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谢行和云落雪悄悄离开谢府,来到郊外的青山。
东面有一条很狭窄的小路在青山上时隐时现,云落雪和谢行两人从那条小路走了上去。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照在他们身上,耳边时不时传来几声山里虫鸟的鸣叫和野兽的低吼。
谢行右手举着火折子,左手拉着云落雪的手,尽量让她不要掉队,再有一个就是她怕黑,再确切点是她怕一个人在黑暗里孤立无援。
刚开始,云落雪想的是自己拿着一个火折子跟在他身后就行,但没想到谢行居然上前就拉过她的手,死活不松开,无奈之下,她妥协了,毕竟她是真的怕黑。山腰处还能举着个火折子,再往上这火折子就不能点着了,有火光容易被人发现两人的踪迹。
火折子一吹灭,云落雪就下意识握紧了谢行的手。四周全是丛林和灌木,虽有月光,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发怵。
谢行看着她握紧的手,低低笑了下。
“既怕又何必要跟着出来?乖乖待府上不好?”
云落雪看了眼他,小声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那谢全真在这青山上私铸兵器,真是楚家的一条走狗,那我皇兄的死就有眉目了。再有,我也能混个除奸护国的功劳,一举两得。”
“可耳听的未必是虚的,眼见也未必是实的,”谢行不认同她的这个观点,在他看来,世间万物万事皆有两面性,我们所看到的未必就不是别人故意让你看到的,听到的也未必就不是真的。
他的话,让云落雪想起了上一世她被秦修远围困在城楼上,谢行的所作所为。如果听到的和看到的,都不一定是实的话,那谢行的背信弃义是不是就不是真的,而是他有什么苦衷?或者他还留有一手?可人在权力面前,在贪欲面前,无处遁形。
她不例外,谢行亦是如此。
“有些事,我听到的看到的都是真的,”她微微松了下谢行的手,垂下眸,有些小声地道:“谢行,我也希望是假的。”
我也希望你不是真的想害我,不是真的背信弃义,你对我还是有几分情义的。
谢行看到她松下来的手,皱了皱眉,回握住她的手,“不管真的假的,我都会护你一生无虞。”
云落雪抬头看向他,眼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明明是责怪他的话,怎么到了他这里,就莫名成情话了?他这世真是好生奇怪,跟上一世的他虽然也像,但这一世我好像能从他眼里看出来,他似乎是对我有几分情义的。
“再走慢些,谢府的人就该要报官了,”谢行话锋一转,拉着她的手快步往上走。
暧昧的气氛一下子消失,云落雪微微笑了下,彻底松开他的手,“你嫌我走得慢?”
谢行拉回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微臣哪敢。”
话落,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往上走。越往上,气温越低,好在两人出门时都披了件披风,这才没觉得有多冷。
青山高而险,山上经常有野兽出没,尤其是过了半山腰,狼颇多,所以当地的人都不敢再往上走。谢行此前有上山探查过,但都是从大道走,如此狭窄的小道还是他让明离跟踪谢全时发现的,一时间他也不敢保证这山里会不会真的有狼出没。
“谢行,”就在这时,云落雪发现前面不远处有火光,她指了指前面,道:“看。”
不远处,是一个山洞的洞口。洞口处有六人举着火把守着,周边时不时还有人在来来回回地巡逻,看这仗势,这山洞里藏着的应该就是谢全的秘密了。
“须想个法子进去弄清楚这洞里究竟藏着什么?”云落雪边说着边拉着谢行蹲了下来。
她想到方才巡逻的人都是两两组合,于是吩咐谢行:“你把巡逻那两人打晕,我们乔装混进去看看。”
云落雪说的,刚刚好也是谢行想的,他点了下头,“嗯。”
云落雪就近找了一处草丛躲了起来。谢行借着草丛和树木的掩护,身形一闪,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巡逻的两人身后,手起拳落,两人顺势倒下。他将两人拖至旁边的草丛,随后扒拉下他们的衣服,和云落雪打扮成他们的模样,混进了刚刚上山的运输队伍里。
怕被察觉,云落雪和谢行还往自己脸上糊了些泥,两人在队伍里都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干着手里的活。洞口处的守卫检查了下,见没什么异样,便放行了。就这样,两人跟着运输队伍,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山洞。
山洞里,烛火通明,一眼望去,洞内宽敞,且布局讲究,中间甚至还摆着一张石桌和几把石凳,桌上还放着几壶酒和数不清的酒杯,看来这里经常有人聚众吃酒。再往里面走,就看到一个大型的锻造坊,铁匠们正卖力地锻造着兵器,火花四溅,锻造声、锤打声此起彼伏,与这山洞外面的世界截然不同。
云落雪和谢行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沉。这锻造坊的规模远超他们的预想,这山里的秘密果真是大如天。
洞里热得不行,工匠们个个光着膀子。
“你们两个,傻站着做什么?”男人拿着鞭子走了过来,盯着云落雪和谢行两人,骂道:“利索点装货,别给老子偷懒,否则老子甩鞭打死你。”
两人忙低下头,装装样子。男人见状,又骂了一句:“没吃饭啊!快点。”
谢行皱眉,瞥了眼那人,将那人记了下来,随后麻利地干起活来。见两人积极了不少,这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云落雪见那男人走远,便放下手中的茶叶,和谢行对视点头,随后,趁着人少的时候,继续往山洞里走去。
半个时辰后,两人发现了山洞里居然还藏着一个密室。紧闭着的石门顷刻间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身材瘦小,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云落雪认得出这个人,她在宴席上曾见过,正是谢全。
“大人,货物已经装好了,随时可以出发,”谢府的管家走过来禀报。
谢全应了声,摁了下旁边的石块,门再次紧闭上,他才向外面走去。
待谢全人走了一会儿之后,云落雪和谢行才学着谢全的样子,去摁下门旁边的石块,将门打开,偷偷摸摸进了密室。密室里,烛火摇曳,映照着墙上挂着的兵器图纸,以及角落里摆放的几个木箱。
云落雪试图打开了其中一个木箱来看,但发现都落上了锁,“这箱子里装着的,恐怕就是私铸的兵器了。”她手指轻轻摩挲着木箱的锁扣,再次道:“我们再看看可还有其他证据。”
谢行点了点头,目光凝重。
两人找了会儿,发现了墙壁上的一个暗格,谢行将其推开,发现暗格里放着的是一本账簿。他将账簿拿了出来,翻开来看,里面记录着的全是兵器购买的材料和运输的具体时间和具体数量,数量不多,时间也是这五年内的。
“看来这些兵器是这几年才铸的。”
云落雪对当年的私铸兵器案有了解到一些,自长河侯被指认为主谋之后,一夜之间,长河侯府全府上下皆葬身于火海中,世人皆说长河侯是畏罪自杀,放火烧了长河侯府,以此来毁灭掉所有的罪证。
自那以后,云帝便严查这私铸兵器一案,将楼州私铸兵器的点尽数毁掉,但碍于所有的证据皆指向长河侯,便将这罪安在了长河侯谢毅身上。
谢行点了下头,将账簿收好。云落雪则拿了几张兵器的图纸,随后一同离开了密室。
两人原路返回,却发现洞内出现了多名持着利刃的黑衣人,那些黑衣人像是在找人。谢行想,应该是他和云落雪被发现了,所以谢全这才派人来抓他们。
“可有踪迹?”
“没有。”
“去密室看看,”谢全下了命令,黑衣人尽数往云落雪二人方向跑去。
谢行眼疾手快,一把拉过云落雪,绕过一条小道,再次混回原先的队伍里。运输货物的队伍此刻整装待发,谢行从角落旁拿了两把刀,给了云落雪一把,打算从旁边偷偷装作巡逻的人出山洞时,却被一人拦了下来,“你们两个,是巡逻的人?老子怎么没见过你们?”
男人的话刚停,就听见谢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抓住他们。”
见身份暴露,谢行拉着云落雪快速跑出了山洞。守着洞口的那六人以及巡逻的两人皆上来拦住他们,
为首的那名守卫嘿嘿一笑,道:“想跑?没那么容易。”
话音未落,那人便挥刀朝着谢行砍去。谢行将云落雪护在身后,拉着她侧身一闪,随后反手一刀,男人应声倒下,但此时,更多的黑衣人围了上来。
“你先走,”谢行话还没说完,云落雪已经松开他的手往山下跑了。他无奈一笑,望着她跑走的背影自言自语:“还挺惜命。”
见云落雪跑走,那几名守卫想追上去。谢行见状,挥刀悉数将这几人解决,然后趁着这个机会追上云落雪。
云落雪跑得不快,加上方才爬山早就没多少力气了,所以谢行很快就追上了她。他拉过她的手,带着她跑,“走。”
两人一路狂奔,耳边风声呼啸,时不时还能听到身后传来的追杀声。就在这时,林间不知从哪射出一支弓箭,谢行拉着云落雪快速躲开,却不料,第二支箭再次向两人射了过来,两人这次再次躲开了。但云落雪却在躲开这支箭时,被一名黑衣人上前刺中了前面的左肩膀。
“嘶,”云落雪吃痛,停下脚步,用手捂了下受伤的肩膀。谢行见状,转身将她护在身后,随后将那人一刀毙命。
云落雪的伤口不深,但血却不断往外渗着。谢行拿出一块帕子让她摁着伤口止血,“能走吗?”
“可以,”说着,她接过帕子摁住伤口站了起来。
谢行拉着她继续往前跑,跑了一会,却发现面前是一处悬崖。两人刹住脚,转身看到谢全的人已经追了上来,此刻几十人正包围着他们。
“识相点,把东西还回来,”谢全放话。
这东西指的是账簿。
“谢行,”云落雪将身上的图纸藏好,示意他往悬崖下看去,底下是碧湖,谢行很快便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撕开自己的衣袍,将账簿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再次藏于怀中,随后和云落雪相视一眼,温声道:“信我。”
云落雪不会凫水,所以从这跳下碧湖后,得靠谢行将自己带至岸上。她点了下头,和谢行转身就跳下底下的碧湖。碧湖的水会汇入南面南水镇的大海里,谢全也是借此将这些兵器运出去。
“拦住他们,”谢全话还未说完,谢行和云落雪两人已经掉到悬崖下的湖中。
“给我下山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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