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的薄雾还缠着青石板路,乌篷马车就已碾过露水缓缓驶出赫原府,一派喧腾。不过一夜之间,流水般的丰厚聘礼便由健仆抬着,络绎不绝地穿街过巷,红绸裹箱,锦缎生辉,金银珠玉在朝阳下折射出耀目的光,奇珍异宝,绫罗绸缎,更兼有赫原尋亲自猎得、象征着“雁不失信”的活雁一对,被盛放在精巧的竹笼中,引得满街巷的百姓争相围观,直至穿过汉京长巷,驶入勋贵门庭,到达苏府大门。
赶车老仆轻叩车辕三下,古朴而清晰。赫原尋今日并未骑高头大马,而是端坐于一辆饰以云纹瑞兽的青帷马车中,车门半启时,露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虎口处薄茧叠着淡红伤疤,指腹却带着常年摩挲丝绸的温润,一袭藏青暗纹缎衫,外披半旧的月白狐裘,腰间羊脂玉佩随着步伐轻晃,绳结处还系着褪色的红丝线。
赫原尋探身下车,鬓角碎发被晨雾打湿,露出眉骨处一道极淡的刀疤,那是三年前押运漕银遇匪时留下的印记,目光扫过后方屏息搬运箱笼的仆役,声线响起,如浸润过陈蜜的檀木,温润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凛然,“轻些,莫磕碰了那千辛万苦得来的物事。”每一件聘礼,都仿若那人的化身,值得万般珍视。
袖中,方青铜罗盘悄无声息地滑落掌心,轻旋半周,暗格里泛黄舆图上的朱砂标记赫然入目,“走水路的那批云锦,记得让老周盯着,寸步不许离船。”复又走向最近那架素白绢面的双面绣屏风,银丝绣的并蒂莲在晨光中流转微光,指腹轻抚那细腻纹理,唇边忽地漾开一丝极温柔的笑意,“那丫头挑剔得很,银丝比金线…更耐她细细端详。”话音未落,他便步履从容地踏上了苏府高阶,随着动作起伏,银丝暗绣的缠枝纹若隐若现,玄铁打制的护腕暗扣在袖内,其上镌刻的商号图腾只会在最隐秘的角度一闪即逝,边缘特意缠绕的柔软丝绸则消弭了行动间可能发出的所有金铁之声。
苏府正门外,是早早就在等候未来姑爷上门的褚嬷嬷,恭敬行礼,“赫原公子,叔老爷已携聘书在正厅相候了。”
“叔父已至?”赫原尋眼中光影急转,一丝极淡的警醒掠过眉梢,旋即消隐于得体的颔首,“有劳嬷嬷引路。”赫原崣,这位父亲嫡亲的弟弟,此刻代表爹娘出席,对他而言,如同一道需要谨慎应对的未知考题。褚嬷嬷颔首应下,引着赫原尋往里走,苏府的前院正堂里,长辈们已是翘首以盼了。
正厅外,朱漆廊柱下,一道慵懒含笑的声线似珠玉般滚落,“赫原公子,果真是好早的时辰啊。”长公主修妙可倚柱而立,身后仆从静默垂立如鸦羽,无声地营造着无形的威仪,空气骤然凝滞。
赫原尋闻声抬首,面上那恰到好处的春风笑意已瞬时绽放,眉眼弯出令人心安的弧度。他优雅躬身,世家子弟的随性里透出对长辈的恭敬,“长公主谬赞。不过……想着嫕儿向来贪恋晨间锦被的温软,特意掐着辰时三刻登门,不敢扰了她好梦。”姿态从容,言语滴水不漏。
“啧,”修妙可眼波潋滟,笑意中掺了几分了然于心的促狭,“当年那个二话不说就抢走嫕儿扎的纸鸢、藏到房梁不还的小霸王,如今倒真真是脱胎换骨了。”尾音微扬,带着洞悉世情的审度。
“婶婶放心,”赫原尋的目光清澈,毫无闪躲,一片赤诚毫无保留地坦露,“尋此生,必护嫕儿妹妹一世周全!绝不负心!”那誓言般的郑重,熨帖了长公主的心,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心思手腕皆是上乘,将掌上明珠托付于他,她心中确是一千一万个放心!
“里面请吧!”一声沉稳慈和的话语适时响起,苏洛氏的陪嫁吴嬷嬷笑容满面,引众人入内。
香案已设,香烟缭绕。主座上,苏府老夫人苏洛氏端坐如仪,神色慈祥中透着一丝期待,赫原崣见侄儿进来,忙起身相迎。叔侄二人并肩,郑重其事地将系着红绸的聘书与厚重的聘礼清单,双手奉到苏洛氏与修妙可面前。
吴嬷嬷趋步上前,恭敬接过,先于苏洛氏身侧展开,老夫人目光如炬,扫过清单上密密麻麻的奇珍异宝,又掠过聘书上的字字句句,眼底浮现满意之色,缓缓颔首。吴嬷嬷随即又将二物转呈长公主。修妙可细细看过,欣慰与喜悦在眼底交融。
“好孩子,”苏洛氏望向赫原尋,声音温软中带着期许,“沅儿那丫头,被我和妙可宠得性子有些执拗娇蛮,日后漫长岁月,还盼着你这份沉稳……多加体谅包容。”
面对苏洛氏慈面又充满期许的目光,赫原尋单膝点地,脊背挺直如崖边劲松,抬起的目光里盛满了少年赤诚般的郑重,“老夫人言重了。嫕儿妹妹天资聪颖,敏慧过人,只是……有时心肠太软,待人过于纯粹。有我在,必不让她受无谓之扰。”字句掷地有声,仿佛誓言。
“前些日子羁留波斯商队盘桓,机缘巧合得了一瓶上品苏合香油,”赫原尋转向长公主,笑容温雅得无懈可击,却又分明暗藏狡黠,“据说以卯时清露调制,每日梳栊百次,可保青丝如墨,光亮如锦缎流辉。长公主若肯赏脸,不妨与嫕儿……一同试试?母女相若,相得益彰。”他巧妙地将长公主也拉入这份甜蜜之中。
修妙可瞬间窥破赫原尋眼底那点小算盘,忍不住虚点着他笑骂,“好你个赫家小子!皮相生得这般温润如玉,嘴上也抹了蜜,内里那九曲回肠的算计,倒比泥塘里盘了百年的老鳝鱼还要深滑!”赫原尋微微垂首,晨光恰好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完美地掩去了眼中那份志在必得的精光——这张以时光与耐心细细织就的情网,只为将那懵懂不知世间险恶的小鹿,永远圈于他的温柔陷阱之中。
正厅内霎时盈满了欢快的笑声,惊得院中白鸽扑棱棱振翅高飞。洁白的羽翼掠过素雅的箱笼,那纯白的光影交错间,恍惚竟如幼年一起偷摘的青梅果子,在久远的记忆深处,兀自散发着酸甜的微光。
雕花落地隔扇后的阴影里,苏沅嫕早已悄然而立,粉颊染晕,昨日的苍白愁绪似被晨风吹散,此刻努力维持着郡主的端庄仪态,唯有一双藏于低垂眼睫下的眸子,波光潋滟,宛如敛尽了漫天碎星的春湖。哪里还是贪懒的模样?
当赫原尋沉稳低醇的声线清晰宣读礼单上一个个价值连城的名字时,苏沅嫕藏在宽大袖中的指尖抑制不住地微微蜷紧,心跳喧嚣似擂鼓,胸口处仿佛有温热的蜜糖悄然融化,烫得心尖儿直颤。
觅星眼尖,惊喜地发现一只小巧却精致的金丝楠木礼盒,竟被人悄悄推到了隔扇后面,侧身探看,与赫原尋的随侍子无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觅星捧着盒子回到苏沅嫕身侧,低声难掩雀跃,“……郡主,您瞧!”盒子开启,满满一盒,竟是形制各异、新鲜出炉、还带着人间烟火气的精巧糕点!香气被闷了半日,此刻骤然释放,浓郁甜腻的芬芳扑面而来,正是苏沅嫕平日百吃不厌的味道。
苏沅嫕先是一愣,随即心头仿佛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一股汹涌的暖流直冲眼底,激得鼻尖微酸。她不由自主地靠近隔扇,透过那细细的缝隙朝外窥探,那个在厅堂中央鹤立鸡群的玄色身影,似有感应般,恰在此时微微侧首抬眸,视线穿过纷扰的人群与空间,精准地捕捉到隔扇后那双含羞带怯的眼。
赫原尋的眼尾极其隐秘地向上弯了弯,一弧温柔的笑意如涟漪荡开,他薄唇微动,无声地翕合,清晰地道出那几个字——“答应过你的。”
那一刻,苏沅嫕仿佛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房里,万千繁花轰然怒放的绝响。
纳采之礼圆满完成,早由凤主亲赐的婚期也已敲定:二月初二,龙抬头,万物复苏之日。两姓联姻,既是高门贵阀的累世之交,更是心照不宣的喜事成双,合人心意。喜气如无形的丝线,早已悄然弥散在庭院的每个角落。
佳期既定,宾客名单亦随之落定。赫原崣使命达成,功成身退,先行告归,赫原尋又略坐片刻,方才起身,礼数周全地拜别辞行。
直至赫原府的马车碌碌碾过苏府门前的青石,喧嚣彻底隐于身后,车厢内端坐如松的赫原尋才似卸下无形的铠甲,倏然松懈筋骨,慵懒地斜倚在冰凉的车厢壁板上,指尖反复小心摩挲着腰间那枚温润莹白的羊脂玉佩,仿佛从中汲取着某种深沉的慰藉与力量,眼神深邃无底,如古井寒潭。陡然,他头也不抬,对着车厢深处光线难及的幽暗角落,低语了一句。
声音不高,恰似冰珠坠玉盘,字字清晰冷冽,“给我盯紧了城郊运河码头那批新抵的‘青花瓷’……西南角,第十号货垛,加倍留意。商海诡谲,同行如鲨鱼嗅血,别让‘有心人’钻了半分空子,损了我的根基。”车窗外,细密的金丝莲花瓣纹样随风飘零,无声无息地混入京畿喧嚣的浮尘之中,转瞬消隐不见。
无人知晓,这位看似低调行事的年轻皇商,口中每句关于“瓷器”与“同行”的交代,其下盘亘的皆是足以搅动大江南北、黄金白银流淌脉络的暗潮与深礁。
月余倏忽,吉期终于款步而至。二月初二前夜,苏府彻夜未眠,灯火将重重檐角映照得通明如昼,似要燃尽这漫漫长夜。
——————流霜阁——————
君家双姝,天尚沉黑如墨,便已脚步轻快地踏入苏沅嫕的香闺,说是帮手,不如说是苏沅嫕此刻最需要的定心石与欢乐泉源。
苏沅嫕早已身着繁复华美、象征着鸾凤和鸣的极致婚服,端坐于巨大的云母妆镜前,由凤主遣来的老尚宫精心雕琢着这张天生丽质的绝世容颜,沉重的珠冠已在鬓间闪耀,金丝步摇垂落摇曳,霞帔流光溢彩,衬得镜中人恍然惊世,国色天香。
“啧、啧、啧,”君柠妖托着香腮,一边随手拈起一块喜饼递给旁边侍立的丫鬟,一边对着镜中紧张得几乎忘了呼吸的新娘打趣,“瞧瞧咱们这倾城之貌,一会儿红盖头掀开,怕是直接就把姐夫的魂儿给勾走了!说不定当场便看得痴了过去,连剩下规矩都忘了呢!”
苏沅嫕本就心跳如擂鼓,被这么一撩拨,脸颊瞬间如同涂满了上等的胭脂,红得要滴出血来,又羞又急,“妖妖!你……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下意识想抬手拍打君柠妖捣乱的手,无奈尚宫正执着螺子黛为她勾勒眉形,动弹不得,只能含羞带嗔地瞪了表妹一眼,那眼神水光潋滟,毫无威慑之力。
“安静?那多无趣!”君柠妖灵巧地跳开半步,转向一旁温婉含笑、正细心为苏沅嫕抚平璎珞穗子的君析妍,“姐姐你说,是不是?姐夫昨日送来的那对合欢花玉扣佩饰,可真是下足了功夫,用了心呢。”
提及信物,苏沅嫕心湖再起波澜,那对羊脂白玉精雕细琢的合欢花佩,玉质细腻温润如凝脂,雕工更是巧夺天工,花瓣舒展层叠,蕊丝丝缕清晰可见,暗合“恩爱两不疑,合欢情意永”的古老祝福。其价值诚然不菲,但在她眼中,那份心意更是无价,远超任何浮华珠翠。
君析妍笑容温婉如春水,轻轻颔首,“赫原公子待表姐,用心之至,情深意重。表姐今日,定是这天下间最动人的新嫁娘。”
话音未落,一阵震耳欲聋的喜乐声浪裹挟着震天的鞭炮轰鸣和人潮喧哗,如同汹涌的海啸,由远及近,滚滚而至。“来了!来了!赫原府的迎亲队伍到了!”
“好大的排场!快看!新郎官骑马在最前头!”
即便隔着重重院落高墙,那澎湃汹涌的喜庆声浪依然势不可挡地席卷进这方小天地。
君柠妖立刻移步到了流霜阁院外,只见离月洞门不远处,正缓步而来一个身影,并非穿着寻常新郎的大红吉服,而是穿着深邃底蕴的玄底金绣新郎礼服,玄衣如暗夜深海,唯有衣领袖口与前襟处,以捻得极细的纯金丝线,密密绣满了展翅欲翔的赤金鸾鸟与缠绕升腾的火焰云纹。
清晨的光芒垂落其上,玄衣深邃庄重,金绣璀璨流动如熔金,将他本就清贵卓然的气质烘托得宛如天边神祇降世,却又偏偏于那凛然气度中,透出独属于人间烟火、即将拥得心上人归的炽热欢喜与意气风发。
浩荡的迎亲人墙所过之处,金叶子、喜钱如雨点般洒落,引发一波又一波欢呼雀跃的浪潮,紧跟在赫原尋身旁的君泽桓远远一个视线,君柠妖颔首退后了几步,“呀!姐夫来了!”一声急语,闺阁内的空气轰然点燃。
侍女们忙而不乱,如最精巧的织工,为苏沅嫕做最后的妆容确认,随后,那方用金丝线密密绣满合欢缠枝祥云、垂着千条细密金流苏的、象征着无尽祝福的华丽红盖头,终于轻柔落下,覆盖了满室的流光溢彩与世界的光影。
苏沅嫕眼前,霎时陷入一片朦胧、温暖、令人心跳失速的红色混沌,仿佛整个世界都模糊褪色,只剩下红罗障外的喧嚣,和自己那颗在胸腔里撞动得震耳欲聋的心脏。
君柠妖回到内卧时,刚好看到苏沅嫕被红盖头遮住了俏脸,心中有些感慨,上一次表姐嫁人,是在她即将前往南疆为质的时候,硬生生错过了,颇为遗憾!这一次总算是弥补上了!抬眸与看过来的君析妍匆匆一对视,双生子的默契使然,无需言语便已明了心中所想,笑意皆盈满了眼眶。
喧闹声愈发近了,“新娘子出门啦!”万福娘子扬声高呼,苏沅嫕被喜娘搀着出了流霜阁,红绸相连两个相爱之人,一道去了前院。
拜别长辈之时,修妙可和苏洛氏都禁不住泪盈于睫,苏洛氏更是紧紧攥着苏沅嫕的手,千般不舍和万种欣慰凝成一句发颤的低语,“我的嫕儿啊……定要……好好地……”
“你们祖父与父亲在江城镇守,不能擅自离开,错了你们的婚礼,但是,爱你们的心不曾多变,望你们日后有商有量,互敬互爱,携手百年,濡沫白首!”修妙可压着心中不舍,望向了赫原尋,将丈夫和公爹的寄托告知于小夫妻二人。
苏沅嫕听着喉头哽咽,手中红绸微动,与赫原尋一同深深下拜,“女儿(女婿)记下了。”将万千心绪尽付于这无言的一叩之中,
“新娘子出门啦!”又是一声高呼,一对新人缓步出了苏府,修妙可和苏洛氏,望着远去的小夫妻身影,难掩笑意,高兴地吩咐着仆从往前院厅席宴客,因着苏雄至和苏傲成未曾归来,家里没有男丁主持家宴,便让君青彦带着君泽枫暂代苏家男主人留在了苏府,帮着岳母一家宴客。
当苏沅嫕被小心搀扶着步上花轿时,君柠妖眼疾手快地掀开花轿帘幕一角,对着外头马上的赫原尋俏皮又认真地扬声道,“姐夫!我们这可是把苏家的无价珍宝交付给你了!日后若是教她受了一丝一毫委屈……你懂的?”
赫原尋坐在马上,闻声侧首看来,隔着人群与几步的距离,深邃的目光落在君柠妖身上,他并未多言,只是极轻微而郑重地点了点头,动作不大,却仿佛带着千钧的承诺。
随即,他的视线牢牢锁定在花轿帘幕缝隙后那朦胧端坐的身影上,眼波深处,是足以让冰雪消融的炽热温柔。
繁琐而隆重的婚礼仪式终于在赫原府宾客如云、觥筹交错的喧嚣中完成。夜色渐深,新布置的洞房内,龙凤花烛燃得正旺,烛泪缓慢堆积,烛火跳跃,映照着满室奢华喜庆的布置。
苏沅嫕顶着盖头端坐于锦帐交缠的婚床畔,只觉得满身都是香烛和脂粉的气息,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知道他来了。
眼前的光线微微变亮,是那人执着镶玉喜秤的身影挡住了烛光,一根冰凉润滑的秤杆探入盖头之下,苏沅嫕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仿佛经过了一个极其缓慢又极其快速的瞬间,眼前的遮挡倏然被掀起!
烛火骤然涌入眼帘,微微有些刺目。
苏沅嫕下意识地眨了眨眼,才适应了光线,然后便毫无防备地撞进一双专注的眼眸里,赫原尋就站在她面前一步之遥,他已脱去了白日的玄金礼服外袍,只着深紫色的寝衣,墨发半束,在摇曳红烛的光芒下,眉目温润如被暖玉浸润过,那份平日收敛极深的柔意毫无保留地流淌出来。
没有了盖头的阻隔,赫原尋的目光如此直接,如此专注,仿佛穿透了苏沅嫕精心描绘的妆容,只看到那个他识得的、心爱的妻子!
那目光里,再无半分人前清冷,只剩下深深的欢喜和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柔情。苏沅嫕被看得心跳失序,脸颊滚烫,羞涩地想要低头。
赫原尋却先她一步,微微俯下身,温热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珍视至极的态度,小心的将凤冠取下,卸下了所有的钗环,“累了么?”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喜房里格外清晰,带着一丝哑,还有不易察觉的疼惜,“这一整天。”
苏沅嫕摇摇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有些发紧。赫原尋将床边的钗环凤冠送到了梳妆台上,转身拿起了案上温热的合卺酒,递了一杯到苏沅嫕手中,自己持了另一杯。
手臂绕过彼此,靠得极近,清冽的酒香混合着赫原尋身上独特的干净气息涌入苏沅嫕的鼻端,四目相对,在红烛噼啪轻响的祝福声中,两人同时缓缓饮尽了杯中物。
酒液温热微辛,滑入喉中,一路点燃至心口,温度悄然攀升。龙凤花烛的光芒在紫檀雕花的拔步床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将他们依偎的身影投在轻拂的茜素红纱帐幔上,影影绰绰,空气中弥漫着旖旎未散的香息和更深的温柔。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悄然而至,细细密密的雨丝敲打着琉璃瓦和庭院的芭蕉,发出沙沙的轻响,这声音不再是前几日的绵绵愁绪,而是应景的、温柔的序曲,仿佛天地都在为这一室的缱绻与尘埃落定的圆满,奏响连绵不绝的祝祷。
表姐的婚事尘埃落定啦!(祝大家开心*^___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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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良辰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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