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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晓山青(一)

韶光被层云掩盖,京城二月的天仍有丝丝寒意。

徐徐滚动的车轮一圈一圈压过天长街道上宽阔的青石板,车檐上悬着的银铃晃动得清脆。

整洁的车厢中央合眸的女子面容白皙而柔和,鼻尖小巧挺翘,一缕乌发垂在胸前,脸颊上淡淡桃色脂粉将她模样衬得明艳,她穿着一身由蜀锦裁制的云蓝衣裳,正静静地坐在软垫上。

她虽闭着眼,可眉头始终微微皱起,似有心事。

“姑娘,天长街两旁的桃花都开了,我去为姑娘折一枝来?”

身旁的圆脸女子见她烦闷,轻轻开口,声音缓而柔,怕打搅了她安歇。

良久,裴兰瑛才抬眼,手将膝上的衣裙揉成一团。

她终于开口:“春棠,爹爹说近日京中不太平是何意?”

春棠明显一愣,拧眉想了想,却始终想不出个理由。

“大人只说让姑娘去灵泉寺,其余的……我也无从知晓。”

一月前,裴兰瑛从江州启程回京,可前日刚到京中府上,爹爹便让她去灵泉寺小住,只说是刚回京要在佛祖跟前讨个好兆头,保佑来日平安。可裴兰瑛心思敏捷,并不相信,她很清楚——爹爹有事瞒着她。几番深问,却也只得出个“京中不太平”的理由来。其余的,爹爹不说,哥哥也不说。

今日惊蛰,桃花已开,天地似乎一派祥和。

无论是从江州回京,还是今日去灵泉寺,裴兰瑛的心始终不能宁静下来。

一闭上眼,前世将死之时锥心刺骨的疼便涌入脑海。

她分明记得,上一世回京是为在春末成婚,而这一世回京早了近两个月,这份不同让她心中隐隐不安。

马车渐渐行快,混着桃花香的风穿过窗洒在她脸畔,发髻上插着的珠钗晃了晃。

远处的嘈杂人声入耳,越往前,声响便越大。

马车忽地停下,裴兰瑛身子一晃险些倒下。

春棠眼疾手快将她扶住,扭头朝外满含恼怒地喊道:“姑娘若是伤着,你便回去领罚吧!”

车夫软声软气,胆怯起来。

“是我莽撞,只是方才有几个孩童忽然出来,险些撞上,姑娘……可还好?”

裴兰瑛暗叹口气,“无事,继续往前吧。”

话落许久,车轮仍未滚动。

“姑娘,前面怕是行不得了。”

两人还未开口问询,车夫提先说道,语气中的欢快掩饰不住:“前面是霍将军带兵回京了,霍将军打了胜仗,百姓都在前面迎接他们。”

去年秋日,胡人进犯,兵临定州城下,险些将城门攻破,霍凌秋率玉林军殊死抵抗,扭转局势乘胜追击,将胡人打退至崤山之外,又夺回十年前被胡人攻下的北州城池。这件事,裴兰瑛在入京途中也听人提过。

可再听到他,裴兰瑛的呼吸凝滞一瞬,一只手握得指尖发红指节发白。

听到这一喜讯,春棠脸上残存的恼意顿时消散不见,她上前半掀车帷,扬唇笑起来:“姑娘,是霍将军!”

裴兰瑛蹙眉,“继续往前,走不了就绕路!”

两人明显被她的语气吓一跳,都不敢再多说。

车夫扬起马鞭,马车随之向前。

马蹄清脆,分不清是远处还是近处。

还没往前走多久,车又停了下来,马蹄声却没有停歇。

前不得,退不得,车夫也不敢再动。

春棠试探:“姑娘,霍将军得胜返京,还是下车迎一迎吧,旁人嘴碎,免得让人……”

“他如此想倒是好!”

此刻,就连裴兰瑛自己都能察觉心中莫名升起的怒意。

上一世的所有委屈与不甘尽数涌入脑海,她忍得将唇咬出血来。

于裴兰瑛而言,若是他因此事认为她嚣张跋扈竟也是一件好事。

可心中坚守住的礼数让她无论如何都要在此刻忘记怨恨。

裴兰瑛垂眸深深吸了口气,语气又恢复大家闺秀应有的柔和得体:“下去吧。”

春棠忙起身朝外,站在底下去扶她。

她将手搭在春棠胳膊上,小心下车,青丝被忽如其来的风吹动,刮过颈旁悬着的圆润珍珠。

裴兰瑛将将双脚踏落在地,天光乍现,她倏尔抬眸朝远处望去,霍凌秋身着的甲胄被照得明亮晃眼。

他高坐马上,身姿挺拔,模样俊朗,发也被整齐地束起,在百姓夹道欢迎的欢呼中却笑得很浅。与身旁的将士比起,他仍是年轻。

若她没记错,靖元十五年,霍凌秋应当只有二十三岁。

霍凌秋年轻有为,作战果断威猛,声名在外,就连胡人都对他忌惮三分。若不是前世恩怨,裴兰瑛心中也会实实在在地敬佩他。

想得入神,两人视线一刹交触。

裴兰瑛心滞慌乱地扭头,不去看他,嘴角却扬起一抹浅笑,说不清是苦还是怨。

他此刻如此威风,春风得意,人人称赞他,可三年后的下场却是悲惨凄凉。甚至连裴兰瑛自己都枉死于一杯毒酒,她只觉得定是霍凌秋生前作恶太多,得罪了不少人,唯有他一人死难解仇家心头恨,便连带已和离的妻也要无辜迷途于黄泉。

他从融融春风中来,最后死在凄凄秋雨中。

春风、秋雨……

不过三年光阴。

即便重活一世,所有的恩怨如今还未存在,可裴兰瑛仍旧恨他,她忘不了,也不能忘。

这一世,裴兰瑛绝不能嫁给他,绝不能重蹈覆辙。

她要活下去。

“春棠,你去找魏希远,就告诉他……”

裴兰瑛顿住,身体轻得好似一团将要散去的雾。

车又行了一段路。

春棠早已察觉裴兰瑛的异常。这一月,她常心情低落,又常在夜里猛然惊醒。而今日遇上霍凌秋回京的队伍,春棠看见过去不曾在裴兰瑛脸上见过的愤怒。

她似乎有些讨厌他,可春棠不敢多问。

“姑娘要我同魏大人说什么?”

“……告诉他,让他等等我。”

靖元十五年的春日比往年要冷上一些,若是往年这时,涪临江定是水绿又深,可是今年水浅,黄沙又将江水染混。

霍凌秋已换上常服,一身月白的圆领袍子掩去他常年为将浴血积存的肃杀气,乌发被缠枝银冠束起,干净利落。

他身旁拧眉站着的裴今尘将将下朝,还未换下明绿官袍,模样俊朗严肃。比起霍凌秋的悠然,他眼底乌青,显得有些疲惫。

两人沿着涪临江畔走了许久,霍凌秋扭头看了看他的眉眼,终于忍不住开口:“裴拂之,你这一路眉头都要拧到一处去了。”

裴今尘冷哼笑笑,“霍世卿你倒是风光,我刚下朝就被你拽到这儿来,我现在啊……只想回府睡上一觉,什么事都不管!”

霍凌秋挑了挑眉,脚步放慢了些,“看来是我打搅了你。”

裴今尘将手上被绳缠起的两个白瓷酒壶丢到他怀里,嫌弃地摆手,“去去去!”

两人停在岸边一座木亭下,霍凌秋利落地解开绳子,仰头喝一口酒,酒香清冽,比军中又辣又混的土酒好不少。

他已许久没有喝京中的酒,此刻竟有些喝不惯。

裴今尘郁闷地喝了好几口酒,清透的酒水从他嘴角滑落,这些日子他没能睡上一个好觉,此番酒水下肚,清醒许多。

“究竟何事如此烦闷?”

裴今尘将酒壶放下,叹了口气,“你不知道?”

霍凌秋拧眉,心里泛起阴云,“知道什么?”

“宫中发生了大事,徐老先生出事了。”

他不再打哑谜,面上愁容更深,继续说道:“徐老先生在宴上忤逆陛下,此刻正处牢狱,活不成了。”

霍凌秋愣住,他不过昨日回京,许多事来不及知晓,而这事在入京途中也不曾听人说过。

“李妃得陛下宠爱,陛下又施其梧州亲族许多恩赐,田地、钱财、勋爵……台谏的那些频频进言的诤臣或是平调,或是外放,皆被剥离台谏,如今台谏……空无一人。”

“其实去年秋末陛下就有意裁撤台谏官员,有的人美其名曰是升任,可实际上做的是些有名无实的闲散官。”

“半月前,陛下设宴,徐老先生他忽然站出来,跪在陛下面前。”

想起那日的紧张情形,裴今尘心跳得快,他仍记得那夜徐老先生的肺腑之言——

“今台谏空,再无谏臣,臣无亲族,一身铁胆,就做这最后一个谏臣。”

“陛下昏聩,无有忠奸之分,不识清正,不纳臣等肺腑忠心之言,信奸佞,择美言听之。可那美言,实为蒙君、欺君!而陛下所决,无不寒臣等忠君之心!”

“陛下……你如何对得起先帝,如何对得起万千生民!”

若说先前所言是定忤逆君王之罪,那最后一句“如何对得起先帝”则是将徐诲定下无法逆转的死局。

宴上站出时,他或许已想好死的结局。

无人能救他,也无人敢救他。

除了岳安书院里他的几位学生敢发声,朝堂之上无人敢站出来为他求情。

可就算他的学生敢言,他们的话也被阻挡在重重宫门之外,被淹没在春风之中。

裴今尘激动起来,眼眶又酸又红,喉头涨得发紧,声音也有些沙哑,“去年梧州大旱,百姓连饭都吃不上,可陛下不顾梧州百姓,重赐李妃亲族,实在是……”

他没再说下去,胸口一时发闷,长长叹了口气。

“徐老先生年迈,已是古稀之年,奉两代君王,靖元年间不再为官,本该安享晚年。一年前陛下请他再回朝堂,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牢狱阴森,他如何受得住?”

霍凌秋垂眸沉默许久,多年身处边疆,他已许久未见徐老先生。上次见,还是两年前将要离京时在老师府上。

“那徐老先生他……”他握起拳,一颗心变得沉重,“何时问斩?”

裴今尘猛地站起,满脸苦涩,身上的广袖官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良久,他才仰面开口,每一个字都如千钧重的巨石堵在心口,说得异常艰难:“不是斩,是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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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晓山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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