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深处,青黑的瓦片从树的缝隙中探出,烟痕斑驳,溪水绕屋后流过,水声淙淙,却显得愈发寂静,偶尔看见几个背着柴火的村民,说话声很轻,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夜色已深,灯接连灭了,秦子绪审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味,继而闭眼,摇摇头,“这地方有些意思,表面上淳朴,但怨气却不小。”
“所以,这是哪里?”
老黑悻悻问道,他声音低的也像是怕招来白眼,果不其然,秦子绪一脸无奈,指着那文书谴责道。
“大哥,你不提前看看吗,落头氏的老家。”
被这一说,老黑有些理亏,陪笑着,一旁的阿菊松了一口气,显然她也是刚知道。
三个鬼落地,朝着村落旁边的山路走去,可能因为刚下过雨,这路上全是泥泞,一脚深一脚浅的,秦子绪的衣摆是白的,虽说泥不沾身,但还是有些膈应,老黑走得倒是开心,像是来春游的。
山深处
李江和李容刚趁着夜色上山,背包里鼓囊囊,雨鞋已经完全遭殃了,但眼看那路还远着,李江有些烦了。
“哥,怎么非要把坟埋在这么深的山里,再说了,每次都要晚上来,还不够麻烦的呢。”
“别胡说,亵渎了老祖宗就没处哭了。”
李江不情愿得哼了一声,继续闷头走,“什么老祖宗,都死了这么久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嘟囔声被李容听见了,抬手就是一巴掌,把李江的怨气生生堵在嘴里。
俩人走得速度明显慢了,喘气声越来越大,随着越往里走,这山里的温度就越低,出了汗又被风吹得干在身上,李江冷得哆嗦,打了个喷嚏。
要按照之前,早就到了地方,可今天却像是怎么都走不到头,李容拿出罗盘,这古老的玩意许久没派上用场了。
“失灵了。”
“哥你这老古董,不失灵才怪,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身上的东西愈发沉了,李江腰酸背痛,索性把包放在地上,也不管脏净的就往树边一坐,再一看周围的环境,有些陌生,背后突然一阵凉意,他声音有点颤。
“不会闹鬼吧,这里好像没来过啊,怎么办。”李江说着又往李容那边靠了靠,抱着他哥的大腿,李容没理他,尝试修好这罗盘,见无果,他不抱希望从包里拿出个饼干。
“先吃吧,不行就撑到天亮。”
“真倒霉。”
李江接过饼干,咬了一口,没任何味道,充其量就是填饱肚子,两人并排坐着休息,靠得很近,所有能往身上垫的东西皆套上了,但依旧有些挡不住这寒意。
“不行,继续走,起来。”
生拉硬拽着把李江弄起来,眼看周围突然下了一阵雾,前面的路更迷糊了,李容回过头看了眼来路方向,当即决定往回赶。
哪知道原本看着是有路的,这一往下走,别说是路,就连近在咫尺的树都看不见,李江有些慌了,双腿止不住打哆嗦。
“哥,我怎么感觉后面有人在看我。”
他哆哆嗦嗦指向身后的某个方向,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李容歪着头,一把拉过李江让他靠着自己,手上拽了跟红绳绕在最近的树上,就这样一步步挪。
“哥,我耳朵好痒。”
“别说话。”
李江满身都是冷汗,尤其是侧面耳朵尤为刺挠,但那种感觉却又很特别,就像有人拿了个鸡毛掸子扫,大腿突然一阵温热,紧接着是李江气若游丝的声音。
“哥,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三个人,不对,两个半?”
“哪有人,你看错了。”
李容说着就把李江的脸捂住,目光顺着看去,若有若无的人影在眼前飘着,李江扒开哥哥的手,一头钻进李容怀里,嘴里念叨着听不清的话。
而无意把人吓破胆的那几位罪魁祸首,此刻发现了这俩倒霉人类,“大半夜上山,有意思,走去问问。”
“你没开玩笑吧,咱们一去,那人家直接吓死了怎么办。”
老黑跟在后面叨叨,秦子绪一手捂着耳朵一边加快速度,走进了就看见阿菊跟在那小子身后,目不转睛盯着人家的脸看。
“这位郎君,长得很合我心意。”
她突然开口,将这位郎君吓得屁滚尿流,嚎叫不止,另一位先前看着还算镇静这会也是一蹦三尺高,企图去抓住缩成一个鹌鹑的另一个,惊恐的眼睛看了他们一圈,直接噗通一下跪下。
“各位爷,久仰大名,但我们没干坏事,就是去上坟,您大人有大量,别把我们带走成不。”
“谁说是要带走你,我们就是想问个路,有这么吓人吗。”
秦子绪一向认为自己就算裹上工装也是风流倜傥,再一看那俩一个只有一个飘着的大脑袋,另一个像是戴大人面具的小孩。
看面前人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秦子绪恍然大悟,看着老黑的帽子“来抓你了”,打了个眼色,好不容易寻来的活人,吓跑了多耽误事。
“你们去哪。”
“后面最高的山峰上有我家祖坟,这些都是贡品,几位爷若是想吃尽管拿走,还有元宝,鸡鸭鱼的,我们都准备了。”
“姓名,生辰?”
“我叫李容,这是我弟弟李江,我俩是双胞胎,乙亥年四月初七生。”
语速快得很,有掺杂了一些颤音,秦子绪使劲听着,有些怀疑这是哪门子方言,叽里咕噜说得像是鸟语,乱得有些头疼,再一看李容已经将满兜子的贡品都抖出来,捧在他们跟前。
老黑惊叹一声,还是很有理智得把要贴在人家脸上的阿菊揪过来,清清嗓子,摆出些谱,问道。
“为何要在今天上坟,簿上看这不是你家老祖宗忌日。”
“确实不是,但家里长辈叮嘱说一直是这日子来,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
不得不说这李容胆子大得很,现在竟然能接受了自己上坟遇到鬼问路的荒唐事,且脸不红心不跳的,秦子绪见状捞起那俩人,顺便晃晃已经有些不省人事的李江。
“别睡啦,醒醒,提前见到我们的概率比中彩票还少。”
李江哆哆嗦嗦睁眼,看见面前的“双倍来财”有些想笑,但又憋着不敢,再加上生怕亵渎了被记恨,脸涨得像是熟透的虾。
“走,带我们同去。”
雾气突然散了,再看那山路又是清朗的,隐约还能听见些小型动物的叫声,李容搀着弟弟,两人三鬼慢悠悠往山顶爬着,若是白天,定是一道□□。
秦子绪随口问道,“你们这山里,有猛兽吗,比如老虎或者狼?”
“先前是听说有狼,不过是好多年前的事情,句说有人山上砍柴被狼伤了之后便将那些猛兽都...”
李容有些结巴,低着头,死死盯着脚下的路,秦子绪看了眼他的鞋,若是按照刚来上山那泥泞的程度看,鞋应当是脏的不成样子,而这人现在竟然干净得很,在他旁边的李江此时已经埋汰得没法看。
“到了,这里。”
一个长满杂草的小坟头,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搭理,李容凑上去却念不出上面的刻字,他拍拍全程不敢抬眼的李江,提醒他将贡品摆上。
被突然拍醒的人有些麻木,茫然看着四周,又转头看看面前的坟墓,眼神很陌生,但也自觉把那些东西挨个拿出来,又点了一摞纸,顺手捡起来两根木棍。
“给,哥。”提前被折好的“财物”被扔进火苗里,虽说是在山上,但这地方周围是空旷的,秦子绪蹙眉看着这俩人的动作,问道。
“这里环境一般啊,杂草丛生,你们就这么对待老祖宗不怕被托梦骂一顿?”
“哪有,这里是风水宝地,每年这些东西都是精心准备的。”
一来一回,秦子绪点点头,老黑和阿菊的表情也严肃了些,话虽说得毫无破绽,但这人却是漏洞百出。
或者应该说,是鬼。
秦子绪缓缓点了引魂灯,幽幽绿光在这环境中明明是不太易察觉,但李容却像是被晃眼了,有些痛苦得捂着眼睛,在地上翻滚起来,秦子绪蹲下身子,看着他扭动的样子。
“别装了,快出来,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一声响指,前一秒还在稍元宝的李江突然倒地酣睡,而另一个却跟打了鸡血似的开始剧烈抽动四肢,随后那身体像是被抽干了,软趴趴倒地变成一滩皮套。
刚从那人身中被扯出,他身上的肉几乎都腐烂了,连筋带皮挂在发黑的骨头上,整个人散发一种刺鼻的恶臭,就见它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指头上没了皮肉的包裹,像是钩子,猛地朝秦子绪扑去。
“老黑救我!”
秦子绪大喊一声,他实在有些不想接触这等姿色的,一个闪身向老黑身后夺去,那老黑也是个经验丰富的,定是没让他得逞,秦子绪幽怨得看了那人一眼,勾魂锁哗啦一响,卯足了劲向李容袭击。
锁链缠上李容脖颈,它嘶吼着利爪一挥,铁链瞬间迸出刺目的火花,但劲头却丝毫不减,老黑见状也加了一码,顿时就将李容压得动弹不得。
猛地,李容狂性大发,张嘴喷出一口腥臭的黑气,秦子绪一下子没憋住,被熏得头晕,再看阿菊已经抱着她的小郎君躲到那坟头外捂着鼻子。
“真阴啊。”秦子绪堵住鼻子,转转手腕,袖中忽然甩出一道符纸,直接压在那鬼的眉心,“阳寿早尽,还赖着不走。”
“就是,你骗了多少贡品,之后细细算账全都补给人家。”
老黑在一边附和,李容见落了下风,暂且消停点,又是一副弱势的样子求他俩把锁链松松,秦子绪冷笑一声,见它依旧演得带劲,随即将那灯芯抓在掌心,一点点凑近李容的眼睛。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老黑撇撇嘴,转过头不看这残忍场面,秦子绪轻轻将它的身上的锁链紧束正想开口吓唬两句就听见有人火急火燎喊他。
“阴差使大人手下留情。”
阿菊:小郎君貌美如花,甚是欢喜,别喷我小郎君!
秦子绪:最不喜欢有口臭的鬼![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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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卷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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