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熹微尚未穿透汉京上空那层薄如绡纱的晨雾,运河码头已率先苏醒,赫原府昨夜残留的暖香、大红喜联的艳色、新燃龙烛滴落的凝脂、蒸腾的酒气与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腻,皆被此地肃杀湿冷的运河风涤荡殆尽,不留一丝余温。
昨夜的喧嚣褪尽,唯有南疆王室那面巨大的火蛇图腾帆,在料峭晨风中怒展如翼,猎猎声响撕裂沉寂,庞大如水上堡垒的楼船静泊于此,无声诉说着不容置喙的别离。
赫原尋一身利落劲装,外罩藏青挡风斗篷,如礁石般矗立于码头最前端,他身侧,君家双姝并肩而立,君析妍面上是千年深潭般的平静,波澜不惊;君柠妖则竭力将明媚的笑意噙在嘴角,试图驱散那弥漫的萧飒,眼底却藏着一丝化不开的忧悒。
船头,扎峻良小小的身影挺得笔直,那张曾盛满狡黠灵气的瓷娃娃面孔,此刻仿佛被抽空了光,只剩下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眸,盛满了被命运洪流裹挟的茫然、不屈的挣扎,以及对岸上人浓烈到几乎滴落的眷恋。“妖妖姐姐,妍妍姐姐……” 闷闷的呼唤从他喉间挤出,小小的唇角努力向上牵扯,却勾勒出一个比哭更令人心碎的弧度。
君柠妖疾行几步,纤纤素手递出一个暗纹锦囊,“阿良,拿着。”声音温煦如春水,却又沉甸甸似山峦,“汉京的点心,还有南疆的……星图。”指尖在那锦囊上极轻微地顿了顿,“星轨迢迢,前路冥冥,持此念,莫失心。”那星图是引,内里绣着来自她前世记忆的,关于南疆王庭那些暗流汹涌的势力谱系与微妙关系的密语摘要——是她倾其所能的最后赠礼。
锦囊入手冰凉,却在瞬间仿佛给予扎峻良注入了一丝支撑的气力。他紧紧攥住,如同攥住了唯一的生机绳索。目光转向赫原尋,声音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郑重,“赫原哥哥,母妃的药……谢谢。”
赫原尋沉稳颔首,目光如古井深潭,落在这小王子身上,“王子言重。此行有泽枫护佑,当可无虞。”他目光扫向船头肃然而立的君泽枫,后者面容凝重,无声地微微颌首,“水路迢递,警醒些。过往商船,便是传音的信使。”说话间,他指节似无意地在船舷某处敲击了两下,声音虽轻,落在有心人耳中却如暗号铮鸣。
恰在此时,一身繁复锦袍的丞相叶书谦携着女儿叶芮与云家长房嫡女云若菲登船,叶芮依旧是那副空洞模样,眼神毫无焦距地穿过人群投向迷蒙的雾霭深处,活似一尊失了魂的精美偶人;云若菲脸上则是毫不掩饰的不甘与怨毒,目光刮过岸边君家姐妹时,那喷薄而出的嫉恨,如同淬了剧毒的蛇信,骤然射出。
“丞相大人安好!”君柠妖与君析妍微微一礼,姿态恰到好处。叶书谦闻声,视线冷淡地睥睨一扫,毫无温度地微抬了下手算作回应,随即头也不回地带着叶芮没入船舱深处,仿佛避之唯恐不及。扎峻良望着那消失在舱门后的三人背影,小小的眉头本能地狠狠拧紧。
“时辰已到!王子、副校,即刻启程!”使团副使的催促声尖利地穿透迷蒙晨雾。扎峻良与君泽枫的目光,带着千钧之重的牵挂,最后一次深深烙在君家姐妹身上。那目光,深过运河之水,沉过泰山之石。下一瞬,两人猛地转身,决绝而迅速地步入了船舱门内。
呜——! 沉重的号角发出悲怆长鸣,撕裂长空,惊起飞鸟。
粗大的缆绳被解开,巨帆“呼啦”一声鼓胀饱满,庞大的楼船仿佛一柄古老而布满铜绿锈迹的沉重权杖,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缓缓切开水波。船头劈开白浪,向着运河尽头那片水天交接的苍茫混沌处驶去,直至化作雾霭中的一点孤帆。
“大哥此次远赴南疆……归期,至少是四个月之后了。”君析妍凝望着那一点孤帆融入苍茫,素来平静无波的眼底,终是难以抑制地滑过一丝不舍的涟漪。
“嗯,”君柠妖轻声应道,伸手牵过姐姐微凉的手,试图传递一丝暖意,“娘亲在家,怕是日夜悬心……唯愿,风平浪静,归期速速。”说话间姐妹俩行至停驻的马车旁,寒尘早已悄然挑开车帘一角。赫原尋却仍驻足岸边,身影融入薄雾。
“妖妖、妍妍,要我送你们归府么?”刚想开口询问,却被赫原尋抢了先。
“姐夫不必费心,”君析妍声音清浅如雾,“我与妖妖自回便是。切莫让姐姐……新婚之际,独守空庭。”话音落下,帷幔轻柔垂落,彻底隔绝了姐妹二人的身影。
赫原尋的目光并未追随车驾,反而如两道冷冽的电光,骤然刺向码头西南角那片被巨大货垛阴影笼罩的区域!第十号垛下,几艘乌篷货船如同贴着岸沿游走的幽灵,悄然停泊,船工寂静无声,动作却快如剪过风雪的寒刃。“老周。”赫原尋音调低沉如古钟余震。
一个身影如同从自身脚下的阴影中浮出,黝黑精悍的老仆垂手侍立,正是老周。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如同捕食前鹰隼锁定猎物的锐利目光,牢牢钉向目标。
“‘青花瓷’,寸步不离。尤其,‘边角’之处。”赫原尋唇齿翕动,声音压得极低,几不可闻。
“明白,主子。”老周应声,身影无声无息地再次融入码头上开始喧嚣的人潮,但那双眼睛,已如毒刺般,死死钉在了那艘名为“青花瓷”的乌篷船上。
无人察觉,就在距离货垛不远处的盐务衙门高大森然的门廊暗影里,一个玄铁面具覆面、气息敛如死水的黑衣人影悄然独立。
面具下那双眼睛,冰冷彻骨如寒河坚冰,同样锁定了那艘“青花瓷”。码头的喧嚣成了他完美的披风,身影一荡,便如鬼魅般融入了盐衙幽深冰冷的廊道深处,留下一丝若有似无的、混杂着盐粒与铁腥的阴冷气息。
——————倾雪阁——————
浓郁的丁香混着沉静檀香的气息在精巧的书房内氤氲流转,将君柠妖从运河码头的不舍氛围中稍稍剥离,浮动的思绪也沉淀下来。此时已是辰时末,她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摊开着几本厚重的医书,秀眉紧蹙,目光在泛黄的纸页间逡巡,似在急切地寻找着某个至关重要的药方。
“小姐,二少爷来了。”灵凉轻快的声音从正阁外传来。
“快请二哥进来。”君柠妖合上手中厚重的医书,抬眼看向门口。
门扉轻启,一道清俊挺拔的白衣身影快步而入,素来温雅的面容此刻却笼着一层寒霜,眉宇间凝结着深重的疑惑与几分愠怒。
“二哥这是怎么了?”
“妖妖,金斗池的账册,为何定要再做一份?银鱼那厮,当真是油盐不进的硬骨头!”君泽桓语带质问,说到银鱼时,忍不住重重拍了下身旁的紫檀小几。
“二哥莫恼,”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明账按老规矩做足,奉交国库。然则底数按实走量,这份暗账关系凤主私产,务须两份!务必滴水不漏,绝不可令外人窥见一丝端倪。需让那些巡查的公家人,查无可查!”君柠妖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无奈又了然的微光,二哥这人,说是稳重,偶尔也挺小孩子气的。那抹转瞬即逝的笑意,是洞悉兄长性情的了然。
君泽桓听完,俊朗面容上的愠怒渐消,转而化为一片深沉的凝重,他没有追问老规矩如何走,密账如何做这等细枝末节,只是伸出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指尖划过书案上一方棱角,抬眼时,目光已锐利如出鞘之刃,“何人需防?”
“宫烬垒……”君柠妖樱唇轻启,吐出的三个字仿佛在空气中凝成了霜粒,随即,她的语气陡然沉凝,仿佛坠着铅块,“还有,勿念。”
“勿念”二字甫一入耳,君泽桓眼底瞬间冻结!这名字的份量,远比“六皇子”这三个字所带来的心悸沉重百倍!“二哥信你!”声音斩钉截铁,字字如磐石砸落,“你说需防谁,便是谁!纵是龙潭虎穴,万丈深渊,二哥也定为你蹚出一条路来!”
“如今这局面,此间种种纠缠,二哥心中必有疑团,”君柠妖语带歉意,眸中是真挚的无奈,“只恨眼下时机未至,妖妖尚无法全盘相告……待风云稍定,妖妖定当和盘托出,绝不隐瞒!”
“无妨!”君泽桓利落答道,清浅一笑,眼底是磐石般的信任,无一丝犹疑。话音刚落,一道玄衣身影如暗夜流风,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门外,指节轻叩门扉。
“进来。”
玄衣青年神色紧绷,步伐稳健地步入,双手奉上一份泥封完整的密信,并迅速铺开一块从死者身上紧急撕下的、沾染污渍的粗糙布片。
“主子!刚截获!有人企图绕过水巡检卡,向停泊在第十号垛的‘青花瓷’船夹带私盐,已被赫原公子的人当场拦下!领头者是一中年汉子,见势不妙竟自断舌根毙命!这是从他尸身上搜出的!”语速虽快,却字字清晰,带着铁锈般的冷硬。
布片之上,一幅潦草的炭笔画图腾触目惊心:一条形态扭曲的毒蛇,紧紧缠绕着森冷的獠牙!那诡谲的风格,隐约透着南疆古老祭司一脉的阴森与邪异。
“寒木,那死掉的中年汉子,是谁的走狗?”君柠妖的声音瞬间降至冰点。
“回主子,寒尘已去查探!”寒木话音未落,书房门外再次闪现一道玄影, “进。”是寒尘回来了。
“主子!查清了!是烽火盟的人!”寒尘的声音带着一丝探到深渊的急促。
君柠妖与君泽桓的目光如同冰锥交汇,瞬间冻结了书房里流动的空气!
宫烬垒的手,竟已借由盐商和江湖帮派,向着南疆的船只渗入了毒液?所图为何?是针对归国的小王子扎峻良?是针对那失魂的叶芮?抑或是怨怼缠身的云若菲?再或者……仅仅是要将这搅弄南疆浑水的毒手伸得更远,只为制造一场滔天混乱?
“事发前不足半个时辰,有人瞥见……”寒尘的声音略微一顿,似乎连说出那个名字都需要鼓起勇气,“勿念大人的身影,在码头东侧盐衙门口,曾短暂停留。” 这句话如同将一块万载寒冰投入滚烫的熔岩!瞬间激起的不是浪花,而是冻结一切的、足以粉碎骨髓的极致寒意!
君泽桓眼中戾气勃发,如暴风骤临前的电闪!“妖妖,码头交给我!”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裹挟着凛冽杀机的劲风,身影决绝地消失于倾雪阁深幽的回廊尽头。君柠妖独自立于宽大的沉香木书案旁,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冰冷光滑的桌面,残留的触感如同凝霜。
运河码头的号角悲鸣仿佛还在耳畔震荡,经久不息……
扎峻良那深眷又茫然的眼神、赫原尋暗中张开的警惕大网、二哥君泽桓裹挟着风暴离去的背影、布片上那潦草却恶毒的南疆蛇图腾、勿念如同幽灵般诡秘的现身……还有那潜伏于最幽暗处,借“勿念”这把阴鸷毒刃搅动着这盘棋局的身影——宫烬垒!
这一切纷繁复杂的丝线,都缠向同一个幽深的漩涡。
——————从玉殿——————
昏黄微弱的烛火在殿中摇曳,勉强勾勒出一位垂首而立男子的轮廓,他眼下那块醒目的圆形红斑在烛光中若隐若现。低沉的声音带着事败的忐忑,在这片属于阴谋的寂静中响起,“六殿下,烽火盟的人……栽了。货没能塞进去,还折了个活口进去。”
而其对面之人正是南阳的六皇子。
宫烬垒并未端坐高椅,而是随意地坐在一张紫檀木案前。案上摊开的并非诗书,而是一张绘制精细至极、标注繁密的汉京城内水系分布图,几张写满各大码头货物吞吐量与势力纠葛的密报被随意压在图角。修长的手指正轻点在地图上那运河码头的节点处,指腹在墨线上微微摩挲。清俊的面容上无波无澜,仿佛事态发展正如其所料,声音平稳得不带一丝起伏,“勿念‘出现’过了?”
“是,按您的吩咐,‘恰好’让盐衙门里的人瞧见了。布片也依计留下,指向南疆的线索布置妥当。”红斑眼男子答道。
“嗯。”宫烬垒自喉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单音节,目光却愈发幽深,如同凝视着万仞悬崖,“南疆这条线……”他指尖在图纸上运河码头的位置缓缓画了个圈,“本就是一步闲棋。若能成,自然妙笔,可乱南疆视线,动摇君家与那小王子及君氏姐妹那点可笑的情谊;若不成……”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的、近乎嘲弄的弧度,“也无伤大局。本殿所要的浑浊之水,已泼出去了。君泽桓、赫原尋那性子,还有我们那位龙椅上…心思缜密得过了头的父主,”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讽意,“看到那蛇形图腾和勿念的身影……自然会想一步,十步,百步。猜忌的种子,只需一颗,落入沃土便足够了。我们的锋芒所指,远不止此间这点涟漪。”
“只是,二小姐那边……”红斑眼男子犹豫了一下,“凤后娘娘今日又遣人来催了,言辞甚为急切。”
提到君柠妖,宫烬垒那万年冰封般淡漠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异色,如同冰层下极深处游过的暗流,旋即又被更厚的坚冰覆盖。
他脑中清晰地映出凤后那张妆容精雕细琢却难掩刻薄的脸庞,以及那不容拒绝、如同鞭子抽打在空气中的命令:“烬垒!君家根基如老树盘根!强动其干,必遭反噬!最锋利的刃,在堡内!拿下君柠妖!不惜一切让她死心塌地嫁入你这从玉殿!只要她成为名正言顺的六皇子妃,君家那看似铜墙铁壁的门户,便是自内敞开了裂口!本宫要你,百日之内,本宫要看到那纸婚书!”
凤后的迫切令他心底冷笑如冰棱刮擦,却又不得不承认这确是最快、最毒的一条捷径。
利用女人,尤其是像君柠妖那样娇纵蠢笨又狠毒的女人,更甚!何乐而不为?他对君柠妖本人,并无半分情愫,但他深谙其价值——如今的她,是君家娇宠万分的心尖子,更是未来凤储妃胞妹。若能将其牢牢操控于掌心…那便是扼住了君家三分之一的气管命门。
“不急。”宫烬垒缓缓开口,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案几光洁的紫檀木面,发出笃笃轻响,“我总觉得……她似乎有哪里,不同了。”眸光锐利如正在观察试验皿中异变蛊虫的术士,“操之过急反而不美。容我,再细细品鉴一二。”话语微顿,随即下达指令,“继续,掘地三尺也要将她翻个底朝天。喜好、习惯、与何人谈笑、与何人眉目传情…一切蛛丝马迹,不得遗漏。我要一张完整的‘图’,她的图。”
“属下领命,定掘地三尺!”心尖一凛,脊背弯得更深了几分。
宫烬垒唇角缓缓向上提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那笑意未曾染上分毫暖意,反而将眼底的谋算映得如同刀锋上的寒光,刺骨森然,他微微前倾,阴影蔓延如同蛰伏的毒蛇,“再有,”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磁性,“去,安排一场‘偶遇’。一场天衣无缝、足以在她心版上烙下刻痕,让她对我…滋生好感,继而依赖的‘偶然’。”他指尖轻轻点在桌面,“你懂,‘情’这东西,往往根植于‘感念’,而‘恩’,则生于一场精心织就的‘劫数’。恰到好处的‘救命之恩’…是撬开人心最精妙的机关。明白?”
“属下……明白!”回答斩钉截铁,透着一股执行杀戮指令的狠绝。“属下会挑选最‘稳妥’的‘刀’,在最‘巧妙’的时机与地点,‘递’上这致命一刀……务必确保万无一失,务必确保——唯有主子您,能踏着金光从天而降,做那力挽狂澜的唯一‘神明’!”“稳妥”意味着死士,口不能言便身死魂消,“巧妙”则意味着时机的分毫不差,地点的天然无痕。
“去吧。”宫烬垒随意地挥了挥手,姿态里是掌控一切的漠然与厌倦。
书房重归死寂。
烛火在宫烬垒身后跳跃,清俊的面容在明暗中晦涩难辨,他眼中那墨色的旋涡翻腾着,冰冷精密的计算无声地进行着,手指一伸,拈起了一支饱满如血的朱砂笔,目光掠过摊开的舆图。笔尖悬停,随即干脆利落、毫无犹疑地在运河码头西侧的某个被各种符号标注的点位,按下一个殷红、冷硬、不容分说的叉,像拂去一粒尘埃,像抹去一缕微光。干脆、冷厉,视人命如弃子。
笔锋旋即一转,不带分毫停顿,那抹灼目的猩红稳稳地指向了地图中央,猩红落下的瞬间,新的血色棋局,已在无声中悄然铺开。
——运河码头西南角第十号垛——
夜风裹挟着河水特有的潮湿与腥锈气息,掠过已然沉寂下来的码头。君泽桓一身白衣,宛如刺破夜色的利刃,无声无息地切入场地一角,赫原家那位深藏不露的老周,早已如磐石般静候于此。
场子,已被悄然接管。
那艘夹带私盐的“青花瓷”船,孤零零地被圈禁在临时划出的禁区中心,甲板上光洁华美的瓷器下,船舱底层却暗藏玄机——几袋私盐,犹如狰狞的毒瘤,被精心包裹在精美的外皮下,正是烽火盟妄图混入的“脏”。
老周久经世故,目光毒辣,早在冲突爆发前,已精准捕捉到货物封口边角处那常人难以觉察的细微撬痕。
“搜!寸寸不留!”君泽桓的声音不高,却似极地寒冰刮骨,瞬间冻结空气。赫原家训练有素的侍从闻令而动,行动迅捷如风,利刃划开缝隙,铁器敲击船板。
须臾间,更多违禁之物从隐蔽的夹层、货物堆的阴影中被挖出——几样冷硬、造型奇特的小型铁铸零件,材质诡异,用途不明,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一面绘制着扭曲蛇形图腾的粗劣布片,被随意丢弃在一块沾染着暗红污垢、形似刀柄的铁器旁,血与锈的气息混合着图腾的邪异,令人作呕。
“公子,您看这些……”
君泽桓的目光落在那蛇形图腾上,寒芒乍现,锐利如刀,粗劣的笔触,廉价的布料,绝不可能是供奉于南疆神秘祭司殿的神物,更像是…仓促之下卑劣的伪造。
但,真伪在此刻已然无关紧要,他眼底霜雪凝结,唇角抿成一线。这面布,这块铁,即便来自地狱,只要时机巧妙,便是射向宫烬垒及其背后魍魉群影的致命毒矢!手腕一转,已将染血的图腾布与一枚最诡谲的铁铸零件一并纳入怀中特制的封袋,动作沉稳利落。
转身对老周沉声道:“船货,就地封存!盐衙上下人等,”他的目光扫过远处几个因恐慌而面色煞白的身影,“凡与此事涉足者,无论此前是谁的门下犬,尽数拿下——押走!码头今日所有当值、巡检、乃至洒扫杂役,一个不漏,给我盘查到底!”
君泽桓的决断如雷霆乍响,狠厉果决,出手毫不容情,全然不顾这浑水之下是否藏着更凶恶的蛟龙。
这般雷霆手段,狠辣无情,甚至不顾忌牵扯出背后更大的漩涡,瞬间慑住了所有人,就连老周这等见惯了风浪的老姜,浑浊的眼珠也不由得掠过一丝由衷的叹服,冷静缜密、手腕狠辣、魄力逼人——君家的人,当真如传闻中那般,锋芒毕露,不动则已,动则如苍鹰搏兔!
河风陡然转疾,带着铁锈与夜露的味道,猛地卷过,吹得君泽桓的墨色衣袍猎猎作响,更衬得他那张在夜色与火光映照下的侧脸,线条冷硬如石刻,唯有一双眸子,亮得骇人,仿佛燃烧着无声的冰焰。
大哥跟着阿良回南疆啦,会有新的故事吗!嘿嘿~(祝大家开心(*^_^*)(*^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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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雾锁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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