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梁国的皇后娘娘,苏婉清,在一个阳光好得不像话的午后,悄无声息地换了个芯子。
现在占据这具华丽皮囊的,是来自二十一世纪,刚连续加班七十二小时不幸嘎嘣一下猝死的金牌策划,苏蔓。
最后的感觉是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窒息般的疼痛。再睁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而是流光溢彩的明黄色绫罗帐顶,鼻尖萦绕着一股陌生又清雅的香气。
“龙涎香……”脑子里自动蹦出这个词,属于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碎片开始闪烁。
苏蔓猛地坐起身,动作幅度大得让她一阵头晕。环顾四周,房间宽敞得离谱,地上铺着厚厚的锦毯,紫檀木的家具雕刻着繁复的花鸟图案,多宝阁上摆着她叫不出名字的玉器古玩。角落里,一座精致的青铜仙鹤香炉正袅袅吐着青烟。
她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月白色的柔软丝绸寝衣,触感好得惊人。双手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透着健康的粉色。这双手,一看就没搬过砖、没通过宵、没写过令人头秃的PPT。
“我这是……穿越了?还穿成了个贵族?”苏蔓难以置信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嘶——真疼!不是梦!老天爷,我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吗?”
狂喜之后是巨大的茫然。她试图理清思绪,那股不属于她的记忆洪流便更汹涌地涌来,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原主苏婉清,当朝太师苏明远的嫡长女,标准的顶级官二代。因家世显赫且顶着“京城第一才女”的光环,年方二八便被选入宫中,直接空降皇后宝座,母仪天下。
然而,这看似风光的背后,却是无尽的寂寥。皇帝萧桓对她这个“被塞过来”的皇后十分冷淡,大婚之夜也只是例行公事,之后便几乎不再踏足凤仪宫。入宫一年有余,见皇帝的次数两只手数得过来。原主是个典型的古典闺秀,心思敏感细腻,将皇帝的冷淡全归咎于自己不够好,终日郁郁寡欢,最终在一场小小的风寒侵袭下,心神俱疲,香消玉殒,这才让苏蔓的灵魂趁虚而入。
“我的天……这简直是拿着王炸加四个二的顶配牌,硬是打出了春天被反春的结局啊!”苏蔓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忍不住为原主唏嘘,但更多是为自己感到庆幸。
不用996,不用看老板脸色,不用背KPI,住着顶级豪宅,领着终身俸禄,唯一的“顶头上司”还常年不露面……这哪里是冷宫?这分明是她梦寐以求的、提前实现的退休养老生活!
“皇后娘娘,您醒了?”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苏蔓的思绪。
一个穿着淡绿色宫装、模样十分伶俐的丫头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轻手轻脚地走进内殿,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和担忧。“您都昏睡一整日了,可吓坏奴婢了!谢天谢地,您总算醒了!太医开了方子,您快趁热把药喝了吧。”
记忆告诉她,这是原主的贴身大宫女,名叫锦心,自小跟在身边,最为忠心。
苏蔓看着那碗散发着浓郁苦涩气味的药汁,胃里一阵翻腾。作为一個喝惯了奶茶可乐的现代人,这玩意儿的杀伤力堪比中药店开业。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模仿着原主那弱不禁风的语气,细声说:“先……先放着吧,本宫觉得嘴里发苦,没甚胃口。”
锦心将药碗放在床榻边的小几上,一脸忧心忡忡:“娘娘,您身子骨要紧啊。太医叮嘱了,这风寒虽不算凶险,但郁结于心,最是伤身,定要好生调理,万万不可再劳神伤心了……”
郁结于心?劳神伤心?
苏蔓心里的小人疯狂摆手:不不不,从今天起,那些玩意儿跟本宫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本宫的人生信条只有八个字——珍惜生命,享受生活!
“本宫晓得了。”苏蔓敷衍地点点头,随即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适时地转移话题,“倒是觉得有些饿了,可有吃的?要甜一些的。”
锦心明显愣了一下。娘娘以往最重养生,遵循“过午不食”,甜腻之物更是极少触碰,今日怎地……但她很快压下疑惑,只要娘娘肯吃东西就是好事,连忙欢喜地应道:“有!有!小厨房一直温着您素日里爱用的几样点心,奴婢这就去取来!”
不一会儿,锦心便带着两个小宫女端进来几个精致的掐丝珐琅碟子。一碟是桂花糖蒸新栗粉糕,一碟是松瓤鹅油卷,还有一碗晶莹剔透、撒着干桂花蜜的杏仁酪。
光是卖相,就足以让吃惯了外卖的苏蔓食指大动。她也顾不上什么皇后仪态了,用银箸夹起一块栗粉糕就送进嘴里。香甜软糯的口感瞬间在舌尖化开,带着桂花的芬芳和栗子的醇厚,好吃得让她几乎咬到舌头。
她又舀了一勺杏仁酪,顺滑清甜,带着杏仁特有的香气,完美地安抚了她受惊的味蕾和灵魂。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苏蔓满足地喟叹一声,感觉连灵魂都被这甜滋滋的味道治愈了。相比起之前那些食不知味的外卖日子,这里简直是天堂级待遇!
吃饱喝足,苏蔓靠在引枕上,开始认真规划自己的“退休”生涯。首要原则:低调,低调,再低调。坚决不走原主悲春伤秋的老路,也绝不掺和后宫那些争风吃醋的破事儿。她的目标是将这座凤仪宫打造成古代版的五星级养老度假村。
至于那个一年见不到几次面的皇帝老公?最好永远别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她乐得清静。万一他哪天心血来潮跑来……苏蔓脑子里过了一遍看过的宫斗剧,心想:大不了就开启“营业模式”,扮演一个端庄无趣的木头美人,让他觉得索然无味,自行离开就是了。
“锦心,扶本宫起来走走,躺得身子都乏了。”苏蔓决定先从熟悉环境开始。
锦心见娘娘精神头足了不少,脸上也有了血色,不像往日那般总笼着一层轻愁,心里自是高兴,连忙上前小心搀扶,又唤了其他宫女进来伺候梳洗更衣。
当苏蔓坐在那面巨大的水银玻璃镜前(看来这个朝代工艺不错),看清镜中人的容貌时,还是被结结实实地惊艳到了。
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一双杏眼似两泓秋水,波光流转间自带一股我见犹怜的柔弱气质。肌肤白皙细腻,真真是应了那句“吹弹可破”。只是眉宇间凝结的淡淡哀愁,让这份美丽像一件易碎的精美瓷器,让人不敢轻易触碰。
“美则美矣,缺少点生气。”苏蔓在心里评价,“从今天起,得把‘阳光健康’四个字打在公屏上!哦不,是刻在脑门上。”
梳妆完毕,苏蔓在锦心的搀扶下走出寝殿,来到皇后专属的凤仪宫后花园。时值春末夏初,园内奇花异草争奇斗艳,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空气清新得带着甜味。
苏蔓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汽车尾气,没有工业污染,只有纯粹的自然气息。她心情大好,忍不住想张开双臂拥抱这美好的退休生活。
“娘娘!”锦心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连忙小声提醒,“仪态,娘娘,注意仪态……”
苏蔓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个“国宝级文物”,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家体面。她讪讪地收回手臂,恢复了那种四平八稳、步步生莲的步态,心里却在哀嚎:退休第一课——学会装,是一项任重而道远的技能!
她正琢磨着是去那边的水榭凉亭里躺平看鱼,还是找棵大树让人绑个秋千时,一个穿着青色太监服的小太监低着头,脚步匆匆地穿过月亮门,来到近前,利落地打了个千儿,禀报道:
“启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德妃娘娘、淑妃娘娘前来请安,现已在正殿等候。”
来了!宫斗剧的经典保留节目——妃嫔晨昏定省!按照套路,这绝不是简单的问候,而是暗藏机锋、绵里藏针的战场。
根据原主记忆,这三位是后宫目前份位最高的妃子,家世背景个个不俗。尤其是领头的贵妃柳如玉,乃是镇国大将军的嫡女,性子娇蛮泼辣,因着父兄军功和皇帝偶尔的眷顾,平日里就没太把性子软弱的原主皇后放在眼里,明里暗里的挤兑没少过。
若是原来的苏婉清,此刻怕是已经心慌意乱,开始紧张待会儿该如何应对了。但现在的苏蔓,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打听一下今天点心是什么馅儿的。她一个目标是退休养老的人,跟这些争抢同一个男人的女同事有什么好斗的?绩效又不会多发一分钱!
“嗯,知道了。”苏蔓面色平静,整理了一下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脸上露出一个标准的、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疏离感的微笑,“摆驾正殿吧,莫要让妹妹们久等了。”
凤仪宫正殿,庄严肃穆。三位身着华服、珠翠环绕的绝色美人正端坐在下首的紫檀木椅上,看似安静,眼神却不时地悄悄交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较量。
贵妃柳如玉果然抢眼,一身石榴红缕金百蝶穿花云锦宫装,衬得她明艳照人,如同一团烈火。她率先开口,声音娇脆,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皇后娘娘凤体违和,臣妾等本不该前来叨扰。只是听闻娘娘昨日不慎感染风寒,心中实在记挂,特来探望。如今见娘娘气色……尚可,臣妾也就放心了。”
这话说得,仿佛苏蔓不该好得这么快似的。
苏蔓在上首的凤椅上优雅落座,立刻有宫女奉上温度刚好的香茗。她并未急着饮用,而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起的茶叶,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下首三人,将她们各异的神色尽收眼底。
“有劳贵妃妹妹挂心了。”苏蔓放下茶盏,声音温和,却自然而然地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她努力装出来的),“不过是偶感风寒,歇息一日便无大碍了。倒是难为妹妹们有心,这般早就过来请安,其心可嘉。”
淑妃李氏性子相对温婉,忙接口道:“皇后娘娘凤体康健,是六宫之福,更是臣妾等的福分。”
德妃赵氏则掩口笑了笑,话语间带着试探:“淑妃妹妹说的是。眼下宫中事务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尤其下月便是太后娘娘的千秋寿诞,各项筹备事宜繁杂琐碎。娘娘凤体初愈,最忌劳累,可千万要保重才好。”
苏蔓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是试探她会不会趁机抓住宫权,或者有没有精力掌管太后寿辰这件大事呢。若是原主,可能要么怯懦地表示需要帮忙,要么硬撑着说自己可以,反而落人口实。
但苏蔓的脑回路清奇。她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疲惫却又倍感欣慰的笑容:“德妃妹妹考虑得甚是周全。本宫确觉精神还有些不济,难以事事躬亲。太后寿辰乃普天同庆之大事,关乎皇家体面,绝不能有丝毫马虎。”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瞬间竖起耳朵的三人,继续说道:“既然今日三位妹妹都在,正好,便替本宫分担一二吧。”
柳如玉、赵氏、李氏三人皆是一怔,面面相觑。皇后今日怎地如此好说话?竟主动将权柄分派出来?这不合常理!
苏蔓才不管她们怎么想,自顾自地分配任务,语气不容置疑:“贵妃妹妹性子爽利,办事雷厉风行,寿辰当日宴席的布置、流程安排以及一应人员调度,便交由你全权负责,务必要热闹喜庆,彰显我皇家气度。”
柳如玉本是想来看皇后手忙脚乱、甚至出糗的笑话,没曾想被塞了这么个实实在在、且最容易出纰漏的苦差事。办好了是分内之事,办不好就是能力不足,还会得罪许多人。她一时语塞,想推辞又找不到合适理由,脸色变了几变,只得起身领命:“臣妾……遵旨。”
苏蔓又看向德妃:“德妃妹妹心思缜密,周到妥帖。寿礼的征集、筛选、造册入库,以及回礼事宜,便由你掌管,务必做到周全细致,不出半点差错。”
德妃赵氏精于算计,本以为能捞到些油水足的差事,没想到是管理礼品库房这种琐碎且不易见功的活儿,心里不免失望,但面上依旧恭顺:“臣妾领旨,定当尽心竭力。”
最后,苏蔓对淑妃说:“淑妃妹妹性情温和,待人宽厚,与各宫姐妹相处融洽。这寿辰期间,各宫院的协同、内外命妇的朝拜安排、以及一应接待安抚事宜,就辛苦妹妹了。若有难处,随时可来回本宫。”
淑妃李氏倒是觉得这差事符合自己的性子,连忙应下:“臣妾遵命,定不负娘娘所托。”
三言两语间,苏蔓就把最繁琐、最容易出错的实务工作全部分派了出去,自己只保留了最终审核和听取汇报的权力。既显示了皇后至高无上的权威,又成功把自己从具体的事务性劳动中解放了出来,堪称现代管理学的活学活用。
“如此,便有劳三位妹妹了。望诸位同心协力,务必让太后娘娘过一个欢欣满意的寿辰。”苏蔓端起茶盏,做出送客的姿态,“本宫也有些乏了,今日便到这里吧。”
三人各怀心思,行礼告退。柳如玉脸色不太好看,德妃眼神闪烁,唯有淑妃还算平静。
看着她们消失在殿外的背影,苏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首战告捷!既不动声色地树立了威信,又轻松甩掉了好几个大包袱,这波操作,她给自己满分!
回到寝殿,挥退左右,苏蔓毫无形象地瘫在窗边的贵妃榻上,对锦心说:“锦心,去,把宫里今年新贡的雨前龙井沏一壶来,再让御膳房做碗冰镇的桂花酸梅汤来,要多加冰!”
锦心看着自家娘娘这迥异于往常的、近乎“豪放”的做派,犹豫地劝道:“娘娘,您这刚喝了药,身子才见好,就用这等寒凉之物,恐怕于肠胃不利……”
“无妨,本宫心里有团火,需要降降温。”苏蔓摆摆手,心想:跟那群心思九曲十八弯的女人说会儿话,比连开三场头脑风暴大会还耗神,必须来点甜的冰的续命!
喝着冰爽酸甜的酸梅汤,苏蔓开始具体规划未来的退休生活。首先,得把凤仪宫打造成五星级养老度假村。花园里那个水榭不错,可以改成阳光房,放上软垫和矮几,方便看书打盹儿。还得弄个摇椅,就放在那棵最大的海棠树下。小厨房的菜单得好好开发一下,甜品小吃必须跟上。无聊了可以听听曲儿,或者组织宫女太监们搞点踢毽子、投壶之类的团建活动,增强一下团队凝聚力……
想想那画面,苏蔓就觉得未来的日子充满希望,嘴角忍不住上扬。
然而,她美好的退休蓝图才刚刚在脑海中勾勒出个轮廓,殿外突然传来一阵略显慌乱急促的脚步声。只见刚才那个传话的小太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进来,脸色发白,声音都带了颤音:
“娘、娘娘!不好了……陛下……陛下的銮驾朝着咱们凤仪宫来了!眼看就到宫门口了!”
“噗——咳咳咳!”苏蔓一口酸梅汤差点全喷出来,呛得直咳嗽。
什么?!那个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影子的便宜皇帝老公,怎么突然驾到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病愈”后第一天,刚打发走那群妃嫔的时候来?
这完全不按剧本走啊!
苏蔓的大脑CPU瞬间高速运转。是例行公事的探病?还是听说了她刚才“雷厉风行”分派任务的事,觉得她行为异常,特意前来查探虚实?甚至是来找茬的?
锦心和殿内的宫女们已经吓得齐刷刷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出,刚才还轻松的气氛瞬间凝固,变得无比紧张。
苏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慌乱,沉声吩咐道:“更衣,准备接驾!”
无论如何,得先会会这位决定她未来退休生活质量是天堂模式还是地狱难度的终极BOSS。
当那道身着明黄色龙袍、身姿挺拔的身影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迈着沉稳的步伐踏入凤仪宫正殿时,苏蔓按宫规垂首跪在冰凉的金砖地上,心里却在疯狂刷着弹幕:
“大哥,给条活路!我就是想混吃等死而己,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千万别是来找麻烦的!我保证乖乖当个透明人!”
“我的目标是寿终正寝,不是宫斗升职加薪啊!”
皇帝的脚步声在她面前停下,一片明黄色的衣角映入她低垂的眼帘。一个低沉而听不出丝毫情绪的声音,如同古琴微振,在她头顶响起:
“皇后,看来你的病,是好利索了?”
苏蔓的心猛地一紧。这句话,是单纯的关心,还是带着审视的质问?
她的后宫退休养老生活,从第一天起,就注定无法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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