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半的办公室,弥漫着一种被空调吹得发晕的倦意。
只有键盘噼里啪啦的敲击声和偶尔响起的微信提示音,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就在这时,一阵格格不入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不紧不慢,带着一种不确定的迟疑。
声音在门口停住,接着是两下轻轻的敲门声——“叩,叩”。
几颗埋首在显示器后的脑袋闻声抬起,探出头来,瞥了一眼,又迅速缩了回去,只剩下眼神在空气中交换着无声的疑问:找谁的?
紧接着,门就被从里面打开。
员工迅速回神,埋头继续自己的工作,离办公室最近的员工隐隐约约听见几句交谈……
“徐律师……”
“唐总……唐老爷……”
“进来说……”
声音小,着实叫人听不清楚。
办公区里压低的交谈声,被她小心翼翼地捕捉、拼接。
她屏着呼吸,连心跳都压到了最低档,生怕一丝一毫的声响都会惊动里面的人。
就在这时,一只沉重的手毫无征兆地落在她的右肩上。
她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炸开。
办公区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耳边只剩下自己血液的奔流声和一种死亡的寂静。
她的身体彻底僵直,动弹不得,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成了奢望。
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完了。”
时间似乎过去了一个世纪。
她终于鼓起全身的勇气,像一个机器人一样,一寸一寸地、极其缓慢地扭过头去。
她几乎能听到自己颈椎发出的“咯咯”声。
恐惧像一块冰冷的幕布,包裹着他,让她无法呼吸。
“钟组长,在看什么?”林劲知抱着文件夹,歪着头,冷不丁发问。
一向认真工作,头一回摸鱼就被抓到且还有偷听的嫌疑的钟组长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辩解。
“我……”钟初霁低头,慢慢吞吞地说,“没什么,我……正在思考……呃,这个项目。”说罢,像是为了增添说服力一般,她重重点头,企图蒙混过关。
“嗯,好好工作。”林劲知留下这一句话,就缓缓走开,留下依旧在头脑风暴的钟初霁在原地发懵。
“这是,怎么了?”钟初霁自言自语道,不过出于职业素养,只一秒她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埋头继续苦干。
唐映来招呼徐律师坐下。
适时地,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唐映来应了一声,门就被推开,林劲知端着两杯茶进来了。
他将茶水轻轻的放在茶几上,默默地转身,离开,把门带上。
唐映来瞧了一眼门口,看着紧闭的门,这才坐下,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但上半身却挺直。
他的双臂环在胸前,双手交叉,随意地搭在肘间,但那副姿态,却不像是在放松。
冷白的顶光在他深邃的眼窝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他的眼神显得更加莫测。
他沉默着,只是用那锐利的目光一寸寸地刮过坐在他对面的人。
“唐总,您现在的模样倒是和唐老爷很像呢,很像他年轻的时候。我父亲还和唐老爷拍过照片呢……年轻好啊,年轻好啊”徐律师不疾不徐地将眼镜向上一推,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初。
“徐律师,您别说笑了。时隔这么久,再次找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唐映来唇角微扬,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低沉而平稳,不带一丝波澜。
徐律师的脸上依旧挂着职业微笑,她将一直放在身边的公文包拿起,稳稳地放置在腿上,拿出一封信?
“这个,”她将信封递了出去,这才解释,“是唐老爷嘱托我给您的第二封信,我还有事就不打扰您了,我先走了。”
唐映来双手接过信封,呼了一句“林助理。”
林劲知敲门,推门进来,静候唐映来的吩咐。
唐映来笑了笑,看着林劲知,又转头看向徐律师,微笑道:“送送徐律师。”
徐律师走后,唐映来回到办公桌前,带着一丝紧张拆开信封。
又是一张信纸。
仍然是爷爷的字迹。
映来:
一个月了,最近怎么样啊?一切都还顺利吗?天气好不好?你好不好?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一定要说出来,会好受很多,不要一直藏着心里,知道吗?
爷爷清楚,你的性格就是这样。但这样的性格终究是不太好的。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人……
现在正在下大雪,是映来最喜欢的雪,好漂亮,白茫茫一片。
不知道为什么,空调暖气开的这般足,爷爷却感到寒冷,大概是想映来了吧。
映来,身体最近怎么样啊?胃病好了吗?有按时吃药吗?一定要按时吃药,身体是最重要的,要记住。
……
以后的人生路还很长,爷爷希望你记住两件事:一是要永远保持好奇,多读书,多去看看世界;二是要善待他人,也善待自己。
不必怀念我,活出你最精彩的人生,就是对我最好的怀念。我将化入万物,随风、随雨、随四季轮转,继续见证你的成长。
与你告别,但爱永不告别。
……
他的目光扫过开头几行,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嘴角的弧度慢慢拉平,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阅读的速度不自觉慢了下来。
阅读过程是漫长的沉默,只有微微颤抖的手和红了的眼圈泄露了他的情绪。
他久久地凝视远方,然后整理好情绪。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
夕阳的余晖温暖地笼罩着他,就像爷爷曾经的拥抱。
他紧紧攥着那封信,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离那份爱更近一点。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仿佛将沉重的悲伤呼出,将温暖的爱意吸入。
他的眼中虽然还有泪水,但目光已经逐渐变得清澈和坚定。
门被敲响了。
“谁?”他开口,声音嘶哑得有些变了调,还带着明显的鼻音。
他赶紧清了一下嗓子,试图找回平时的声线。
他不能开门,绝对不能以现在这副样子见人。
“唐总,我现在方便进来吗?这里有一个文件需要签字。”钟初霁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声音不大不小。
“等会儿。”他提高音量,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甚至试图挤出一丝惯常的、轻松的语气,但效果甚微,听起来异常紧绷。
门外沉默了几秒,这短暂的几秒钟对他来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门后传来闷闷的一句“嗯”就没有了声响。
他用指腹一遍遍摩挲着信纸的边缘,将它暂时收入抽屉里,锁好。
然后,他挺直了背,走到洗手池边,用冰冷的水用力扑打脸颊,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冷静一些。
镜子里的人,眼眶依旧泛红,眼神里藏着巨大的悲恸,但嘴角却已紧紧抿起,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短暂的沉默后,门被从里面猛地拉开。
唐映来就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无形的压力瞬间扑面而来。
钟初霁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唐映来什么也没说,只是侧了侧身,钟初霁几乎是从他身边溜了进去,后背能感觉到唐映来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自己。
唐映来这才不紧不慢地跟上来,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每一步都像踩在钟初霁的心跳上。
他走到桌前,接过钟初霁手中的文件。
文件早已翻到合适的地方,就等着他的签名。
他一边听着员工简要的汇报,一边流畅地在文件指定的地方签下名字。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
签完,他并没有立刻递回文件,而是就着低头看文件的姿势,随口问了一个关于项目后续执行细节的问题。
问题很关键,但他的语气却很轻松。
钟初霁精神高度集中,大脑飞速运转,在最短时间内组织好语言,清晰、有条理地进行了回答。
她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可能有点僵,但是她希望自己脸上的表情是镇定自若的。
语毕,唐映来似乎很满意,嘴角弯起一个更明显的弧度。他这才将签好的文件轻轻推回到钟初霁面前。
“好了,辛苦。去忙吧。”他的目光重新回到钟初霁脸上,笑容和煦。
“谢谢总裁!”钟初霁如释重负,心底涌起一股任务完成的巨大轻松感,但同时又因为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提问而绷着一根弦。
她拿起文件,微微欠身,然后利落地转身离开。
直到走出办公室,轻轻带上门,钟初霁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低头看着文件上的签名,心里想的不是终于搞定了,而是:“我得赶紧去把刚才他问的那个细节再确认一遍,绝不能出岔子。”
下班时间到了,办公区的灯一盏盏熄灭,只剩下零星几个还在加班的身影。
钟初霁和关系最要好的同事丁晓岚一起走向电梯。
“总算搞定了,这一天天的……”丁晓岚伸了个懒腰,按了下行按钮,“诶,你下午不是去找唐总签那个急件了吗?怎么样,他没为难你吧?听说他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
钟初霁摇摇头,随着电梯“叮”的一声响,两人走进空电梯厢。
她这才继续说道:“我跟你说了你可能都不信,当时开门我看到他眼睛里还有点红血丝,不知道是怎么了。我都要害怕死了,但是他开门让我进去,那个语气特别自然。”
“不会吧?真的假的?”丁晓岚挑了挑眉,表示怀疑。
钟初霁拍拍胸脯:“真的。”
七夕快乐呀[红心]随机掉落一个小番外[摸头]
插一句,有人懂我这个字数和时间嘛[彩虹屁]
四野漆黑,天空带着几分墨蓝,星子疏落地点缀其间。
风过时,带着凉意。
清冷的光晕模糊了几颗星星的轮廓。
流云掠过,地上的树影便也跟着明明灭灭。
唐映来和晏随秋躺倒在微凉的草地上,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漫上来,他们仰头望着星空。
偶尔有蝉鸣划破寂静,却反而让夜更静了。
唐映来能听见的,只有身边人的呼吸。
“在想什么?”晏随秋突然开口,打破了寂静。
“没什么。”唐映来下意识接话,说完就后悔了,他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再开口。
晏随秋闻言没有立刻开口,只是握唐映来的那只手更用力了几分。
唐映来突然听见了一声轻笑,他缓缓侧过头,晏随秋正在看他,他有点疑惑,同时带着几分紧张询问:“怎么了?”
“七夕快乐。”
唐映来一愣,才反应过来今天是七夕,怪不得对方突然约自己出来。
他回过神来,他的拇指无意识地在晏随秋手侧摩挲了几下,继而试探性地将指尖滑入他的指缝边缘,他没有抽开,反而微微松开了蜷着的手指,像是一种无声的许可。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指一根根嵌入他的指隙,直到两人的指根紧密相抵,掌心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我爱你。”
“我也爱你,一直……”
“永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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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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