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凛走了？”
诺亚立于高塔之上，俯瞰下层区。
那里肮脏、混乱，挤满了“垃圾”和基因编辑失败的残次品，皮肤溃烂的、骨骼畸形的、器官衰竭的，一群苟延残喘的蝼蚁，藏在阴暗角落蠕动。
他的母亲艾琳曾说过，这些人的存在，是对完美的亵渎。
诺亚指尖轻敲控制台的金属边缘，屏幕的蓝光映在他消瘦的脸上，他的眼睛正毫无情绪地注视着那片废墟。
“定位到原始种了吗？”他问。
“还没有。”属下低头汇报，“但陆凛的人已经开始在下层区活动，他们可能比我们更快......”
“陆凛。”诺亚轻嗤一声，眼底掠过一丝冷意。
那个男人，和他一样，都是艾琳最锋利的刀。
可陆凛总喜欢装模作样，谈什么秩序，说什么制衡，仿佛他比他更懂得如何执行母亲的意志。
三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暴动至今仍让上层区的权贵们心有余悸。
以高斌为首的下层区反叛军一路势如破竹，冲破层层防线，直逼市政府大楼。
当暴民们沾满污垢的鞋子踏上市政厅前的白玉台阶时，市长霍华德在办公室里瑟瑟发抖，昂贵的丝绸手帕攥在手里像个咸菜。
霍华德先是命令警卫进行炮弹警告，后发现对方视死如归，毫不畏惧，势要同他们争个鱼死网破后，赶紧朝陆凛求救。
“呼叫指挥官陆凛！”
霍华德的恐惧并非毫无缘由。
艾琳力推基因编辑，致力打造完美人类，只是她忽略了越完美越脆弱。
如今上层人的基因已经完美到免疫系统脆弱不堪。一旦有一个下层人突破火力，冲到霍华德面前，甚至不需要动手，只需靠近他，一个喷嚏、一次呼吸，就足以让他命丧当场。
而此刻，暴民距离他，只有一墙之隔。
“陆凛！陆凛还没来吗！”霍华德激动得声音变了调。
就在局势即将失控的刹那——
“大人。”
陆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踩着锃亮的军靴走来，银白制服包裹着修长挺拔的身躯，十五步走到大厅中央，他的每一步都像用尺规丈量过般精准。
陆凛新剪了头发，短发利落地贴着后颈，露出棱角分明的侧脸，当他深邃的目光扫过人群时，所有人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
没有人敢上前搭话，也没有人值得他驻足，他就这样穿过自动分开的人潮，身后留下一片屏息的静默。
陆凛生就一副冷峻面容，却有一双漂亮的眼睛，那对灰瞳宛若浸在寒潭中的宝石，泛着泠泠清辉，叫人望一眼便从脊背窜起战栗，却又忍不住想再看第二眼。
接到艾琳命令时，他正在无视系统警告进行第七次时空跳跃。
“准备时空跳跃。”他的声音低沉平稳，仿佛是机器合成的产物。
“指挥官陆凛，这是你本月第七次任务。”系统发出警告，“建议休息后再执行。”
“不需要。”陆凛径直走向跳跃舱，“效率是执行任务的第一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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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凛，你可算来了！”霍华德见着陆凛仿若见到救命稻草。
陆凛垂眸，见霍华德穿着层层防护服，活像一个米其林轮胎，他发出一声嗤笑：“就这么怕死？尊贵的市长大人。”
说完，他径直略过霍华德，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吝于给予。
霍华德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殷勤的笑容渐渐凝固。他死死盯着陆凛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吭骂：“狂妄自大的东西！要不是艾琳博士赏识，你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不过是个没爹没妈的野种！一个时空跳跃，失败八百次！真不明白艾琳博士到底看重你哪一点？”
陆凛没有选择武力镇压，而是私下约见高斌等几个出头鸟。在市政厅的会客室里，他亲自为几位区长斟茶，姿态从容不迫。
“诸位都是明白人，”陆凛轻抿一口茶，语气温和却暗含锋芒，“上层区愿意以市政府的名义，聘请各位担任下层区的特别行政官，代为管理下层区。”
高斌几人面面相觑，以为陆凛气势汹汹来处理他们的，却没想，一来就给个大饼——任聘他们为各区区长。
高斌心存疑惑，上层区会这么好心？
经过百年基因编辑筛选，人类俨然分化为两个物种。
上层掌控基因科技，垄断教育医疗；下层沦为廉价消耗品，生如蝼蚁，死如草芥。
生产一个下层人，成本低，只要愿意，一年都可以两，死了就再生呗，没必要在廉价的生命上浪费医疗资源。
下层人生病死了，都还算幸运的，最怕的是半死不活，泡在在肮脏的臭水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陆凛看穿他们的疑虑，挥手让杨元呈上文件。
“这是一份医疗援助计划。作为特别行政官，各位及家属将免费享有基因修复。”
再者陆凛极其贴心提议：“诸位冒着生命危险挺身而出，为他们争取权益，提供庇护。我认为他们理所应当支付一些钱财给各位。各位作为出头鸟，承担的风险与那些躲在后方的人可是截然不同。”
也是！
几个区长一合计，承担的风险不一样，他们怎么能跟我们一样呢！
“您需要我们做什么？”高斌想为女儿修复基因多年，苦于没有钱，现在陆凛送他一份大礼，他自然是要知趣收下的。
“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在每月15带领下层各区离开。”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你们要对下层区做什么？”其中一个年轻人越想越不对劲，忍不住质问。话音未落，杨元的配枪已经抵上他的脑门。
会客厅里空气瞬间凝固。
“清洗。你们实在肮脏。”陆凛说话从不考虑任何人感受，“如果你们不答应可以直接选择死，就像你们口号喊的那样，为了自由可以付出生命！”
完全没征兆的，杨元咔哒扣动扳机，年轻人顿时，汗毛直立。
“答应！我答应！”前有甜头，后有枪子，识时务为俊杰，此时再傲着，是自寻死路。
其他几个纷纷也点头。
只是他们不知道陆凛口中的清洗是直接摧毁。每月一次的摧毁，既可以一定程度压制下层，又可以保留劳动力替他们干脏活累活，一箭双雕，一劳永逸。
一月后，下层人又想反抗，还没走出各个区就被各区区长压制。
想起陆凛得意洋洋的小人嘴脸，以及母亲对他的欣赏，诺亚眼里全是憎恶。
这一次，他一定要抢先陆凛完成任务。
“准备开火。”他下令。
下属猛地抬头，面带惊恐：“大人，今天不是清洗日！我们和下层区有约定，每月15日才......”
“清洗任务，母亲是交给我。”
“可是，真的不用禀告陆凛大人吗？艾琳博士说时空管理局的所有任务都必须......”
诺亚缓缓侧过头，冰冷的眼睛看向他。
仅一个眼神，下属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说——”诺亚的声音很轻，却似刀锋刮过骨头，“清洗。”
空气凝固了一秒。
下一秒，高塔的炮口缓缓调转，对准下层区。
轰！
第一枚炮弹落下，火光炸裂，惨叫声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
建筑崩塌，烟尘翻滚，那些肮脏的、扭曲的、不该存在的生命，全都在烈焰中灰飞烟灭。
诺亚平静地注视着一切，眼底没有怜悯，只有极致的，嗜血的快感。
他不在乎什么约定，也不管什么制衡。
他只知道，陆凛想要的东西，他必须抢先一步得到！
原始种，他势在必得！
“继续。”他淡淡地说，“直到烧干净为止。”
属下颤抖地执行命令。
而诺亚的唇角，勾起一丝极浅的弧度。
“陆凛，你终于慢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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