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囚于赤骨 > 第43章 回溯九:未泯之心[番外]

第43章 回溯九:未泯之心[番外]

岁月如刀,在北境的寒风中刻下更深的沟壑,也在权力的熔炉里锻打出截然不同的灵魂。

当年那个踉跄追随的老妇,早已不再是边界村落外那个卑微的拾荒者。

她如同一条沉默的影子,以惊人的韧性和卑微的姿态,最终融入了洛明瑾逐渐崛起的势力版图——

先是洛府最外围的粗使仆役,再到后来,洛明瑾离开洛府、在那处表面是销金窟、实则是情报与酷刑巢穴的暖香阁时,哑婆也如影随形,成为了阁中最不起眼,却也最令人胆寒的存在之一。

她依旧是“哑婆”。

岁月和苦难在她脸上刻下了更深的皱纹,背脊佝偻得更厉害,浑浊的眼睛永远低垂着,仿佛蒙着一层永远擦不掉的灰翳。

她不言不语,如同一个真正的哑巴,也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工具。

暖香阁里那些衣着光鲜、巧笑倩兮的莺莺燕燕,那些往来穿梭、心怀鬼胎的达官显贵,几乎没有人会多看她一眼。

她只存在于最阴暗的角落,负责打扫最肮脏的区域,处理最见不得光的“垃圾”。

而洛明瑾,早已不再是边界村落那个懵懂痴傻的“阿瑾”。

心口的“忠义”刺青如同封印,也如同诅咒,将那个被遗弃的弃婴彻底埋葬,催生出一个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的权力猎手。

他成了暖香阁真正的主人,曹焱最隐秘也最得力的合作者之一,一个在黑暗中编织巨网、意图吞噬一切的复仇者与掌控者。

洛明瑾需要一个绝对忠诚、不会泄露秘密、且能执行任何命令的人。

哑婆,这个从边界村落一路跟来的老妇,成了他“脏活”的最佳执行者。

她像一块冰冷坚硬的石头,无论命令多么残酷,她的脸上都不会有丝毫波澜。

暖香阁的地下深处,隐藏着不为外人所知的刑房。

这里没有窗户,只有墙壁上跳动的、昏暗的油灯光芒,空气里永远弥漫着血腥、汗臭和绝望的气息。

当洛明瑾需要“撬开”某个顽固俘虏的嘴,或是“处理”掉某个失去了价值的棋子时,哑婆就会被唤来。

她佝偻着身子,动作迟缓却异常精准。

她会沉默地准备好各种冰冷的刑具——沾着盐水的鞭子、烧红的烙铁、细长的钢针…

她的眼神空洞,仿佛不是在折磨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在处理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

俘虏痛苦的哀嚎、绝望的咒骂、崩溃的求饶,都无法在她浑浊的眼中激起一丝涟漪。

她只是机械地执行着命令,一下,又一下。

洛明瑾有时会亲自在刑房外,透过观察孔冷冷地看着。

他看着哑婆沉默地施刑,看着她在犯人昏厥后熟练地用冷水泼醒,看着她面无表情地清理着地上的血迹和污秽。

他心口那“忠义”的刺青仿佛在隐隐发烫。

他欣赏这份绝对的服从。

这让他感到一种掌控的满足。

他并不知道,或者说根本不在意,哑婆每一次挥动刑具,每一次清洗血污,那麻木的表象之下,是更深一层的自我鞭挞。

在她扭曲的逻辑里,承受这些血腥与罪恶,或许就是在为当年丢弃他、以及间接导致阿姐之死的罪孽还债。

这是一种畸形的赎罪,用新的罪孽来填补旧的罪孽,最终只会在灵魂的泥沼中越陷越深。

……

命运的齿轮,总在不经意间咬合。

当洛明瑾将目标锁定为萧雪臣,并开始布局养护他的洛府时,哑婆的生活轨迹,再次与一段沉重的过去发生了碰撞。

洛府被血洗,嫡女洛云烬因洛明瑾变态的折磨欲,被卖入暖香阁后,她不从,被秘密关押在暖香阁地下最深处、连油灯都吝啬给予的黑暗水牢里。

冰冷刺骨的污水没到胸口,沉重的铁链锁住四肢,老鼠在污水中游弋,啃噬着绝望。

洛明瑾要慢慢消磨她的意志,将她折磨成摇尾乞怜的胭脂女。

而负责折磨她的,正是哑婆。

第一次踏入那散发着恶臭的水牢,看到泡在污水中那个年轻、却已遍体鳞伤的身影时,哑婆佝偻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昏暗的光线下,洛云烬那因寒冷和痛苦而紧抿的唇线,那倔强地不肯低下的头颅,还有那双即使在绝望中也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

像一道刺目的光芒,瞬间击穿了哑婆多年筑起的麻木外壳。

太像了!

像谁?

像那个在边界村落的风雪中,被遗弃在乱葬坑边、气息奄奄却依旧微弱挣扎的婴儿!

像那个被洛擎川强行从阿姐身边拖走时,第一次爆发出惊恐与依恋的娃娃!

那种被命运无情抛弃、被冰冷黑暗吞噬、却依旧在绝望中顽强求生的姿态,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剐蹭着哑婆心底最深的伤口和尚未完全泯灭的良知。

她端着馊粥的手,第一次微微颤抖起来。

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水中的洛云烬,灰翳深处翻涌起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

愧疚?怜悯?

还是对那个被她丢弃、如今已面目全非的娃娃的某种映射般的痛楚?

从那天起,哑婆送来的“食物”,悄然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

那碗稀粥,似乎比之前…稠了那么一点点。

偶尔,碗底会藏着几片不起眼的、晒干的野薄荷叶,咀嚼时能带来一丝微弱的清凉,稍稍缓解被馊味和血腥味折磨的嗅觉与味觉。

甚至有一次,在洛云烬因伤口感染发着高烧、意识模糊时,那碗粥的温度似乎比平时高了一些,碗边还残留着一点刚加热过的余温。

这些变化微乎其微,混杂在水牢的恶臭和绝望中,几乎难以察觉。

洛云烬起初并未在意,只以为是哑婆的疏忽或一时兴起。

但当她有一次在极度虚弱中,下意识地舔舐碗边残留的一丝温热时,一股带着泥土和阳光气息的草药清香钻入鼻腔。

这味道…与这污秽之地格格不入……

她猛地抬头,看向那个放下碗、正准备佝偻着身子离开的老妇。

昏暗的光线下,她只看到一张毫无表情的侧脸和低垂的眼帘。

没有交流,没有眼神接触。

但洛云烬的心,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这个沉默如石头、负责施刑和清理的老妇…是她?

哑婆没有回头,脚步也没有丝毫停留。

她像往常一样,沉默地离开水牢,锁上沉重的铁门。

但在那扇隔绝光明的门彻底关闭的瞬间,在她佝偻着走向厨房准备清洗那只空碗的路上,她枯瘦的手指,从袖口里摸出一小片揉碎的草药叶子,悄悄丢进了路过的排水沟缝隙里。

她不知道这点微不足道的东西能否被水冲到洛云烬身边,也不知道她能否发现。

然而,这并非哑婆唯一的动作。

她开始利用自己如同隐形人般的身份,在暖香阁最不起眼的角落、在洛明瑾手下人交接情报时最放松警惕的时刻,捕捉那些零碎的、飘散在空气中的信息碎片。

她无法记录,只能死死记在脑子里。

一次,她默默打扫暖香阁一处专供“贵客”密谈的雅间外廊时,听到里面传来洛明瑾心腹与一个北狄口音浓重的人压低声音的交谈:

“…‘赤水谷’…那批货…狼主很满意…曹公公那边也打点好了…关键是‘钥匙’…萧那边看得紧…‘虎符’…丢失…一半…”

“赤水谷”…“钥匙”…“虎符”…“一半”…

这些破碎的词组,被哑婆死死钉在记忆深处。

她不懂全部含义,但她本能地感觉到,这些词和洛云烬、和萧雪臣有关,而且非常重要。

传递信息是极其危险的。

哑婆无法说话,更不可能写字。

她需要一种只有洛云烬能理解、而旁人即使看到也完全不会在意的方式。

机会出现在又一次送饭时。

水牢的污水不知为何,比平时退下去了一点点,露出了一小片潮湿、布满苔藓的石壁。

哑婆放下粥碗,像往常一样转身离开。

但就在她佝偻着背,脚步蹒跚地踏过水牢门口那几块松动的地砖时,她仿佛被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趔趄,手中用来清理污物的毛刷子“不小心”脱手飞了出去,正掉在洛云烬视线可及的那片湿漉漉的石壁下方。

洛云烬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那掉落的刷子。

就在她看向那片石壁时——

只见那片湿滑的苔藓上,不知何时,被人用那刷子的硬毛柄,极其潦草、却清晰地划出了几个歪歪扭扭、几乎要被污水重新覆盖的符号:

“氵” “谷”,代表“赤水谷”?

一个类似钥匙的简单图形,“钥匙”?

“老虎形状”,被划掉一半,“虎符”?

符号极其简单抽象,如同孩童的涂鸦,转瞬即逝。

污水很快漫上来,苔藓的痕迹也迅速模糊。

哑婆已经踉跄着捡起刷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仿佛刚才只是意外失手。

水牢的铁门再次关闭,留下死一般的寂静。

洛云烬泡在冰冷刺骨的污水中,心脏却狂跳起来,刚才那一瞥,那些转瞬即逝的符号,绝非偶然!

是那个哑婆!她在传递信息!虽然破碎,但这几个关键词,点燃了她求生的意志和破局的希望。

哑婆回到她那间位于暖香阁最底层、堆满杂物的狭小“居所”,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

她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那把半秃的硬毛刷,粗糙的刷毛刺痛了掌心。

刚才那一刻的冒险,让她佝偻的身体里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只剩下剧烈的心跳和一种近乎虚脱的后怕。

她浑浊的眼睛望着窗外被重重楼阁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微弱天光,灰翳深处,那点尚未完全熄灭的良知,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传递的信息是否有用,不知道自己这微弱的反抗能否撼动洛明瑾精心构筑的黑暗巨网。

她只知道,在目睹了又一个被抛弃在黑暗中的灵魂后,她无法再像一块石头那样彻底麻木下去。

这隐秘的援手,是她对当年丢弃的娃娃、也是对那个在边界村落曾给予她救赎感动的阿尔娜一家…所能做的,最后的、也是极其危险的忏悔。

赎罪之路,远比她想象的更加黑暗和漫长,但心底那点微光,终究没有彻底熄灭。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还有此等好事?

我在虫族监狱写小说

六十二年冬

我寄长风

狩心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