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一枚流弹在林悦前方坠落，几乎一瞬间，整个下层区惊醒，尖叫声，呼喊声，响作一团！
火光燎原，以极快的速度，吞噬着下层区，林悦在浓烟中跌跌撞撞跑回家。
“小七！”
“小七！”林悦推开门，小七蜷缩在墙角，”别怕，姐姐来了。”林悦一把拥过她，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小七藏在林悦臂弯中，耳边炮火连天。在见不得光的阴影里，小七嘴角扬起甜蜜的弧度。
“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要跑知道吗！”撤到安全地方，林悦拧着眉将小七里里外外检查一番。
小七望着对方脸上的灰尘，希望这场袭击永远不要结束。
“不要在家等我，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直接跑！急死我了你，一路跑来我都没看到你，吓死我了！”
林悦吓得脸色发白，小七笑容愈发灿烂。
延绵不绝的轰炸持续了一整晚，林悦带着小七东躲西藏，在残肢断臂中苟活下来。
天蒙蒙亮，听见外面安静了。
林悦小心翼翼从下水道的铁栅栏缝隙中钻出，刚一冒头，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就灌入鼻腔，她弯下腰干呕了几声。
待缓过劲来，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取下头上的发卡扔了出去。
五秒，十秒，没有动静。
她像只敏捷的野猫窜出去，抓起地上的东西又迅速缩回。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看得小七心惊肉跳。
“诺，面包，给孩子吃吧。”
她竟然没有把面包给我！？小七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林悦把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面包给了身旁哭闹不休的小孩。
“哭哭哭，哭一晚上了！”小七一把夺过林悦手里的小面包，粗暴地塞给孩子妈妈，“快吃！吃了闭嘴！”
“......她不能吃花生。”孩子妈妈嗫嚅道。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嫌弃！”
小七话说到一半，被林悦打断：“别这样。”
“我又没说错。”小七不服气，嘟囔。
林悦蹲下身，借着下水道透进来的微光仔细查看包装，“这个面包不含花生”，不放心，她又对了一遍，“确实没有。”
“谢谢！谢谢！”女人颤抖着接过面包。
“这个给你。”林悦回到小七身边，借着身体的遮挡将一个小面包塞进她手里。
“还有我的！”小七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嘘——”林悦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眼角余光扫过阴暗处那些饥渴的目光。
下水道里挤满了避难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她不过一岁，所以我将第一个面包给了她。”林悦解释。
“我知道。”小七心满意足啃着面包。
“知道还瞪我？”林悦用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
小七噘着嘴不说话，却轻轻偏头靠在林悦肩上。
最后两人分食了一块过期的干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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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悦一晚上没睡，炎炎夏日，热浪裹挟着尸臭，让人无处躲藏。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林悦借着微光在下水道里行走。
下水道里不断有人死亡，今天是一个少年，他的腹部已经胀成青紫色，蛆虫正在蠕动。
“尸体不能放在这儿，得尽快埋掉。”林悦尝试着对其他人说，刚开口，就被人冷笑打断。
“管好你自己吧，大小姐！”
“会爆发瘟疫的。”林悦劝说。
“死就死咯，反正明天死的可能就是我，操那份闲心？”几个男人颇没所谓，“我死了还不知道有没有人给我收尸呢！”
正午太阳最毒时，林悦独自拖着木板车穿行在废墟间。
车轴断了，就直接拖着木板前行。
手套磨穿了，索性赤手抓住尸体的脚踝。
尸体太重，她搬不动，就跪下来一点一点推。
汗水将她后背打湿，小七站在远处一瞬不瞬盯着她。
“你来啦。”林悦感到木板一轻。
“这么多尸体，我们抬不完的。”搬了两个后，小七没忍住说。
“我没想过搬完，自保就行。”
林悦停下来回头看，小七这才注意到，林悦搬运的都是她们的家周边的尸体。
而后林悦目光扫过躺在路边的其他人：“对于他们，我仁至义尽，爱干不干。”
两人沉默地挖坑、掩埋，干了三天三夜，才将居所周围清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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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回不来了？”
陆凛失踪，诺亚这两天没心思管下层区。
“虽然很抱歉，但我们的确没能带回指挥官。”
陆凛是诺亚名义上的哥哥。
太好了！诺亚心花怒放。
战场上，陆凛以自毁的方式撞向克依伯人，驾驶舱暴露在真空中，透过破碎的视窗，他看见自己的舰队正在跃迁撤离。
他早该知道，在上层区，没有价值的东西就该被抛弃。
陆凛的大脑冷静地分析着现状：能量核心损毁87%，修复可能低于3%，克依伯人已锁定他的舰艇，他逃脱机率小于60%。
从数据上看，抛弃他是最合理的决策。
“指挥官，救援队无法抵达您的坐标。”忽然，通讯器里响起杨元的声音。
陆凛心里升起一丝希望。
“根据评估，救援成功率低于5%，不符合救援标准。”
陆凛嘴角扯出一个冷笑。这就是上层区的规则——效率至上，价值优先。他的团队做出了最理性的选择。
“明白。”他简短回应，关闭了通讯。
可当公共频道传来杨元“立即撤离”的命令时，他的手指还是不受控地抽搐了一下。
他曾三次从死神手里抢回杨元，杨元曾发誓誓死效忠。
为什么就不能为我破例一次？
七岁那年，陆凛心爱的小狗病死了，他抱着小狗僵硬的尸体哭了整整一夜。
艾琳凌晨从实验室回来，看见他蜷缩在门口，红肿的眼睛里噙着泪。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拎起小狗的后腿，像拎着一袋腐烂的垃圾，径直走向后院。
“过来。”她头也不回地命令道。
陆凛跌跌撞撞跟过去，看着她用铁锹粗暴地掘开泥土，草根和碎石被翻到一旁。小狗的尸体被随手丢进坑里，溅起一小片尘埃。
“埋了它。”艾琳甩手把铁锹丢到陆凛脚边，铁锹砸在石头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陆凛跪在地前，眼泪砸进泥土里。他颤抖着伸出手，想最后摸一摸小狗的头。
艾琳一脚踩住了他的手。
他红着眼，仰头看她，而后颤巍巍抽回红肿变形的手。
在土坑终于被填平的那一刻，陆凛听见她说——
“感情是多余的，在这个世界。”
陆凛静静地坠落，望着兄弟们的背影远去，不可避免想起他的小狗。
“你看哪儿是不是有个人在动？”林悦忽然停下脚步。
“看见了。”小七回答敷衍，连眼皮都懒得抬，“马上就死了。”
“他还活着！”林悦站起来，惊呼，“我看见他的手在动！真的，还在动！”
“别自找麻烦。”小七语气冷淡，“救他回来，我们拿什么喂他？我们自己都吃不饱。”
“......可他还在呼吸。”林悦仅犹豫了一瞬，“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就这么死掉！我要救他！”
林悦跑了过去。
陆凛被好几具尸体压在下面，林悦咬紧牙关，用尽力气将压在他身上的人一个一个搬开。
陆凛本已陷入昏迷，却在颠簸中艰难睁开眼睛，剧痛中他看见一张乱七八糟的脸，头发好像被狗啃过，毛茸茸，参差不齐，脸上混着泥和血，凭着巨大的黑框眼镜，陆凛才认出了她。
“又在烂好心，这个女人。”
陆凛想冷笑，想嘲她伪善，却发现自己正死死攥着她的手——
像溺水者抓住浮木。
“救我。”他听见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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