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君在大荒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有问题的只怕是那十二妖国。
那里还有他仇家呢。
追着山君过来,碰到的是涂三娘算他运气好,要是碰到那些狗东西,他怕是小命不保。
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返回沂水,向水君复命。
*
一月之后。
祈岁安满脸严肃,那些几块灵气发不出来的灵石当做占卜天机用的测石。
这几天他硬着头皮给山君带路,用的便是这测算的方式,但很奇怪,奇门卜算,八门开合,分生死平三类。
他每次走的都是天机给出的生门方向,但只是感觉气候温度,却觉得离东荒越来越远了。
东荒临海,又雨水丰茂,空气中常年有股子湿润的粘糊感。
而他们一路随着生门前进,空气却越来越干燥。
大荒中郁郁葱葱,让人分不清前后左右的植被也愈发稀疏。
这景象,倒是非常像祈岁安曾在书里看过的西荒。
四季不分,只有雨旱两季,雨季阴雨连绵,洪涝频发,旱季烈日不落,黄沙漫天。
偏偏这样凡人难以活命的西荒,灵气丰沛,为山清水秀的东荒数倍不止,孕育出了许多东荒望尘莫及的修行世家宗门。
祈岁安算了又算,还是不太愿意相信这件事。
东西荒之间相距数万里,哪怕山君带他行路,甚至快过一些飞行法器。
可这才一个月的时间,他们路上一半的时间还都因为山君捕猎耽搁,如何能从行这样远的路程。
骆穹一边看着祈岁安一张好看的脸都快皱成包子,压下伸手给他扯平的冲动。
蹦出了已经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你……真……的……知……道……路……吗?”
祈岁安听到这话,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回头一看,山君眼里只有我疑惑,没有怒气。
但那种大祸临头的微妙预感并未消失。
让他下意识就开始甩锅,“原本是知道的,但大荒中天机混乱,我之前布下的那些指路阵又被齐氏之人破坏,所以……”
后面的话不用说,骆穹也懂了。
这小子也迷路了。
骆穹还没说话,大猫憋不住了,呲着牙直接朝祈岁安扑了过去。
连在骆穹身边保持的夹子喵喵声都夹不住了,愤怒的吼声响彻云霄。
骆穹感觉自己甚至可能听懂了大猫的意思,“你耍我呢!我跟你没完!”
祈岁安倒也不慌,一路上大猫对于祈岁安一些“刻意接近”骆穹的手段不满已久。
就是那种小孩对于家里来了陌生成员的防备,以及自己地位可能被取代的不安。
尤其现在骆穹面对祈岁安,社恐带来的尴尬都快没了,已经可以和他对视而脚趾不扣地面了。
习惯真是个很厉害的东西。
一路行来这个月,大猫各种借口攻击祈岁安不少次,但能看出没下狠手,爪子都还收在肉垫里呢。
祈岁安躲避的时候,甚至还能分心收起地上几块灵石。
虽然山君面前,灵石与普通石头无异,但出去以后,也是能花用的钱呢。
随后骆穹就蹲在地上,看这一人一猫进行日常演练。
……
年轻真好啊,这么有活力,大猫要是隔三差五和他这么闹一通,他早打发大猫自己反省去了。
大猫和祈岁安闹完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三人都饿了。
骆穹直接“发动狩猎本能”——动了动鼻子。
他这百年在两界山称王称霸,吃了不知多少荒兽,自然不会只靠闲逛碰运气。
荒兽大部分都味大的很,不一定难闻,但一定能让骆穹闻到,然后循着气味过去,获得新鲜肉食。
当然,两界山这一套已经行不通了。
那些荒兽好像进化出了什么危险感知的能力一样,十里开外就能提前知道骆穹动向,提前跑路。
这一个月,在这个所谓的大荒更深处生活的荒兽,就没这么好运了。
骆穹只用了一分钟就锁定了目标,拿起新削的木矛,领着另外俩出发。
祈岁安在骆穹身后,看着骆穹手上的木棍,仍然觉得奇妙。
原以为山君常用的矛是什么特殊法器,结果在山君徒手捕猎几次后,随手掰断了一颗树,碎了一块石。
一个下午,就得了好多他以前见过的木矛,或许那斩杀沂水龙君的黑色长矛,才是山君法器。
平时捕猎,就用这普通木矛够了。
行不多远,骆穹的目标就出现了就一处山凹里,是只正在啃食蘑菇的吠啰兽。
这东西和这被祈岁安所杀的斩龙城前城主,用来拉车的当啰兽,是出自同一个祖先,都是当康后裔。
区别只是一个长得像家猪,一个长得像野猪而已。
但那只当啰只有灵者的修为,被人当牛马拉车。
眼前这只吠啰却少说锻体五层的修为,放在东荒,都能成灾,谁若杀了它,甚至能一举成名。
时风华一剑斩龙的名号,还是斩杀了一只半步蜕凡的蛟而得来的呢。
但这种已经能被称作妖兽的大怪物,山君甚至都没露面,弓腰,瞄准,投掷,简单的三个动作。
木矛从那吠啰左眼进,右眼出,钉在山壁上。
这不知修炼多少年才有如今造化的妖兽,可能都没来得及感觉到痛,便没了生息。
祈岁安看着这简单的捕猎过程,忍不住感叹,难怪师尊观山君捕猎能悟出至简剑道这样的法门。
一剑破万法,前路无所碍。
他只是观察山君捕猎一个月,已经能渐渐开始理解时风华一直说的话:“化繁为简,刀为刀,剑为剑,将兵器作最纯粹的兵器使用。”
但也正因为开始理解时风华的剑道,他却也发现了,至简剑,非他心中之剑,这不是他的道。
思索中,山君已经和那白虎后裔开始肢解那只吠啰,没人叫他,但他主动结束了那点似有若无的道意。
主动加入了山君的庖丁活动。
他这个月摸索出来了一些与山君相处的套路。
潜移默化地融进山君的日常,不喧哗,不突兀,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
至于寻找他自己的道,还不用着急,他才灵尊六层,远没到需要明晰道心的地步。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离山君近一点,再近一点。
*
半个月之后,无论祈岁安领路还可信与否,他们还是出了大荒,看见了人类城池。
一座颇有异域风情的城池耸立沙海,城门口有牌匾书曰:月孤城。
这个城……空荡到骆穹的社恐都不好意思发作。
二人一猫直入城中,房屋街道,皆有浓厚黄沙覆盖,转了许久,回到原点。
前后左右,都只有正在被新吹过来的风沙掩埋的脚印。
这月孤城,似乎是座死城。
里面别说人,连虫蚁都不见。
“山君,此城多半已被废弃,现天色渐晚,不如我们今日便在此处休息吧。”
骆穹不可置否,反正这里没人。
他们随便找了个屋子,大门早已风华,轻轻一推,便成了一堆木屑。
屋内倒没外面这么厚的风沙,铺上一块洗净的兽皮,也算有个容身之处。
骆穹放下用木矛串着的肉,原地生火开烤,不知不觉,天便黑了。
吃完没多久,骆穹照例出去游荡消食,祈岁安则留在屋子里。
又摆出了几块灵石,开始演算。
这次山君不在,可以动用灵气,祈岁安便引动了一路上布下的路标阵。
灵气游动,显示出他们这个月的路线。
这一看,祈岁安上次推演时的奇怪感觉又回来了,且更强烈。
路线显示,他们全程擦着大荒的边,一路从东荒到西荒。
很多地点,明明换个方向,走上几百里,就能到中荒或是东荒的人类居所。
但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影响,他们一路都在大荒边缘,既不深入大荒,也不离开大荒。
直到西荒,这个月孤城附近,才突然转向出来。
就像天道故意要将他们送来这里一样。
祈岁安本就多思,如今一想,更是觉得背脊发凉。
正欲细看,灵气地图突然消失,原是出去没多久的骆穹和大猫回来了。
祈岁安看向骆穹,眼中有疑问。
“下……雨……了。”骆穹主动蹦出了答案。
祈岁安看向门外,黑洞洞的,连月光都没有,看不出情况。
但山君和白虎后裔身上却有水印,来的路上他们就知道,这附近没有水源。
这或许也是为什么这个月孤城被遗弃的原因。
骆穹不明白祈岁安心里的忧虑,盘腿在附近坐下,靠在趴在他身边的大猫身上。
至于细问,他是不愿意的。
虽然这个月,和这个好看的小子相处,顺利舒服到超出他的预料。
但还没有到他会关心和好奇对方太多想法地步。
他伸直腿,手一摊,将自己尽可能暴露在还未熄灭的火堆前,烤干自己身上的雨水。
祈岁安则是走到门口,伸出手,感受着突如其来的雨。
是到雨季了吗?
真的有这么巧合吗?
他们跨越数万里来到这里,正好就是西荒雨季和旱季交替之时?
直到睡前,祈岁安心中忧虑,还是未消失,反而更浓郁。
第二天一早,祈岁安是被突然的打闹和惨叫声吵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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