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槐花在铺洒着一片银色的官道上空盘旋起舞,裹挟着草木清气的夜风掠过青石路面,将零落花瓣卷成细小的漩涡,月华如霜倾泻在蜿蜒山道间,给每一片花瓣都镀上银边。此起彼伏的虫鸣突然被马蹄声碾碎,受惊的花瓣簌簌坠落,在月光与阴影交织的褶皱里,一队人马自山道尽头破光而出。
为首的骏马通体雪白,马鞍上端坐着头戴玉簪的青年男子。宝相花暗纹的玄色骑装紧束腰身,云纹玉簪斜插在鸦青色的鬓发间,随着马匹起伏在夜色中流转出冷冽幽光。行至谷口时,青年突然勒紧缰绳,抬起的手臂在月光下凝成一道利落的剪影。
"吁——"
十余匹战马齐声嘶鸣,铁蹄踏碎满地槐香,扬起的尘雾像泼墨般在月下晕开。后方半马之距的叶倾立刻策马上前,腰间蛟鸣剑鞘上所嵌宝玉映着月亮的光辉:"殿下?"
玉簪青年眉心微蹙,修长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缰绳上缠绕的缰绳,月光将他睫毛投下的阴影拉得细长:"此处地势险要却无鸟雀惊飞,连虫鸣都透着刻意。"话音未落,一阵阴风突然掠过林梢,卷着腐叶擦过将士们的铁甲,发出细碎的刮擦声。
"剑出鞘!缓行!"叶倾的暴喝惊起夜枭。
"锵——"
寒光如秋水漫过山谷,二十柄佩剑同时出鞘。铁器特有的腥气混着松脂清香在空气中弥散,兵士们以剑锋为笔,在月光中划出森冷弧线。队伍变换成锥形阵缓缓推进,剑刃反射的冷光如同银河倾泻,将蜿蜒山道照得明灭不定。
暗箭破空声来得毫无征兆。
第一支铁矢擦着玉簪青年耳际飞过时,叶倾的剑花已挽到第三重。点点银芒自两侧密林暴射而出,箭镞撕裂空气的尖啸与剑刃破风声交织成网,不时有闷哼声自阵中传来——那是箭矢穿透皮肉的钝响。
"结圆阵!"
蛟鸣剑凌空劈落三支连珠箭,叶倾的声音穿透金戈之声。训练有素的侍卫们瞬间收拢,剑锋朝外组成钢铁荆棘,玉簪青年被护在圆心,看见月光在交错剑影中碎成银屑。当最后一支箭矢钉入古松,林间突然爆出窸窣响动,数十匹黑马载着蒙面人如鬼魅般涌出。
刀剑相撞的火星点亮了夜色。
玉簪青年反手抽出腰间软剑,剑身震颤发出的龙吟惊散了盘旋的槐花。正要迎战突袭者,忽觉腕间一紧——叶倾染血的手掌死死扣住他执剑的手:"紫电青霜何在!"
"在!"
应和声自混战中炸响,二十侍卫瞬间分为两列。暗紫腰牌者收剑回防,暗青腰牌者暴喝突进,两色流光在月下绞成生死漩涡。叶倾的银甲已染作赤红,却仍死死挡在青年马前:"请殿下先行!"
青年玉簪微斜,一缕散发垂落颈侧,目光扫过遍地残剑。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殷红顺着缰绳蜿蜒而下,终是咬牙扯动缰绳:"撤!"
紫电卫立刻变换鹤翼阵型,八匹战马将青年拱卫其中疾驰而出。身后喊杀声渐远,月光重新变得清冷澄澈,马匹掠过谷口古槐,在月光下突然折射出诡异银芒——极细的暗器穿透层层护卫,精准没入白马后颈。
疾驰中的骏马突然人立而起。
玉簪青年猝不及防后仰,玉簪应声断裂,如瀑黑发在月色中铺展成绸。失控的白马发疯般冲向悬崖,铁蹄踏碎石板迸出的火星,在漆黑崖壁上划出转瞬即逝的流光。
"殿下弃马!"紫电卫的嘶吼被狂风撕碎。
青年伏身紧贴马背,冷汗浸透的掌心几乎握不住缰绳。崖底翻涌的阴风卷着腐土气息扑面而来,他看见自己映在断崖上的影子正在分崩离析。最后一瞬,余光瞥见追来的紫电卫挥剑欲斩,白马却突然纵身跃入虚空。
月光在坠落途中碎成齑粉。
无数惊鸟自深渊腾起,羽翼拍打声与侍卫们的悲鸣在山谷间反复激荡。翻涌的雾气吞没了那道玄色身影,只余半截银丝缰绳挂在枯枝上,在阴风中轻轻摇晃,宛若招魂的幡。
“殿下~~~”紫电卫的惊呼被崖底的风散。
风吹动窗帘,月光如涨潮般漫过窗棂,在睡梦中的女子骤然睁开双眼,脑中似乎还遗留着被吹散的惊呼声。光亮透过纱帘在墙面投下枝桠乱影,她盯着暗淡的天花板缓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玉明山影视基地的宿舍里。手机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挂在手机上的葡萄花鸟纹银香囊泛着冷光。
解锁手机的动作带着未褪的惊悸,凌晨一点十七分的荧光刺得她瞳孔微缩。梦中坠崖男子的惨样让她不自觉地感到一丝阴冷,她放下手机将空调被裹成茧蛹,强迫自己默念冥想课学的呼吸法。窗帘在月光下和微风追逐嬉闹,当困意终于攀上眼皮时,半梦半醒之间楼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反射性地皱了皱眉头。
晨光漫过山脊时,角色导演刘子涵正对着满屏艺人资料头疼。马克杯里的碧螺春早已凉透,烟灰缸里躺着三个扭曲的烟蒂——距离吴昊车祸入院不过十二小时,原著里那句"肃肃如松下风"的选角要求就像诅咒般压在他肩头。
"林姐,就当帮个忙……"他第十次拨通经纪人电话,指节无意识敲打着《选角备忘录》上被红笔划烂的"刘博然"三个字,"剧组可以额外提供两场高光戏份,您看……"
"子涵啊,不是我不帮你。"林萱的轻笑声混着机场广播传来,"博然现在身价不同了,要不你问问新人?我这边要登机了……"
电话忙音与蝉鸣混作一团。刘子涵扯开厚重的遮光窗帘,晨雾中摇曳的竹林忽然让他想起付导摔剧本时的怒吼:"找不到符合书粉想象的太子,这剧不如直接埋了!"
他起身走到门口,盯着远处的树林,晨雾深处漾开奇异的波动。
玄色衣袂刺破青绿屏障时,刘子涵以为是彻夜未眠的幻觉。直到那人走近,晨光为他镀上淡金轮廓——腰间蹀躞带缀着的螭纹玉扣,行止间隐约作响的禁步,乃至袍脚翻卷时带起的松香,都像是从原著走出来的太子。
"肃肃如松下风……"刘子涵无意识念出刚刚还压在他肩头的那句形容,掌心在裤缝蹭掉冷汗,他慌忙跑出门去,"您好!请问是来试镜的演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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