,你这是干什么。”
“你才是,”魏临落在稍后一点的位置,这才进入吴让的视线,“没用动作这么多。”
“都别吵,什么样子,”高朗正色道,“你们两个,一块把他带回去。看好他,出了问题,你们两个都得挨罚。还有,折桂又上哪去了?”
奉悟无奈解释:“次云…折桂大人说这附近景致不错,然后就自行去逛了。”
被迫安排任务,公沙和奉悟都不大高兴。一张冷脸看一张嬉皮笑脸。
2
终于找好了新城选址。高朗觉得这个地方很好,又骗来一个此前专为达官贵人修建宅邸的师傅。在师傅的困惑中,修建开始。不过吴让只能跟着公沙跟在高朗后面观察,也不能出声说话。
吴让跟着公沙和奉悟都学了些本事,且学得意料之外的好。
扶霞出现。
“你就是奉悟大人的新徒弟?”
“我不算,”吴让说,“高大人让我跟着他们二位,所以我一直跟着。”
“我看高大人对你很满意。”
油然城建好,刘兆年被关起来,高朗开始照着公沙的计划实施。
但在议事结束之后,奉悟让吴让不必跟着,自己随意做些事情时,吴让犹豫之间还是追了上去,于是听到:“真是晦气。”
平禾出现。
“你就是新徒弟,看起来本事学的不甚高明啊。”
此时吴让改口:“我同时跟着公沙大人和奉悟大人修习。”
“哦,那你就是高大人新的近卫。”
琭玉珠出现。
“有什么大不了的,”琭玉珠很不服气,“我还是折桂大人的关门弟子。”
3
奕山既是那座山的名字,也是山上整座城池的代称。初建时众鬼都不怎么在意区分,等到后来,高朗觉得应当改换字号以示分别时,几百年的元老们虽然口上赞成,但实际上都没改过来了,尤其跟着高朗建城的第一元老折桂,并不在意这些细微区别,也不明白这些讲究有何意义,说话时全不改正,众人见状也都学习。因此,反而是高朗精心设计的名号们被弃置不顾。
“折桂呢?”
高朗坐在正中间,下面两排椅子坐着许多祟鬼,唯独左手边第一的位置空着。
“高大人,”地下一个看不清楚脸的祟鬼回答,后来这个祟鬼死了,没有再出现过,“折桂大人在修士的城里受伤,目前正在静养。”
“罢了,随她去,”高朗的烦躁与不满之中又带着些习惯下的无所谓,“奉悟,这件事交给你去做。我要在外再建一座奕山,不过和现在这依赖原始群山环境不一样,而是用阵法开一片地方,将那些人赶出去。油然城最近出了些问题,你可别叫我失望。”
坐在右手第二席的公沙显然脸色带些僵硬。养人为食的计划虽然朴素且恶劣,但确实起到一定效果,所以高朗也不好明着说他些什么。但不知什么缘故,原本养着众人的屋舍忽然生出诡谲法阵,人死之后依旧不断吞噬附近祟鬼,却又不是祟鬼的法术,又或是修士的法术。派给公沙治理油然城的祟鬼死伤大半,且现在也无人敢靠近那片地方,于是只能废弃。
“明白了。”奉悟点头,从高朗那里领走什么。
4
几个人坐在悬崖边上闲话。远处半空传来些打斗声音。
“油然城就这么舍弃了?”琭玉珠好奇问。
“只是咱们都走了,”吴让说,“反正到现在修士们都没发现油然城。万一做出什么改变,把人引过来,那就不好了。”
“折桂大人说,油然城的结界现在不受高大人控制,所以,公沙才对外说是保留的。”琭玉珠悄悄说。
“这也有点道理,”平禾手里挥舞一枝花,“以高大人的个性,肯定不愿意留着线索在外面,毕竟留着就是危险。”
“那也没办法,”扶霞无奈说,“高大人自己去一趟油然城,发现不管如何都撤不掉,最后无功而返。”
“那他该生气了,”琭玉珠玩笑道,“公沙也该挨骂了。”
“那倒不会,”扶霞说,“听说他又想了个主意,高大人十分感兴趣,已经去开始动手了。”
“又是什么?”吴让问。
“他这才来咱们山上多久,鬼主意一个接一个,”平禾心情复杂,“他可真不嫌累。”
“所以呢,具体内容是什么?”琭玉珠问。
“高大人掌握了把控诞生地的法术之后,意外之喜,发现有一个祟鬼,生前是修士,而且他修习法术特别快。只可惜运气不济,刚一出山,就遇上外面享有大名的修士,然后就被杀了。高大人痛心疾首,公沙就立刻跟了一个主意,决定现在专去找可能前身是修士的祟鬼。”扶霞讲。
“什么怪人,活着杀我们,死了当我们,”琭玉珠想不明白,“这事倒有意思。我都没怎么办过事,也没怎么出去过,等问问折桂大人,让她安排我过去看看情况。”
“公沙的计划可都是很危险的,都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平禾皱着眉头看琭玉珠,“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修士派来的奸细。”
“只有咱们我们的,哪有他们的,”琭玉珠笑说,谈笑间看了一眼吴让,“吴让,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我有什么好说的,”吴让无奈,叹气,“高大人现在派我去跟着公沙大人,我既当眼线,又在计划最前面。上次油然城的事,我现在心里还有个影子呢。”
“那这段时间你歇着吧,”琭玉珠大笑之后说,“正好,就说你疲乏了,让折桂大人安排我出去看看热闹。”
5
“这个地方到有些意思,”高朗看着这水中孤岛,“不仅难以发觉,而且还在群山之间,实在不错。”
“我看过了,”奉悟答,“等到入夏,雨水多起来,湖水就会掩住孤岛。我会在此之前在那孤岛下开出空间,以备使用。”
“附近情况怎样?”高朗问吴让。
“高大人,在下已经调查过。这里地形复杂,除了一些借路的,无人常走此路,而那也不在咱们的计划范围内。只在在这一个迷阵,一般人轻易进不来。”
“那就好,”高朗满意地说,“这样下去,只要点连成线,藏之其中,事态便容易起来。奉悟,你做的好。”
“多谢高大人称赞。”
高朗先走了,留下吴让和奉悟站在水边。
“奉悟大人,高大人的计划是什么意思?”吴让好奇问。
“不该你知道的别知道,”奉悟没有言明,知道他个性的吴让也没有再往下问,“你最近见到平禾没有?我本想问问她最近功夫如何,且总也见不到她。”
“听扶霞说,是当初引荐公沙大人给高大人的那位大人出了些新主意,高大人觉得有意思,就让平和带着人去办了。”
“听起来就不像好事,不让怎么不让自己的人去办,”奉悟皱了皱眉头,“扶霞到底只在奕山做事。你见过平禾吗?她怎么说?”
“那边似乎也拍了个人来。不过反正是在人群中办事,应该没什么危险。”
“修士也是人,而且是最要关注的,”奉悟指出,“要不抓个修士来,问问他们是怎么联系的,这么长时间见不到,真是悬心。”
6
“折桂大人,求你了,救救平禾吧。她被那些修士抓起来,肯定会被杀了的。”
吴让跟在奉悟后面,来到了折桂平常居住的地方。大门外,琭玉珠跪在门口台阶下,哭得满脸泪痕。扶霞在她旁边跪着,不过直着上半身,扶着琭玉珠。
“而且,他们故意留着平禾不杀,肯定是为了什么别的目的,到时候更是会惹出事端。还请您出手救救平禾吧。平禾是您带进奕山来的,您一向很喜欢她,以后可能会再也见不到她了啊。”
“平禾还活着?”
奉悟和吴让都很吃惊。
“我去看了,”琭玉珠止住哭泣说道,“那些修士,把平禾关在一个法术囚笼里,我只能远远看着。而且阵法设在一个怪地方,我靠近之后总是找不到方向。但我能看见,平禾还是睁着眼睛。但是受了很重的伤。要是再拖延,她真就回不来了。”
听了这话,站在吴让侧前方的奉悟转身就准备走,吴让只能快一步上前拉住他:“高大人找您和折桂大人。”
止步转身,只见一点白色从院子里飞出来,落在琭玉珠的手里。见有希望,琭玉珠止泪转笑,和扶霞一块谢过折桂之后,两人飞快跑开。
“什么事?”
院里传来折桂的声音。
那天夜里,看着议事者众多而进展不加,吴让抓了个机会溜出去。
7
琭玉珠没能回来。
吴让站在边上,扶霞靠得近些。逃亡过程中,平禾背后中了一枪,现在整个躯体都开始碎化。祟鬼只要吞噬人的性命就可以保全自身,但弱到一定程度,想吃也吃不下去,只能等待死亡到来。
等到奉悟和平禾说完话,折桂才现身。
她虽然长眉弯弯,与奉悟有些相似,却藏匿愁绪,但与平禾和琭玉珠的事情相关吗?吴让不敢说。
“我之前很怕死,因为,听说人死,都会进地狱,而我害怕的人、恨的人都进地狱了,我不想见到他们,所以,所以才从地府跑出来的,”带着最后一点力气,平和抓着折桂的手,汗水和泪水依然浑沌一体,“姐姐,谢谢你,带我走一程。琭玉珠没回来吗……我也不知道现在再死一次会去哪,但琭玉珠已经那里,我也不至于无望……”
平和不能再说话了,折桂也一直没有说话,她只是用手轻轻抚摸平禾的额前,另一只手拿出来一截满花的桂枝,簪在平禾鬓边。
看着那只花,吴让心里踌躇起来。但随着平禾消失,那只花也消失了。
他们常去的断崖边上,扶霞用手推了两座小圆丘,然后把自己在外面摘来的花洒在上面,几朵花便可覆盖。然而花落在地上没多久,便干枯化灰,融入地面,再无踪迹。而扶霞手边有一篮子花,消失了她就再撒,知道所有的花都干枯。
吴让也没拉住她。
“你知道这些是留不住的,”篮子空了,扶霞半跪在地上还是没有站起来,他站在扶霞身后开口,“高大人最厌恶凋零与纷乱。”
“你没事吧,”扶霞没有理会吴让提起的事,“那天,你本来该守在外面的。”
“没事,”吴让道,“虽然我的理由不甚高明,但是公沙大人在边上说个不断,高大人也无暇顾及我的消失。只不过,白城那边被修士渐渐一锅端了,高大人不高兴。”
“琭玉珠和平禾呢?”
“平禾是办事不力,琭玉珠只是跟在折桂大人身边的毛孩子,高大人并没注意。眼下三位大人在外面忙别的,我也没资格过问。”
8
高朗让吴让去叫折桂出来议事。因为扶霞不在,这时才轮到自己头上。公沙知道折桂,听到此番安排后对她摇了摇头。
“折桂大人,”吴让敲敲门,“我是高大人身边的吴让。”
“进来吧。”
“额……是。”
吴让本来打算推门,却发现那门不过是幻想,他推门的手一下扑空,踉跄一步走起来,却发现里面没有亭台楼阁,只是一片不见边界的桂花。
“扶霞呢?”
一个眨眼,吴让发现自己已移动,来到林子之中。对面树下,有一把长椅,折桂就坐在上面,看天看花,又看了一眼吴让。
“高大人有事请安排她去做,我不能知。”吴让如实交代。
“吴让是你本来的名字?”
折桂忽然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问题,吴让一下愣住,随后赶快回答:“吴让是公沙大人给在下起的别号。当时,公沙大人觉得在下做事啰嗦,在下又没想起来自己的本名,所以就用此别号。”
“现在想起来了吗?”
“之前想起来。但在下不愿意再用那个名字,也用惯了这个,就没换过来。久而久之,原来的名字倒给忘了。”
“那倒可惜。”
折桂忽然站起来,给吴让吓了一跳,但只是走向旁边一棵桂树。
“在下虽然把原名忘了,但那不过是个轻贱名字,不如高大人和奉悟大人的名字好,也没有大人您的名字好,没什么可惜的。”
“寻常祟鬼,也没他们两个那般铭记前生,”折桂伸手,捧起来一朵落花,“你知道桂花吗?”
“知道,”吴让跟不上她,只能赶快回答,“此乃名花。”
“太对。”
折桂忽然笑起来,引得吴让看向她的方向,但折桂已经转身向后走。
“你回去吧,我会过去。”
但折桂已经消失不见,吴让无奈,只能回去。
等回到议事厅,发现折桂已然坐下,听高朗同公沙、奉悟说些新的计划。
9
扶霞不怎么来断崖,折桂和奉悟也各有各的忙碌,比试也停了很久。
上山来的吴让走到一半就停下,转向旁边林子,找到两块石头,在上面刻了平禾和琭玉珠。然而,他一放下石头,石头就消失了。
他转回去再找,在原来的地方又发现那两块石头。
他又刻了一遍。
石头又消失。
又来又走。
终于是吴让先累。他一手握着一块石头,半跪在那两个小圆丘前面,忽然想到:“我还不知道琭玉珠的名字呢。”
他把石头放下,与往日不一般的,一步一步从断崖走回了奕山正殿。
放下手中画笔,明斤揉了揉自己的晴明穴,随后带着一双布着疲累昏沉的双眼看向自己手下的这张奕山地形。虽然裴玄镇许她歇几天,但她也是在闲不下来,熬了几天终于把这幅画弄下来。
外头天还亮着,大约是下午,腹中空空,想起自己没吃中饭。
转头望向对面。书房空空,只落了一地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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