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朋友,他爸妈是学校附近居民区的房东。再加上那边房租确实便宜,租金这块我能解决。”安柳语气真诚,显然经过深思熟虑,并非临时起意。
覃青枫眼中骤然亮起微光,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那光芒又黯淡下去。
安柳的心一直悬着。她笃信覃青枫身处那样的环境,心理不可能毫无阴霾。一天二十四小时困在压抑的校园里,情况也绝不会好转分毫。
她只希望覃青枫能稍微松一口气。
覃青枫内心挣扎翻涌。在她看来,与一个相识不久的朋友产生金钱纠葛,实在不礼貌。然而,搬出去的诱惑如此强烈——至少周末不必回到姑姑家,不必再看人脸色生活。
安柳静静等待着她的回答。终于,覃青枫开口:
“好。”
“但是,租金我们一起分担。”
安柳紧蹙的眉心终于舒展,绽开笑容:“行!我明天就去找房东谈。”
“嗯,睡吧。”
……
次日,安柳一大早就去商谈租房事宜。覃青枫醒得比平时稍晚,洗漱完毕时,安柳的电话刚好打来:“青枫,谈妥了,你猜半年租金多少?”
她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雀跃。覃青枫顺着她的话问:“猜不到呀,到底多少?”
“半年一千!可以半年一交,也能一次付清一年。”
覃青枫心下明了,安柳和那位朋友的情谊,看来是真挚深厚。
“太好了,正好在我每个学期奖学金能负担的范围内。”她说。
两人计划下午就向老师申请走读。学校对此向来宽松,只要家长同意即可。这对覃青枫和安柳而言毫无阻碍——安柳的父母和覃青枫的姑姑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共识:只要不花他们的钱,住在哪里都行。
因此,手续办得异常顺利。
随即,她们便返回寝室整理自己的用品。安柳本就没多少东西,又被洪水糟蹋了一部分,行李更显精简。她于是先行一步,去收拾房间、打扫卫生。
覃青枫按着安柳发来的定位找到了地方。房子藏在街角深处,离主街有些距离,但簇新而整洁。门口点缀着仿真盆栽,推门进去,敞亮的客厅映入眼帘,茶几上随意摆着些水果零食。
她们的房间在三楼。覃青枫推开门,一股淡淡的甜润白桃香扑面而来。这是一套一室一厅的居所,卧室相当宽敞,中间巧妙地做了隔断,加装了帘子,确实非常适合两人合住。
覃青枫走进卧室,安柳在忙着整理她俩的床铺,没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But I'm still holding on to us, and fighting for the one I love...”
(但我仍对此念念不忘,并为我爱的人暗自斗争...)
听到熟悉的旋律,覃青枫不由得驻足。
“Is this really how the story end?”
(我们的故事真的就这样草草结尾了吗?)
……
歌声来自安柳的手机。覃青枫很爱这首歌,发现安柳竟也喜欢,惊喜之情流露于亮亮的眼睛里。
“安柳你也听这首?”她问。
注意到有人进来,安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嗯。记得有段时间心情特别低落,这首歌就像唱出了我的心事,就喜欢上了。”
覃青枫心想:真是巧了,自己也是因为某句歌词直击心底才爱上这首歌的。
两人静静听着旋律流淌,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消散。这时,敲门声响起。覃青枫以为是房东,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个穿校服的男生。他头发剃得很短,目测185 的身高带着天然的压迫感,但一双圆圆的眼睛又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这份锐利。
“你好?”覃青枫不认识来人,试探着打了招呼。
“你好!你就是安柳的室友吧?我是她朋友,过来看看你们。”男生说着,晃了晃手里拎着的一袋零食,手腕上的银镯子随之轻响。
安柳闻声,招呼他进来,介绍道:“青枫,这是许霄宇,房东的儿子。这次租房多亏他帮忙了。”
覃青枫恍然:“哦,原来是你!这次真的非常感谢,改天我请你吃饭。”
许霄宇摆摆手:“小事儿,别客气。” 他走进来在刚刚铺好的沙发上坐下,手中的零食就随意地放在沙发边,目光扫过茶几上的烟灰缸,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覃青枫,随即转向安柳,语气带着点探究:“我记得我们好的时候你还不碰这个,怎么抽上这玩意儿了?”
……
很久都没人说话。覃青枫目光落在安柳脸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流转于胸口,安柳躲闪的眼神,如碎掉的玻璃般扎向自己内心。
怪不得呢,租房的事情这么顺利,怎么着也不会是普通朋友,自己早该想到的。覃青枫不知道此刻自己为什么会难受,但是雷雨夜的轻声安抚,覃建东施暴时的挺身相护,各种以前从未有过的真切感情涌上来。她更抓不住了,一些心底的涟漪,还未多做逗留,温存一番后又慢慢消散。
安柳终于开口,语气不善:“有心事的时候就会来一根,不经常碰。”
许霄宇:“那就好,烟伤身,注意点。”
安柳:“不用你管。”
许霄宇无所谓地耸耸肩:“是,你管好你自己就行。走了。”他晃了晃手,转身离开。
等他走后,安柳向覃青枫解释:“我和唐稞确实好过,我初三的时候追求新奇感,胡乱答应了他追求,但是我知道我自己不喜欢他,没多久就分手了。初中嘛大家都是闹着玩的,我根本没当真过。再后来,嗯.....我也同意了他和平分手的请求,之后只做普通朋友。”
“没想瞒着你,”安柳顿了顿又说,“我只是觉得只是普通朋友没必要再讲不成熟的往事了,但是我没想到他又突然提起这一茬。”
安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
覃青枫听不出情绪地“嗯”了一声。随后又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太冷淡了,这本就是安柳的私事,她愿意告诉自己已是信任。怕安柳察觉异样,覃青枫连忙移开视线,目光恰好落在墙上的一幅画上。
画框似乎是自己用木条装订的,边缘略显粗糙。
画中是午后的阳光,浸得画中女孩的发丝都在发光。蓬蓬的短裙、松软的面包、瓶中盛放的鲜花……覃青枫不懂画,但那温暖明亮的色调却让她心头一松,仿佛能嗅到阳光的气息。
“安柳,这幅画是?”覃青枫问。
“哦,那是我闲来无事画的,感觉很适合摆在这里。”安柳说。
确实很适合,暖黄的灯光与这幅画为整个客厅增添了生机,客厅那道门,隔绝了外面死气沉沉的生活,而这个小出租屋,为两个逃离泥泞的女孩子提供了庇护所。
覃青枫终于完全明白安柳执意要租房的原因了。
突然,她很感谢安柳,感谢她为自己做的一切,感谢她带给自己不一样的心态。往后遇到家庭那边的刁难,希望自己也有勇气奋起反抗,而不是一味忍耐,放任覃建东的过分行径。
晚上洗过澡后,覃青枫提议:“看部电影吧?新家刚入住,总得让它和我们一起看场电影才行。”
安柳同意,今天许霄宇带来的零食有用处了。
挑挑选选,最后二人敲定了一部动漫电影,看着看着都有点恍神了,战斗分镜固然炫酷,但是没有血缘的师徒感情,却更能打动她们。
覃青枫吃完了手上的薯片,想拿颗糖解解腻,突然摸到了个冰凉坚硬的东西,她拿出来,发现是个银镯子,款式很眼熟,就是白天许霄宇手上的同款。不同的是现在这个上面吊着两个小吊坠,吊坠上分别刻有一个字母:
“A”、“L”
她无声地将镯子递给安柳,后者一脸震惊地接过。
“安柳,他好像还是放不下你。”覃青枫戳穿。
“……我明天就去还给他。”电影刚好放完,屏幕上滚动着演职人员,安柳板着脸起身走进卧室。
覃青枫关掉电视,洗漱完毕,心口那股酸涩感却挥之不去。她翻开习题集,试图用题目转移注意力。写完几页,抬头看钟,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安柳房里依然没有动静。怕灯光打扰,覃青枫将台灯调到最暗,继续埋首。
不知过了多久,一杯温热的牛奶被轻轻放在桌角。覃青枫这才停笔,发现安柳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
“喝完了快去睡觉。”安柳轻声说。
覃青枫点点头。有时候安柳就是这样,带着些命令的语气,却说着关心人的话。她心里浮起一阵暖意,收拾了自己的书本。
……
老师通知的复课时间是三天后。出租屋里的时光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三天转瞬即逝。清晨,两人一同出门走向学校。沿途风景没有很大改变,但是心情似乎不再沉重。
仿佛之前的阴霾已经散去,今后的天空,会一直万里无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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