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日头正烈,蝉鸣聒噪得让人有些心烦。
云昭和沈曦却在窗柩旁摆了一盘棋,黑白棋子在棋盘上无声地厮杀,室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窗外的聒噪格格不入。
“你若下这一步,你便输了。”云昭指尖捻着一枚黑子,语气平静无波。
“诶,不算不算!我刚才走神了,重来重来!”沈曦立刻伸手去抓自己刚落下的白子,脸上满是耍赖的神情。
就在这时,一只青灰色的飞鸽扑棱棱落在云昭肩头,脚上系着一卷小小的信条。
云昭取下信条,展开一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信是身在南池世子府的长宇写来的:南池皇帝近来咳疾加重,于昨夜驾崩。太子云潇不日将继位,二皇子云子弈与元静娴暗中勾结,如今势力庞大,虎视眈眈。世子若找到沈小姐和沈将军,望尽快回南池,宫中尚有扭转乾坤的余地。
云昭心中一震,怎料不过一日之差,竟传来如此噩耗。
他将密信递给沈曦,沉声道:“云子弈这步棋,下得倒快。”
“什么!”沈曦接过信,匆匆扫了几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那我们得马上启程回南池!我马上去喊我阿兄!要尽快!”
她话音未落,便转身快步跑出去,去找她的兄长沈墨。
云昭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阿兄!京中有变,我们得快点回南池!皇帝驾崩了!如今太子云潇要继位,云子弈和元家暗中勾结,我们得即刻去阻止!待他们事成,定要除掉我们沈家。”沈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在房间的沈墨,闻言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化为坚定:“好!我们立刻收拾东西!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随即又道:“事不宜迟,我去让人备好马匹和干粮。我们先去和姝澜公主与殊木太子辞行,然后即刻出发。”
不久,姝澜公主与殊木太子听闻他们将行,各自暗生思绪。
姝澜望着沈墨,说话虽毒,但语调里满是藏不住的关切,絮絮叨叨叮嘱他路途务必当心,末了还硬塞给他一荷包护身符。
“沈将军,盼着下次见你时,你还活着。”姝澜挑眉道。
沈墨无奈失笑:“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姝澜公主。”
另一边,殊木正把好几包吃的递到沈曦面前,笑得一脸热情:“沈曦你且收着,回了南池就吃不到了。下次若得空,再来玩儿,要是你嫌远,我下次去南池寻你也成!”
云昭立在一旁,视线如化了冰的箭,牢牢钉在殊木递糕点的手上。
看着沈曦被逗得眼尾微扬,他脸色一寸寸沉下去,周身空气仿佛都被冻住,连身旁侍卫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好怕哪天殊木太子变成实木了……
“殿下,太热情了……”沈曦被云昭那眼神看得发毛,只觉自己快被他视线生吞活剥,哪还敢接。
“没事,你收着!”殊木把食盒往她怀里又递了递,笑得没心没肺。
“行吧……阿兄,你帮我拿!”沈曦慌忙把食盒塞给沈墨,那模样活像递烫手山芋。
沈墨瞬间懂了妹妹那点小心思,接过了食盒。
“不早了,该出发了。”沈墨扬声一喊,顺势将食盒往随行侍从手里一塞,率先翻身上马。
沈曦和云昭几乎是立刻跟上,侍卫缰绳一勒,黑马长嘶一声,带起的风都透着股赶紧走的急切。
“有空常来看看!”姝澜殊木兄妹俩在车后大喊。
马刚跑出两步,沈曦就听见沈墨在旁边嘀咕:“再常来,我看这殊木太子能把整个御膳房都打包给你。”
“但你别说,这殊木跟姝澜一个样,看着傻气,人倒热情得很。他若真喜欢你,做你夫婿,倒也不错……”沈墨话没说完,他坐的马车位置突然传来“咔吧”一声细响,像枯树枝被踩断。
沈曦后背瞬间冒了层薄汗,偷偷拿眼瞟云昭,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什么声音?”沈墨皱眉问。
“可、可能是外面树枝断了……”沈曦声音发飘,手都在悄悄发抖。
沈墨这才想起旁边还坐着云昭,忙转向他:“对了,北境陛下此行要往哪去?咱们顺路的话,正好送你回家。”
话音刚落,马车栏杆又是“咔嚓”一声,这次裂痕看得更清楚了。
沈曦在心里疯狂祈祷:阿兄求你闭嘴吧!云昭肯定觉得你在赶他走啊!
“我也去南池。”云昭淡淡开口,目光落在沈曦攥紧衣角的手上,尾音里听不出情绪,可沈曦总觉得,他话里像藏着根小刺,正一下下挠着自己的心跳。
沈墨“哦”了一声,只当云昭是顺路。
沈曦却悄悄松了口气,又悄悄用膝盖碰了碰云昭的腿,眼神里带着点“你可算说话了”的庆幸。
可没等多久,见沈曦云昭二人离得这么近,沈墨开始膈应了,又问道:“陛下跟我妹靠这么近,是马车硌得屁股慌吗?”
沈墨暗道:这北境人,平白无故救了小曦,指定是另有所图!还整天戴着张面具遮遮掩掩!虽说救了小曦是事实,但这人半天憋不出个响屁,实在可疑,像个揣着秘密的闷葫芦。
云昭眼皮都没抬,只淡淡扫了眼沈墨,语气没什么起伏:“沈将军若觉得硌,不妨与我换个位置。”
沈墨一噎,瞅着这面具男的冷淡样,心里那股膈应劲儿更甚,只梗着脖子道:“不必!我这位置好得很!就是见不得有人借救命之恩,对我妹妹有所图!”
沈曦被沈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惊得手心冒汗,忙拽了拽沈墨的衣袖,小声劝:“阿兄!”
他若是知道此刻眼前的是云昭,怕是屁都放不出来一个了吧……
云昭却忽然侧过身,面具正对着沈墨:“沈将军放心,我对令妹是有图,但图的不是你想的那些。”
沈曦脑子一下空白了,连耳根都红透,偏偏那面具遮得严实,她根本看不清云昭的表情,只觉得心脏快跳出胸腔。
沈墨眉毛拧成个“川”字,手往腰间佩剑上一搭,粗声粗气:“那你图什么?!我告诉你,我妹妹……”
话音没落地,云昭忽然抬手,指尖轻轻划过自己的面具,那动作缓慢又优雅。
银纹面具边缘被他掀起,露出下方线条凌厉的鼻梁与薄唇,光线恰好落在他微扬的唇角,似有笑意。
“沈墨,好久不见。”
沈墨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地震了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道:“你、你你你……你是云昭?!不是,小曦!你、你俩合伙整我呢?!”
他现在只想把自己刚才那些护妹心切的混账话,顺着车窗缝全扔出去。
“你小子!藏这么深……”说着,他粗粝的拳头不轻不重地捶在云昭肩上,“快,给我好好唠唠怎么回事!”
云昭语气沉了几分:“我非有意瞒你……靖远王并非我的生父,是我母妃庆阳公主的胞弟。母妃薨后,怕北境宫内混乱,便将我托孤于他,让我远离核心。太后与二皇子总对我下慢性毒,我索性顺水推舟,装成药石罔效的病秧子,整个北境宫城,都信了我是个活不久的皇子,自然没人留意我常在南池。上月父皇骤病,急召我归,我才……”
“什么?庆阳公主?”沈墨猛地拔高声音,眼睛瞪得溜圆,“你母亲是当年那位深受先帝宠爱、却意外薨逝的庆阳公主?!”
云昭颔首,带着些微不易察觉的涩然:“嗯。”
沈曦听得心头一紧,伸手轻轻碰了碰云昭的衣袖。
沈墨倒抽一口冷气,半晌才喃喃道:“难怪……当年庆阳公主薨后,宫中都传她幼子也体弱难养,原来竟是你这出金蝉脱壳……”他忽然一拍大腿,“那你装病这些年,得受多少罪?汤药、冷眼……”
“习惯了。”云昭语气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却在沈曦指尖触到衣袖时,微微侧了侧身,“至少能在南池安安静静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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