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样看着她,喜欢看她安静的模样,喜欢听她轻微的呼吸声。
这种感觉让他恐慌,却又忍不住靠近。
“在看什么书?”沈盛衍走进屋,轻声问道。
李清浔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史记》。”
沈盛衍走到她身边,看着书页上的内容,是“吕后本纪”。
他的心猛地一沉,语气瞬间冷了下来:“你在看这个?是在怨本王对你太狠,还是在怀念你曾经的权势?”
李清浔终于抬起头,看向他,眼神平静无波:“我只是在看历史,看那些曾经权倾朝野的女人,最终都落得个什么下场。”
沈盛衍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怨恨,没有不甘,只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
他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火气:“李清浔,你别以为本王对你好一点,你就可以忘乎所以!你的下场,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李清浔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合上书,站起身:“摄政王大人若是来看我笑话的,现在已经看到了,可以走了。”
“你!”沈盛衍被她噎得说不出话,心中的烦躁愈发强烈。
他明明是来看她的,明明是担心她的身体,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冰冷的指责。
他看着李清浔决绝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无力感。
他恨她的固执,恨她的冷漠,更恨自己对她的在意。
“李清浔,”沈盛衍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就这么恨我吗?”
李清浔的脚步顿住了。她回过头,看着沈盛衍,眼神里充满了嘲讽:“沈盛衍,你问我恨不恨你?
你毁了我的一切,把我囚禁在冷宫里,百般折磨我,现在却问我恨不恨你?你觉得呢?”
沈盛衍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他确实做了太多伤害她的事情,那些伤害,早已深入骨髓。
他转身,狼狈地逃离了破屋。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李清浔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她恨他,恨到骨子里。
可看到他刚才那副模样,她的心却莫名地疼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对沈盛衍的感情,早已变得复杂。
恨与爱交织在一起,让她痛苦不堪。
而沈盛衍回到王府后,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烦躁地摔碎了桌上的茶杯。
暗卫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大人,您怎么了?”暗卫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盛衍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墙上的地图。
他知道,自己对李清浔的在意,已经影响到了他的理智。
再这样下去,他的复仇大业,甚至他自己,都可能毁在这个女人手里。
他必须做个了断。
几日后,沈盛衍再次来到冷宫。这一次,他的神色恢复了往日的冰冷与威严。
“李清浔,”沈盛衍看着她,语气平静无波,“本王决定,放你离开。”
李清浔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放你离开皇宫,去京郊的感业寺带发修行。”沈盛衍沉声道,
“从今往后,你不再是长公主,只是一个普通的尼僧。你的生死荣辱,都与本王无关。”
他以为自己会很平静,可说出这些话时,心却像被刀割一样疼。
他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只有让她离开,他才能恢复理智,才能继续他的复仇大业。
李清浔怔怔地看着他,眼泪突然涌了上来。
她盼这一天盼了太久,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她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有一种莫名的失落与难过。
她看着沈盛衍冰冷的眼神,知道他是认真的。
他是真的要放她走了,也是真的要彻底斩断与她的一切联系。
“好。”李清浔擦干眼泪,声音沙哑却坚定,“我走。”
沈盛衍看着她,眼神复杂。
他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离去。
他没有回头,他怕自己一回头,就会改变主意。
李清浔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它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缓缓蹲下身,放声大哭。
她终于自由了,却也彻底失去了他。
这场以爱为名的复仇,最终以这样的方式,画上了一个残缺的句号。
而他们的故事,却并未就此结束。
京郊的感业寺坐落在半山腰,终年云雾缭绕,香火稀疏。
李清浔换上一身灰布僧衣,削去了及腰长发,只留下寸许青丝,昔日的凤冠霞帔,锦衣玉食皆成过往,唯有一枚磨得光滑的素银镯子,
是她偷偷从冷宫中带出的唯一念想,那是沈盛衍初入府时,她强塞给他,后来又被她遗忘在妆盒角落的物件。
寺里的住持法号了尘,是个年过七旬的老尼,眼神浑浊却透着悲悯。
她看着李清浔眼底未散的沧桑,只淡淡说了句:“既入空门,便该断却尘缘,法号‘了凡’,望你了却凡尘,一心向佛。”
“了凡……”李清浔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指尖摩挲着腕间的银镯,心中五味杂陈。
凡尘哪是说断就能断的?那些爱与恨,那些痛与悔,早已刻进了骨血里。
感业寺的日子清苦而单调。
每日天不亮就要起身洒扫庭院,挑水劈柴,白日里跟着其他尼僧诵经礼佛,夜晚则在昏暗的油灯下抄写经文。
这里没有婆子的辱骂,没有沈盛衍的冷眼,却有着深入骨髓的孤寂。
她常常坐在寺后的山崖边,望着京城的方向发呆。
那里有她的父皇,有她曾经的家,还有那个让她爱恨不得的男人。
她不知道父皇的病情如何,不知道七弟是否安好,更不知道沈盛衍现在过得怎样,苏怜儿是否还在他身边?
他是否还像从前那样权倾朝野?
这些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让她彻夜难眠。
每当这时,她便会拿出那枚银镯,借着月光细细擦拭,仿佛能从冰凉的银器上,感受到一丝曾经的温度。
这日,李清浔正在抄写《金刚经》,笔尖突然一顿,一滴墨落在宣纸上,晕开一个乌黑的圆点。
她抬起头,看到一个小尼僧匆匆跑进来,对着住持低声说了几句。
住持脸色微变,随即看向李清浔:“了凡,山下有人找你。”
李清浔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立刻想到了沈盛衍。
他怎么会来这里?是后悔放她走了,还是又想折磨她?
她跟着小尼僧走到山门口,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晚晴。
晚晴穿着一身粗布衣裙,头发简单地盘在脑后,脸上带着风霜之色。
看到李清浔,她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殿下!奴婢终于找到您了!”
“晚晴?”李清浔连忙扶起她,声音颤抖,“你怎么会来?你不是被沈盛衍关押了吗?”
“是摄政王大人放了奴婢。”晚晴擦着眼泪,哽咽道,“他说您去了感业寺,让奴婢来照顾您。”
沈盛衍放了晚晴,还让她来照顾自己?李清浔心中充满了疑惑。
他到底想干什么?
“陛下……陛下怎么样了?”李清浔急切地问道,这是她最关心的事情。
晚晴的眼神暗了暗,低声道:“陛下的病情时好时坏,一直昏迷不醒,太医说,恐怕……恐怕时日无多了。”
李清浔的身子猛地一晃,险些摔倒。晚晴连忙扶住她:“殿下,您别伤心,保重身体要紧。”
李清浔靠在门框上,眼泪无声地滑落。父皇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如今却病重垂危,她却不能在他身边尽孝。
这一切,都是沈盛衍造成的。
“七弟呢?七弟还好吗?”李清浔强忍着悲痛,问道。
“七皇子殿下还好,只是被摄政王大人‘保护’在宫中,不能随意出入。”
晚晴的语气带着一丝担忧,“殿下,摄政王大人最近好像变了很多,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冷酷,常常一个人发呆,还会对着您以前的东西出神。
苏姑娘也失宠了,被他送回了老家。”
沈盛衍变了?李清浔心中更加疑惑。他是真的变了,还是又在耍什么新的把戏?
晚晴的到来,给李清浔冷清的生活带来了一丝暖意。
晚晴悉心照料她的饮食起居,为她缝补衣物,陪她说话解闷。
李清浔的气色渐渐好了些,眉宇间的愁苦也淡了几分。
可她心中的疑虑却越来越深。沈盛衍既然放了她,为何还要派晚晴来照顾她?
他明明恨她入骨,为何又要关心她的死活?
这日,李清浔正在山崖边诵经,晚晴突然拿着一封信跑了过来:“殿下,山下有人送来一封信,说是给您的。”
李清浔接过信封,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心猛地一跳,是沈盛衍的字。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拆开了信封。信上只有寥寥数语:“陛下病危,速归。”
李清浔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父皇病危,她必须回去!
她立刻起身,拉着晚晴就往山下走:“晚晴,快,我们回京城!”
“殿下,可是……”晚晴有些犹豫,“摄政王大人让您在感业寺修行,我们就这样回去,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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