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刚把聘礼送过去，这才没几日怎么就给退回了……
难不成是要退婚？
三娘在心里琢磨着。
“我知道了。”贺兰徵面无波澜，平静道，“去把大姑娘叫来，随我一同去前厅会客。”
小厮答道：“是。”
随即，他站起身来：“失陪。”
三娘见他要走，紧随其后站起来，把手上最后一口青团塞进嘴里。
“等……”
没来得及咀嚼的便强行咽下去的青团，不出意外的卡在喉咙里，导致她说不出话来，手忙脚乱地去找茶水。
“咳咳——”
咕噜咕噜灌了两杯茶水，终于咽下去了。
再回头，贺兰徵已经出了院子。
“等等我，我也要去……”
短暂失落后，三娘决定跟上前瞧一瞧。
刚走出院门，脚踝处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该不会是方才跑太急导致伤口裂开了吧……
她咬着下唇忍着刺痛，一瘸一拐地朝前厅走去。
沿着连廊还未走到前院，贺兰宣脚步轻快从她身旁掠过。
“明……明玉姐姐。”
被叫住的贺兰宣刹住脚，回头瞥了一眼她。
“你也要去吗？”
“嗯。”
贺兰宣折返回来：“慢点，我扶你过去。”
二人来到正厅后堂，隔着屏风向外看去。
院中整整齐齐摆放着几十箱子，布匹，许口酒以及聘雁，皆以红绸彩缎装饰。
贺兰宣拿来一张圆凳，让她坐着。
“我在这里陪你吧，咱们别出声打搅他们就好。”
贺兰与拓跋一族自关外而来，游牧而居。入关定主中原后，仍然保留着此前的风俗习惯。
男子主外，女子持家。
太夫人身子不便，刚刚睡下没有一同会客，上座之人是代为掌家的贺兰薇，左侧为客座，贺兰徵坐在对面的右座。
除了随从，随戚夫人一同前来的还有两人，戚夫人的小叔子及其夫人。
看这架势不像是来商量婚事，更像是退婚。
贺兰薇正襟危坐，直截了当地问道：“戚夫人这是何意？”
戚夫人拿出退婚书，轻轻放到桌上，缓缓开口道：“今日冒昧前来，实在有不得已之事……小女与君侯的婚约，还望就此作罢。”
贺兰薇脸色一变，急忙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为何突然要退婚？”
说着，视线微微左移，瞥了一眼兄长的反应。
贺兰徵嘴角平平，脸上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戚二夫人接过话茬：“实不相瞒，陛下许以后位迎娶小女，楚州势单力薄，无力与之抗衡，只能顺从……”
“可笑至极。”贺兰薇哼道，“当初可是你们主动来求着与我们联姻，如今说变就变，当我兄长是什么。”
“此事是我们做得不对。”戚夫人连忙道歉，“所以除了悉数返还聘礼，还备了些厚礼来弥补君侯。”
“谁稀罕你那点东西。”
后堂的贺兰宣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小声抱怨。
三娘歪了歪脑袋去看贺兰徵。
他一动不动地坐着，还未说过一句话。
半响。
“既然如此，这桩婚事便就此作罢。”贺兰徵沉声道，“聘礼你们拿回去吧，就当是本君给戚姑娘封后的贺礼。”
说到封后一事。
三个月前他前往长安参加新帝封后大典时，曾在宴席上匆匆与戚素素见过一面。
戚素素随戚夫人一同入京恭贺新帝继位，对新帝一见倾心，萌生了入宫为妃的念头。
但戚夫人坚决反对女儿入宫为妃，当即便到洛阳行馆找到贺兰徵商量婚期。
说来也巧。
封后大典前夕，宫中大火，施救不及，皇后葬身火海。
新帝悲痛欲绝，遂取消封后大典。
贺兰徵没有过多停留，第二日便启程返回洛阳。
至于戚素素，趁看管的仆役不注意，跑出行馆溜进宫中陪伴新帝。
一月后，新帝派人将她送回楚州，并且告知戚夫人要以皇后之礼迎娶戚素素入宫。
丈夫早逝，戚夫人独自一人将女儿抚养长大，不忍心为难女儿。
深思熟虑后，决定成全女儿的心愿。
于是乎，贺兰徵的聘礼刚送至楚州，戚夫人便同叔伯一同来到洛阳退婚。
戚夫人站起身，向两人鞠躬致歉：“此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请君侯不要因此迁怒小女以及楚州的一众百姓。”
“本君理解夫人的爱女之心与选择。”贺兰徵淡淡道，“新帝登基，长安势大，夫人亦不过是良禽择木而栖，本君不至于连这点气度都没有。”
戚二夫人与丈夫闻言，一同起身作揖致歉。
戚夫人接着道：“我以楚州州牧的名义担保，就算小女嫁去长安，楚州永远不会与君侯为敌，刀戈相见。”
洛阳与楚州两地相隔不远，共饮一江水，中间只隔着几道道连绵起伏的山脉。
至于长安，两地距离大致相近。
选择在此时转向其示好，便是舍弃洛阳，选择转入长安门下。
“不必。”
贺兰徵冷冷拒绝。
事已至此，已无再议的必要。
贺兰薇眨了眨眼，从容道：“来人，送客。”
“告辞。”
一行人离开后，贺兰宣气冲冲地从后堂走出来。
“真是过分！”
三娘想着自己是客，便不敢多言，插手主家的事情。
“好了。”贺兰薇赶紧打圆场，“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今天过后便不要再提了，还是先想想怎么告诉母亲。”
贺兰宣撇嘴道：“可不是，母亲好不容易盼到阿兄成婚，没想到竟被退了。”
担心贺兰徵尴尬，三娘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贺兰宣会意，嘟囔着嘴，没有再继续说。
“既然是我的事……”贺兰徵主动提议，“等晚些母亲醒了，我自己去说吧。”
“好。”
回房前，三娘又匆匆瞥了一眼他。
就这么突然被退婚了，他心里应该很难过吧。
还是让他自己冷静冷静，不要去烦他了。
是夜。
脚踝上的伤口又热又痒，她难以入睡，便起身来到院中纳凉散心。
三娘沿着连廊，一瘸一拐地来到院门口，向他书房眺望。
明亮如昼，应该还未睡下。
她扼住想去找他说话的冲动，在廊下来回徘徊。
月明星稀，凉风徐徐。
书房的灯火依旧，直至天明。
三娘没有前去打搅，早早回去睡了。
自那日后，她又好长一阵没有见到贺兰徵。
一个月后。
大雨不期而至，冲没了燥热，带来几分清凉。
午后，三娘同贺兰薇来到后院品茗赏雨。
庭院之中，水光潋滟，荷香阵阵，荷叶上积攒着晶莹的水珠，时不时地滚落下来。
水温升高，壶中的水开始沸腾，“咕噜咕噜”的声音此起彼伏。
贺兰薇提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
三娘迫不及待地端起茶盏，手指刚碰到茶盏，就被烫得弹开手。
“慢点，小心烫。”
三娘尴尬地笑了笑，拿来一块点心先吃着。
“其实吧，我不会品茶。”她也不怕闹笑话，直接言明。
“府上没有那么多规矩，三娘随意就好。”贺兰薇柔声道，“我叫你来，便是是想多一个人，一起热闹热闹。”
三娘眉眼弯弯，“嗯”了一声。
“脚上的伤可都好了，我这些时日忙着打理府中事务，都没有去看望你。”贺兰薇主动关切道。
“已经痊愈了，能跑能跳。”
语罢，她再次端起茶盏，细细吹了两口，喝了一大口。
回味甘甜，一股清香，品不出来是什么茶。
贺兰薇则用长袖遮挡着喝，举手投足尽是优雅。
要不也学一学，贺兰徵貌似也是这样喝的。
贺兰薇放下茶盏，又问：“那三娘接下来作何打算？”
“我……”三娘挠了挠头，“我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想在府上再借住一阵，可好？”
贺兰薇笑道：“自然可以，我只是问一问，不是要赶三娘离开的意思。”
“哦……”
贺兰薇亦是一副清冷模样，不苟言笑，行事稳妥。
与她同处时，三娘心里总担心自己会不小心说错话，惹她不快。
因此，从不敢主动搭话，都是贺兰薇问一句，她答一句。
贺兰宣就不一样，性子投缘，一拍即合，话匣子一打开便停不下来。
不过她在府衙给贺兰徵帮忙，忙得不亦乐乎，很少在府中。
正念着，贺兰宣便从府外回来，跑来后院。
“明玉姐姐回来了了！”她起身相迎。
贺兰宣把一包东西递给她：“呐，你喜欢的咸点心。”
“谢谢明玉姐姐。”三娘喜出望外，快速拆开，“哇，核桃酥！”
她又说了一声谢谢。
贺兰薇给她倒茶，问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自然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贺兰宣卖起来关子，“你们先来猜一猜。”
贺兰薇想了一会：“莫不是旧部的事情解决了？”
“不是。”贺兰宣摇头否认，看向她，“三娘，到你了。”
三娘抿嘴思忖片刻：“该不会是君侯要成婚了吧……”
贺兰宣“哎呀”一声：“你怎么天天惦记着我阿兄成婚的事情，我母亲都放任不管了。”
“不然是什么？”贺兰薇好奇道。
三娘看着她，眼神里充满期待。
“和阿兄有关，但又没有太多关系。”贺兰宣缓缓道，“就是之前阿兄要娶的那个戚家姑娘的事情，她已经嫁去长安了。”
三娘同贺兰薇若有所思地听着。
“然后呢？”
“今天接到长安那边传来的最新消息，她没当成皇后。”贺兰宣哼道，“陛下也只封她为贵妃，与安西那位秦贵妃平起平坐，而且她还没掌管后宫的权利。”
贺兰薇不以为然：“我不是说了，戚家的事情都不许再提吗。”
“众所周知，阿兄也是知道的，早就放下了。。”贺兰宣觉得没有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三娘忽然问道：“那皇后是谁？”
先前，她听说贺兰徵前往长安参加封后大典，返程途中，顺便把奄奄一息的她捡回来了。
既然已经有皇后，为何又会许戚家皇后之位？
“死了。”贺兰宣脱口而出，“被安西那位的那位秦贵妃在封后大典的前一天夜里，放火烧死在寝宫里。”
三娘大为震惊：“啊？！”
明月明玉是小名了，贺兰薇贺兰宣才是大名。
虽然被退婚了，但不会立即成婚。
毕竟我没打先婚后爱的标签，打的日久生情，男主会慢慢喜欢上她，然后成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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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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