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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薇薇

两人又沉默地走了一段,终于在山坳深处看到几间低矮的土坯房。一个穿着破旧、身形干瘦的小女孩正蹲在门口费力地剁着猪草,正是魏招娣。她听到脚步声,怯怯地抬起头,看到安砚深时,眼睛里亮起一丝微光,小声喊了句:“安老师。”

看到她没事,路为知松了口气。

一个头发花白、腰背佝偻的老妇人闻声从屋里出来,手上还沾着灶灰。她是招娣的奶奶。

“安老师,您咋来了?”奶奶用围裙擦着手,脸上带着局促的笑。

“来看看招娣,她今天没去学校。”安砚深的语气比平时缓和不少。

安砚深在和本地人说话时,都会用上地道的本地方言,虽然听不太懂,但路为知却觉得极度悦耳,就像是有人用羽毛在他耳边轻轻的拂过。

“哎哟,没啥大事,就是昨儿下雨,娃儿有点咳嗽,我就没让她去。”奶奶连忙解释,眼神却有些闪烁,下意识地把招娣往身后拉了拉,“家里活儿也多,她得帮我喂猪、带弟弟……”

路为知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个更小的男孩,正扒着门框好奇地往外看。

安砚深没说什么,从随身带的旧帆布包里拿出两板包好的药片和一袋糖果,递给奶奶:“咳嗽药,按说明吃。糖给孩子们分着吃。”

奶奶连连推拒,眼圈有点红:“安老师,这怎么好意思,老是拿您的东西……”

“拿着吧。”安砚深语气不容拒绝,把东西塞进她手里,又摸了摸招娣枯黄的头发,“病好了就回学校,功课不能落太多。”

招娣低着头,小声“嗯”了一下。

路为知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酸酸胀胀的。他想起自己包里那盒崭新的彩色笔,连忙拿出来,蹲下身递给招娣:“招娣,这个送给你。画画用。”

招娣看着那盒漂亮的笔,眼睛里瞬间迸发出渴望的光彩,但她不敢接,只是怯生生地看向奶奶。

奶奶看着路为知光鲜的衣着,又看看那盒一看就很贵的笔,脸上的笑容更局促了:“使不得使不得,老师,这太金贵了,娃儿粗手粗脚的,别糟蹋了……”

路为知心里一刺,坚持把笔塞到招娣手里:“不值什么钱,给孩子画画玩。”

最终,奶奶千恩万谢地收下了药和糖,招娣紧紧攥着那盒彩笔,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点属于孩子的、羞涩的欢喜。

回学校的路上,气氛更加沉闷。路为知心里堵得难受,那句“粗手粗脚别糟蹋了”和招娣奶奶局促不安的眼神,在他脑子里反复回放。

“为什么……”他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发涩,“她好像不想让招娣上学?”

走在前面的安砚深脚步未停,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被山风吹得有些散:“她不是不想。是觉得没必要。”

“女孩子,认识几个字就够了,早晚是别人家的人。不如在家干活实在。”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是很多这里的老人……甚至年轻人的想法。”

路为知怔住了。他从未如此直接地面对这种**而沉重的观念。他那一腔“用爱发电”的热血,第一次撞上了冰冷坚硬的现实墙壁。

“那就……没办法了吗?”他有些不甘心。

安砚深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似乎有无奈,也有一种路为知看不懂的沉重。

“慢慢来。”他又说了这三个字,比上次更加低沉,“改变观念,比修一条路还难。”

路为知不再说话,只是默默跟着他往回走。脚下的路依旧泥泞,他却觉得比来时更加沉重。

天色放晴,被雨水洗过的青山绿得愈发透亮。

路为知走进五年级教室时,目光下意识地先投向那个角落——魏招娣果然坐在那里,小小的身子缩着,但确实来了。

他心头一松,朝她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招娣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立刻低下头,手指紧张地抠着那本破旧的课本边缘,但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弯了一下。

课上到一半,路为知让大家写一篇题为《我的梦想》的短文。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教室里充满了兴奋的躁动。

路为知在过道里慢慢走着,偶尔停下来看看孩子们写的内容。大多是“想当科学家”、“想当老师”、“想去北京看**”这类朴素的愿望。

他踱到招娣身边,放轻脚步。女孩写得极其认真,一笔一划,几乎要把纸戳破。他低头看去,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招娣的纸上写着:

【我的梦想是去看大海。】

【安老师说,海是蓝色的,很大很大,比我们所有的山加起来还要大。】

【海的声音像唱歌,还有白色的鸟。】

【我想去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蓝。】

文字稚嫩,甚至有几个错别字,但那种纯粹的、对外面世界的渴望,却透过歪扭的笔画,直直地戳进了路为知心里。他仿佛能看到这个从未走出大山的女孩,是如何凭着老师的只言片语,在脑海中一遍遍勾勒那片梦幻的蔚蓝。

他鼻子有点发酸,赶紧移开视线,生怕惊扰了她。

就在这时,教室后排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老师!老师!铁牛吐了!”一个男孩尖着嗓子喊道。

路为知心里一紧,连忙快步走过去。

只见一个黑黑壮壮的男孩正趴在桌上,地上是一滩污秽物,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还在不住地干呕。周围的同学都捏着鼻子躲得老远,脸上带着嫌弃和害怕。

路为知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胃里下意识地翻涌了一下,有点手足无措。但他立刻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是老师。

“没事没事,别围着他,都回自己座位!”他先稳住其他孩子,然后快步走到铁牛身边,也顾不上那难闻的气味,弯腰轻声问:“铁牛?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铁牛虚弱地摇摇头,说不出话。

“是不是吃坏东西了?”路为知猜测着,想起食堂简单的饭菜。

旁边有孩子小声插嘴:“他早上没吃饭,说肚子疼……”

路为知皱了眉。他正想着是先去打水来清理,还是先扶铁牛去休息。

就在这时,教室门被推开了。

安砚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似乎是路过,被里面的动静吸引。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全场,立刻明白了状况。

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皱眉,径直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他问路为知,声音冷静。

“好像是急性肠胃炎,可能没吃早饭。”路为知快速回答,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安砚深点点头,对后排一个高个子男生说:“去我办公室,左手边抽屉最下面有止泻药,拿一片过来,再倒杯温水。”语气果断,指令清晰。

那男生立刻跑着去了。

安砚深极其自然地脱下自己的外套——那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外套——盖在铁牛身上,挡住他因为呕吐而弄脏的衣襟。他弯腰,一只手探了探铁牛的额头,另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他的肩膀。

“能站起来吗?”他问,声音不高,却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铁牛虚弱地点点头。

安砚深几乎是半扶半抱地将他搀起来,对路为知道:“这里你先处理一下。我带他去医务室躺会儿。”

路为知连忙点头:“好!”

安砚深搀着铁牛,稳步朝外走去。经过讲台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招娣摊开在桌上的作文本。

他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视线在那句 【我的梦想是去看大海】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

路为知清晰地看到,他冷硬的侧脸线条,似乎在那瞬间变得异常柔和,眼底掠过一丝极深、极复杂的情绪——有心痛,有温柔,还有一种路为知当时无法完全理解的、沉重的了然。

但那情绪消失得极快,快得像路为知的错觉。安砚深什么也没说,收回目光,搀着铁牛很快离开了教室。

路为知收回心神,赶紧组织学生开窗通风,又让几个大点的孩子去弄些煤灰来清理地面。教室里渐渐恢复了秩序。

他走到窗边,看着安砚深搀着铁牛慢慢走向那间简陋的医务室的背影,心里那种复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这个人,对调皮捣蛋的孩子严厉得不近人情,却能毫不犹豫地为呕吐的学生脱下外套;他对自己冷漠疏离,却会记得给第一次上课的他两颗润喉糖;他看到招娣梦想大海的作文时,眼里会露出那样深刻的表情……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路为知发现,自己越来越想知道了。

而那个关于大海的梦想,像一颗种子,悄悄埋进了他的心里。

铁牛的事故像一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漾开几圈涟漪后又很快平息。但路为知能感觉到,教室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或许是因为他处理突发状况时强装的镇定,或许是因为安砚深出现后他那份显而易见的依赖和信任被孩子们看在了眼里,五年级的那帮“小魔王”看他的眼神里,少了几分试探和挑衅,多了些别的东西。

课间休息时,居然有几个男生主动凑过来,好奇地问他城市里的事,高楼有多高,地铁怎么跑。路为知耐心地讲着,心里那点成就感悄悄冒了头。

下午放学铃响,孩子们像出笼的小鸟一样涌出教室。路为知正在讲台上收拾书本,听见门口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

“路老师!路老师!”

他抬头,看见以招娣为首的几个小女生正挤在门口,你推我搡,小脸上洋溢着兴奋和羞涩。招娣被她们推在最前面,手里紧紧攥着昨天路为知给她的那盒彩色笔。

“怎么了?”路为知笑着走过去。

招娣鼓起勇气,把彩笔递到他面前,声音细得像蚊子叫:“路老师……谢谢你……我们能画一会儿再回家吗?”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渴望和小心翼翼的恳求,身后几个女孩也眼巴巴地望着他。

路为知的心瞬间软成一滩水。他怎么会拒绝?

“当然可以!”他爽快地答应,干脆把她们带进教室,“来,就在这儿画吧,画完了再走。”

女孩们欢呼一声,雀跃地跑回座位,迫不及待地打开彩笔盒。鲜艳的色彩瞬间吸引了她们所有的注意力,她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要画什么,教室里充满了快乐的氛围。

招娣抿着嘴,认真地挑选了一支蓝色的笔,开始在纸上涂抹。路为知好奇地凑过去看,发现她画的是一片歪歪扭扭的、但用了大量蓝色的——海。虽然形状抽象,但那片蓝色里倾注的渴望,却无比真实。

路为知心里一动,柔声说:“画得真好。大海就是蓝色的,还有很多白色的浪花,和海鸥。”

招娣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路老师,你见过海吗?”

“见过啊。”路为知在她旁边坐下,“等以后有机会,老师带你们去看真的海,好不好?”

女孩们顿时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

“真的吗老师?”

“海真的比山还大吗?”

“海鸥长什么样?”

路为知被她们围着,耐心地回答着一个个天真又充满向往的问题,脸上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他很久没有这种被全然信任和喜欢的感觉了,心里暖洋洋的。

就在这时,教室门口的光线暗了一下。

路为知下意识抬头,看见安砚深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他手里拿着一个篮球,似乎是刚带完高年级的体育课,额角还有未干的汗迹。

他的目光落在被一群小女孩紧紧围在中间、笑得眉眼弯弯的路为知身上,眼神沉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路为知笑着朝他打招呼:“安老师,下课了?”

安砚深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那些围着路为知、满眼崇拜的小女孩们,最后落在那盒已经用了不少的高级彩笔上。

他极轻地蹙了一下眉,很短促,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比平时似乎更冷硬几分,“画完早点让她们回去,天快黑了,家里会担心。”

说完,他根本没等路为知回应,转身就抱着篮球走了。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硬?

路为知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心里有点莫名其妙。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让孩子们画会儿画怎么了?

他撇撇嘴,没太往心里去,继续低头看招娣画画。

招娣却有些不安地小声说:“路老师,安老师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安老师就是……嗯……提醒我们注意时间。”路为知安抚地拍拍她的头,“来,继续画你的大海。”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路为知明显感觉到安砚深又在刻意疏远他。

食堂吃饭时,他不再单独坐一桌,但会和小刘小张坐一起,如果路为知过来,他就会很快吃完离开。

路上碰到,也只是极其简短地点个头,脚步不停。

晚上更是不会再有任何“顺路”的手电光。

那种冰冷的距离感又回来了,甚至比初来时更甚。

路为知百思不得其解,心里憋着一股委屈和火气。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就因为让孩子们用了彩笔?这人也太喜怒无常了吧!

这天下午,只有他们俩在办公室批改作业。气氛沉闷得让人窒息。

阳光打在路为知那张漂亮的脸上,安砚深则在阴暗处写着教案。

路为知终于忍不住,把红笔一放,抬起头,直接看向对面伏案书写的安砚深:“安老师!”

安砚深笔尖一顿,没有抬头,只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单音:“嗯?”

“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惹你生气了?”路为知豁出去了,声音带着明显的情绪。

安砚深这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仿佛他说了一句多么奇怪的话:“没有。路老师想多了。”

“那你这几天……”路为知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

因为他看见安砚深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了他桌角那盒已经用得差不多的彩笔上。那眼神极其复杂,有一丝不赞同,有一丝……类似“铺张浪费”的不认同,甚至还有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别的什么情绪。

路为知福至心灵,猛地明白了过来。

他不是生气。他是在……不高兴?或者说,是一种更隐晦的……不爽?

因为那盒昂贵的彩笔?因为孩子们围着他转?因为他那种“少爷式”的、不经思考的慷慨?

路为知看着安砚深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个荒谬又清晰的念头撞进脑海——

他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吃那些小女生的醋?吃一盒彩笔的醋?

这个念头太过惊人,让路为知瞬间忘了刚才的委屈和火气,只剩下目瞪口呆。

安砚深似乎察觉到他眼神的变化,立刻收回了目光,重新低下头,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淡:“路老师没事就早点回去备课吧。五年级的进度有点慢。”

路为知:“……”

他盯着安砚深那副“无事发生”的冷硬侧脸,心里那股邪火莫名其妙地就散了,转而升起一种极其古怪又有点想笑的感觉。

这座冰山……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

几天后的下午,路为知批改作文时,又看到了招娣那篇关于大海的梦想。他越看越觉得“招娣”这个名字,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令人不适的期望。

他想起安砚深看到这篇作文时那个复杂的眼神。

一个冲动之下,他在下课后单独叫住了正准备回家的招娣。

女孩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路为知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和她平齐,脸上带着最温和的笑容:“招娣,老师给你取个小名,好不好?”

招娣眨着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叫‘薇薇’怎么样?”路为知轻声说,“是一种很坚强、很可爱的小草,在哪里都能努力生长。就像你一样。”

“薇……薇?”招娣小声地、生涩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睛里慢慢亮起一点新奇的光彩。

“对,薇薇。”路为知肯定地点头,“以后老师私下就叫你薇薇,好不好?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女孩苍白的脸颊上,第一次飞起两抹极淡的红晕。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露出一个真正属于孩子的、羞涩又开心的笑容。

她抱着书包,小跑着离开了,脚步似乎都轻快了许多。

路为知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软乎乎的。他希望这个新名字,能像一颗种子,在她心里种下一点不一样的、关于她自己人生的期望。

他心情颇好地回到办公室,正好碰到安砚深拿着教案出来。

“安老师!”路为知主动打招呼,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想要分享的心情,“我刚刚给魏招娣取了个小名,叫‘薇薇’,是一种小草的名字,我觉得挺适合她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安砚深的脚步猛地顿住。

安砚深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他,那眼神不再是平时的冷淡或隐藏的不爽,而是一种近乎震惊的审视,深处甚至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路为知完全看不懂的悸动。

“你叫她什么?”安砚深的声音有些发紧,像是在确认什么。

路为知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讷讷道:“薇……薇薇啊。怎么了?这个名字……不好吗?”

安砚深死死地盯着他,看了他足足有好几秒。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看到别的什么东西。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良久,安砚深眼底那剧烈的波动才慢慢平息下去,重新归于一片深沉的寂静。他移开视线,声音恢复了平淡,甚至比平时更哑一些:

“……没什么。挺好的。”

说完,他不再看路为知,拿着教案,脚步有些匆忙地离开了。

路为知独自站在原地,心里充满了巨大的问号。

薇薇?这个名字,对安砚深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安砚深那座冰封的内心之下,藏着比他想象中更多、更深的秘密。

而那个叫做“薇薇”的女孩,和她那片梦想中的大海,似乎成了无意中撬动冰山一角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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