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风华的怒吼后,殿内有片刻的静默,过了许久,那位殿主才如实答道。
“实不相瞒,当初买来的时候,是还有妖灵的,只是妖毕竟是入道后的荒兽。
我们能力有限,并未分辨出那镇水兽上的妖灵已经几乎溃散,等发现再去寻找卖家时,对方已经逃了。”
祈岁安在门口听着,不敢进去。
时风华的脾气他是知道的,现在冒头,除了白挨一场骂,没有任何好处。
当然,蜕凡境便开灵识,他在外面偷听,时风华是知道的,只是火上心头,得让她先发出来。
而殿内的时风华果然没有理会门外的他,只是出离愤怒地继续娜那位殿主,“蠢货!蠢货!去了趟中荒,便被迷了眼了是吗?这么珍贵的东西也不知当场查验清楚!”
等时风华骂了许久,气出完了,终于冷静下来询问该如何应对沂水改道之事的时候,祈岁安才敲了敲门。
进门看见大殿里主次分明坐着的时风华同八位殿主,他也不抬头,先跪下挨个磕头拜见。
时风华抬手叫他起来,“仇报完了?”
“是。”祈岁安又跪了下去,“弟子于姮姑成外杀斩龙城城主及其门客下属,共四十一人,杀戮过重,请师尊责罚。”
时风华瞥了他一眼,摆摆手,“行了,你我亲传师徒,装什么大头蒜,杀都杀了,若心慈手软,斩草不除根,我才真是要罚你。”
说罢她话锋一转,话题回到沂水之事。
“我们刚刚说的,你都听见了,沂水大涝,你可有何见解?”
祈岁安沉吟片刻,“弟子能力低微,天灾之事,却无办法,但事在人为,不如先撤走沿岸百姓,降低损失。”
“我又何尝不知,可沂州为水河道最广之处,若沂水在沂州改道,无论百姓撤去各处,恐也无济于事啊。”时风华一摊手,眉头紧皱。
“不如……撤去两界山?”那位被骂的殿主突然插话,“俗话说的好,水往低处流,往高处躲,总是没错的。”
时风华和祈岁安异口同声,“不行!”
时风华甚至又拿起身边一个摆件砸了过去,“你怎么当上殿主的?两界山那是什么地界?你灵尊巅峰的修为敢随便闯吗?
去那里是躲避洪水,还是让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上山去给荒兽加餐?你就不能动动你那榆木脑袋!”
那殿主灵敏地一个小跳躲过摆件,又若无其事坐回原位,方又开口,“那不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吗?两界山现如今不是有位有山君。
既然那位愿意护佑过路百姓,自然也应该愿意护佑上山躲避的灾民的呀。”
祈岁安听到这话拳头就握紧了,碍于辈分,忍了又忍。
但时风华是不用忍的,直接开喷,她冷笑一声,“我如今算是见识到了,这不要脸的人还真是各有花样。
山君欠你的?还是欠沂州百姓的?凭什么你就理所应当地认为他应该为你排忧解难?
你也去过中荒,那里入道强者成百上千,你应当听过不少?那些人是什么性子,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如今山君不过发了些慈悲,你便要蹬鼻子上脸了?”
“可如今,我们也没办法了啊!我又何尝不知这等请求太过无状?”
那殿主离开座位,跪在时风华座下,“宫主,沂州百姓足有百万,难道我们就真要看着他们去死吗?”
他这般做派,倒让时风华的火气发不出来了,她沉默许久,揉了揉额头。
“你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七绝宗那边有没有什么反应?”时风华左下首,一位一直没说话的殿主见此,出言周寻。
“七绝宗所在光州亦是沂水流域,此时应也受洪水侵扰,他们底蕴远胜学宫,难道就不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手段吗?”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才落,就有传音过来。
王守真和冯千罗来了。
时风华几人面面相觑,看了眼那位提起七绝宗的殿主。
她莫非修了什么言灵之术不成?
这当然只是猜测,言出法随,正神也没这个本事。
一群人莫名其妙地结束这场讨论,出门迎接。
还是那个熟悉的玉盘,修士蜕凡后方可借助法宝御空飞行,入道才能肉身凌空。
说来沂水学宫这个偏僻之地的所谓名门大派,都是没有大型飞行法宝的,仅有的一件小型的,就是时风华常用的巨剑,只能容纳两三人。
王守真和冯千罗一到,一句话都不寒暄,直入主题。
“此次沂水泛滥,我等已测算出其根由。”王守真长袖一甩,指向东方,“水气来自东海,自沂水入海口逆流而上。”
“东海?”时风华闻言一惊,“那恶龙不是一年前便被山君除了吗?何以东海还有灾祸?”
“此事不同,七日前,中荒天母祠使者来信,天书有变,新册正神,这位新神,号……沂水龙君。”
王守真面色暗沉,“天书上还附有这位龙君生平,乃东海龙君长子,其有一同胞兄弟,两千年前欲化地为泽,你们说,这位龙君胞弟,为何许人也?”
“王长老的意思是……新任沂水龙君是那恶龙同胞兄长?如今沂水泛滥是他的报复?”
“我看未必。”王守真摇头,“若真想报复,直接引水淹城便是,天灾袭来,我等毫无还手之力。”
时风华满是不解,“那他为何如此?哪怕得位正神,他不也要沂水两岸百姓供奉,如今这又是做甚!”
“立威。”王守真掷地有声两个字,几乎和祈岁安的心声同步响起。
“沂水流域八州,信仰繁杂,多出一个龙君,也只是分出一些微末供奉而已。
龙族生性霸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他如今便是要让东荒北八州知道,谁捏着他们的命脉。
也是要叫这八州百姓知道,他们该拜的,到底是谁。”
“龙王长子,沂水正神,竟这般气量!若他要报仇我还敬他有几分血性,如此行径,我拜他个鬼!”
时风华又暴躁了,当即询问王守真,“王长老特意来一趟,恐怕也不是光来告知我等此事的吧?这新来的沂水龙君,莫非你七绝宗拜得下去?”
这话一出,不说王守真,一旁不能说话的冯千罗都翻了个白眼。
修行非易事,奋力博出这超脱凡人的力量,可不是为了忍气吞声的。
“当然不是,这沂水龙……,不,这孽龙为了立威,滞留东海,不入沂水正位,还算不得龙君。
哪怕天书有名,未正位受册,便算不上正神,不算正神,便可……”王守真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杀之。”
“王长老莫非在说笑?那恶龙修为如何,你我亲眼所见,这孽龙身为它同胞兄长,修为只怕更胜于它,仅凭你我,如何诛杀?”
时风华虽然脾气不好,但也不傻。
“今时不同往日,半月前,中荒有位入道强者来我七绝宗做客,如今还未离开,若得她相助,这孽龙未必杀不得。”
冯千罗听到王守真提起这人,眼神有些怪怪的。
但除了不敢说话的祈岁安,没人注意到。
时风华甚至冷笑了一声,“我倒忘了,王长老出身晋州王氏,认识几个入道境的长辈也属常事。”
这话其实是讽刺,他一年前,明明有资源可以对付那被封印的恶龙,却要诓骗她门中弟子献祭。
“我与晋州王氏早已断绝关系,如今来的这位,也并非来自晋州,而是上州,我与她也只是偶遇,并没有什么关系。”
“上州……莫非是……皇族宗室?”时风华闻此一惊,“皇室一向高傲,如何会理会我等闲事?”
“本来不会的,但一年前,她在此地得了一枚小蟠桃,与中荒她常见的那些有很大不同。
这一年她追根溯源,寻到了这小蟠桃的出处。”
听到小蟠桃三个字,祈岁安浑身汗毛竖起,果不其然,王守真下一句便是朝向他的。
“那位入道高人查了你的过往,你在祈氏生活时,资质一般,却在被斩龙城城主暗害,躲入两界山出来后,便有了天阶七品的根基。
那小蟠桃也是出自你手,山中奇遇,无需我多言吧?”
祈岁安顿时便跪下了,头垂在地上,冷汗涔涔,大脑飞快思索应对之语。
山君赠宝是他此生最大的秘密,那些仙果,沂水学宫藏书阁泡了一年,他几乎尽数分辨,也更知其珍贵。
小蟠桃是其中最不显眼的东西。
这些至宝,若暴露于世人眼前……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时哪怕沂水学宫也护不住他。
王守真本也没指望他能说什么。
“那位山君,手中珍藏,远胜我等想象,能换人根基的朱果,就是晋州王氏和中州皇族,也未必能拿得出来,不怪你如此。
那位皇族来的入道强者也并非要追究你什么,她求的是朱果,你吃都吃了,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她开出的条件,是想让我们为她引荐,她想向山君再求一枚朱果予她后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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