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气有无,是判断山君是否在此处最简单直接的方式。
果然很快就有一堆果子从树后咕噜噜滚出来。
不止有她知道的朱果和小蟠桃,还有五行真火果、九天玄炎果这种对她修行大有裨益的珍奇仙果。
还有其他种类,不一一胜数,这些仙果,只有一个共同点,都是红色,或者至少带红色。
骆穹摘果子的时候,其实记不太清上次给祈岁安的是什么果子,只能按照朱果这个名字。
朱……应该是红色的。
他就把山谷里带红色的果子都薅了一个带过来。
应该能把这姑娘打发走了吧?
李临仙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始……捡果子。
还得是大天尊境界的高人,不看重这些奇珍,竟随便放在地上滚过来,若是她,上等的寒玉匣她都觉得配不上装这些宝贝。
捡完果子,因着无法调动灵气,不能从储物手镯里取出合适的容器。
李临仙只能抱着果子,用一种很怪的姿势跪下,又给骆穹磕了一个。
“山君大恩,晚辈记下了,待回上州,必定在皇家宗庙为您立碑,世代供奉!”
所以你现在不打算给点什么东西交换了是吗?
骆穹有点无语,立碑供奉什么的,他活得好好的,又用不上。
算了算了,能把人打发走就行,也算阶段性胜利了。
“东……西……给……你……了,你……走……走吧。”
李临仙本来还想说什么,听到骆穹说的“走”字,身体便好像不受控制了。
她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站了起来,转头就走。
而且速度越来越快,甚至跑了起来。
像是有什么力量在推着她离开两界山。
她却丝毫感受不到灵气和道韵,山君果然厉害,如此手段,闻所未闻。
就这古怪的离山过程,让李临仙对骆穹的实力评估又上了一层。
大天尊,山君绝对是成道期的大天尊。
难怪那被她追杀数年的老泥鳅入了两界山,便死得那样干脆。
*
沂州水患,玉州也是知道的,好一段时间都无人渡山。
大猫和小黑始终没有回来。
骆穹似乎又回到了刚来这个地方时一样,日出日落,独来独往。
直到夏天过去,秋天也走了一半的时候,他又做了个奇怪的梦。
和每年春末夏初那个超长梦境有些相似。
梦境从一个奇怪的建筑中,某个供台一样的座位上开始。
只是这一次,无论是建筑,还是供台,都要奢华许多。
连骆穹都看得出差距。
甚至红灯笼和纸人都变成了鎏金塑像和看着就很费人工的繁复宫灯。
走出门去,亭台楼阁,水木花草皆依地势有序排放,加上闻着叫人心旷神怡的烟雾缭绕。
哇,这是骆穹脑海里第一个字。
这是体验到高级许愿池里的王八的生活了吗?
他在这个不知是园林还是山庄的地方转来转去,这里那些许愿的,可能是人的团状烟雾也少很多。
只有寥寥几个。
甚至真正许愿的,只有在他出现的那个供台下,多半是在祭拜的两团。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求天下太平,一个少年的声音在求将来能叫看不起他的人将来都被他踩在脚下。
这个女人的声音,骆穹几乎立刻就认出来了。
几个月前,这个叫李临仙的姑娘,在山里喊了大半天,余音绕梁,声声入耳,实在想忘也忘不掉。
那和她一起许愿的少年……是她说的那个侄子?那啥天子还是皇帝的。
这个少年皇帝……这个愿望……emmm,骆穹突然对这个天下的未来有了点担忧。
“小友便是临仙丫头说的那位山君?”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骆穹回头一看,一个穿着红袍的老翁杵着拐杖,好奇地打量着他。
不好!有人!还主动搭话!
骆穹左看右看,发现一个更不好的现实。
这地方还不止这老翁一个,游廊柱下,亭中桌椅,假山角落,男女老少全都有,都在往这个地方看。
这红袍老翁,大概是这些人的代表,特意来搭话的。
骆穹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半步,社恐发作,他几乎是马不停蹄地……逃了。
一头扎进来时那个供台前,骆穹心里忍不住怒吼。
不是,那个叫李临仙的姑娘到底和多少人说过用供奉来报恩啊?
本以为主动结束这个梦境,他就应该醒了。
但钻进那个供台后,他又来到了新场景。
似乎是在水底下。
面前是个巨大的宫殿,蓝色的半透明主体,掺杂着一些亮眼的白与红。
殿前一个黑袍少年负手而立。
看着他的眼神怪怪的。
但或许是很了解骆穹的性格,对方没有靠近,也没有说话,只是遥遥对他一拜。
而后他便突被推着向后离开,梦境结束前,他听到了一个特别熟悉的女声。
熟悉到好像听过无数次,但很奇怪的,就是无法和记忆中任何一个人对上号。
那声音格外庄严。
“龙族泽渊,应龙螣蛇之裔,秉性顽劣,命书定寿三千载,受天罚而亡。
今念其消弭沂水水患之功德,特许其一线生机。
罚其镇压沂水三千载,暂代沂水龙君之责,以赎生前罪孽。
刑罚期满之日,量其功德,功德圆满,则正神位,功过若不能相抵,则身死道消。”
骆穹从床上醒来,天已经大亮,梦中那个声音似乎还回荡在耳边。
泽渊?谁啊?
那个黑衣少年吗,看着年纪不大,犯啥天条了要关三千年?
有点惨哦。
*
这几个月,祈岁安彻底消化了看李临仙对抗沂水龙君时顿悟的收获。
修为更上一层楼,已经是灵尊五层,还领会了法修一道。
叫许多同门师兄羡慕不已。
不愧是天阶七品的根基,不过入门一年多,已经比得上他们几十年的进度。
但修为提升太快,亦有弊端。
纸上谈兵终觉浅,他修为从灵者提升到灵尊,入世就两三回。
阅历不够,空涨修为,不涨心性,易生心魔。
九月下旬,刚稳固修为准备继续泡藏书阁的祈岁安,半道上便被时风华打包赶出来历练了。
他直到走出沂州,无意识下进入两界山,人都还是懵的。
他这短暂的十九年人生中,真正能称得上被世人承认的危难,实际就两次,
一次是被斩龙城前城主暗害追杀,一次是不久前协助宗门长辈抵抗沂水龙君。
一个亲手报了仇,一个被山君平了事。
再有其他在意一些的,就是祈氏几个同辈曾经对他的排挤打压。
当他还处在那个天赋一般的旁支子弟的位置时,他还是很在意的,甚至不惜出走去沂水学宫拜师。
可现在那几个人与他之间,已隔天堑。
说去报复,感觉有些丢人,说不计前嫌,又感觉怪隔应的。
才从沂水学宫出来,祈岁安便已开始感觉到人间纠缠的麻烦。
祈岁安看了看周围环境,两界山,上半夜。
正是山君夜游的时辰,不管那些让人烦躁的闲事了,不如在这儿转转,或许能偶遇山君也不一定。
可祈岁安在两界山左转右转,始终没有寻到山君踪影。
天亮时,他叹了口气,便渡山到了玉州地界。
才到东临县,便觉异常。
不过几个月过去,上次来看山君祭的的繁华景象一扫而空,入眼皆是刺目的白。
几乎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白幡,满地都是纸钱和未烧尽的火灰。
丧乐声在街头回荡,不绝于耳。
连县城里的温度,都比上次来低了几分。
这是……?短短几个月,这东临县怎么多了这么多丧事?
路上行人不多,祈岁安一眼便发现一个见过的人,那曾经给他们引路的赵老翁。
他走上前,行了个拱手礼,“赵老伯,许久未见,近来可还安好?”
赵老翁似乎刚从谁家奔丧出来,物伤其类,脸色十分灰败,抬眸看了眼祈岁安。
他也认出了这位特殊的雇主,引路多年,也就这一次遭遇过意外。
但他没说话,只是用怪异的眼神看着祈岁安,像是在说,你看我像安好的样子吗?
祈岁安被赵老翁这么扫了一眼,也发觉自己寒暄的话不太合适,连忙道歉。
道歉完,他才问道:“近日这东临县,似乎丧事颇多,老伯可知为何?”
赵老翁摇了摇头,“我一个靠引路混饭吃的老头子,哪里知道这许多,不过……”
他话锋一转,指了指城外,“……近日可不止东临县,附近几个县城,皆是如此哩。
且走的都是老人,有的白日里还在地里做活计,比年轻后生都麻利,夜里睡下,第二日再便起不来,听说……”
赵老翁又顿了一下,声音压低,凑近了一些,“……那些人走的时候,脸上都还带着笑哩。”
他或许是真的憋久了,一说起来便喋喋不休。
“就说我今日去看的那个老伙计,那身子骨,比我还康健几分,三日前,喝了口小酒,一觉睡过去,第二日他孙子去看的时候,人便凉透了。
偏偏人僵了,眼睛还是睁着的,嘴角拉的老大,把他儿孙都吓得不轻,今日摔盆都没什么力气,摔了好几次。”
说到这里,他还有些后怕,“这事闹的,好多与我年龄相仿的,夜里都不敢合眼。
也不能说他们,就连老头子我,也好些天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
生怕这眼睛一闭上,就到了阴司冥府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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