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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逢

由于气候和自然灾害影响,今年泉水沟葡萄的收成锐减,受损的公路大大延长了葡萄以及附加农产品的运输时间,又因保鲜技术不够成熟,多数葡萄腐坏在路上,直接导致了口碑和财产严重损失。

就连精心酿造的葡萄酒,喝下去也满是酸涩。

“带着你的酸汤馊水滚出去!玄都的雨水都比你这玩意入口,真把自己当拉菲了?”

保安像拎小鸡崽似的将李清芷扔出合商大门。

她狠狠摔在邦硬的青石板路上,疼痛还未感知,保安眼中冰冷的鄙夷,与门内老板尖锐的咒骂碰撞在一起,将她的思绪从泉水沟猛地拽回玄都。

玄都还在下雨。

李清芷的衣服湿了个半透,风一吹,刺骨的冷。

但她早已习惯了。这不知是她第几次被扔出来了,跌倒了,再爬起来就是。

玄都,这座风靡全球,无数人梦寐以求,魂牵梦绕的地方。下起雨来,竟比床头屋漏无干处的泉水沟还要冷。

李清芷麻利地起身,碎了半屏的手机、泉水沟危房搬迁及紫华山生态试点规划图、绿皮火车票还有工作牌却一股脑的从洗掉色的,大队统一发的藏蓝夹克中掉落。

她人还没站稳,就急忙拾起规划图,拎起一块还算干净的衣角,小心翼翼擦干上面的水渍,确保无损后,才开始捡其他东西。

她的目光落在了工作牌的大头照上。

那是16年她大学毕业,回乡参与脱贫攻坚战略建设项目,徐书记蹬着新下发的三轮车,带她去镇上唯一一所照相馆照的。

那时的她,笑起来还带点青春的羞涩。

一眨眼,两年就过去了。时间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总会在你身上留下点什么痛楚,但或许这不是伤痕,是成长的勋章。

照片下面是两行手写的字:

林川市东山县石井镇泉水沟文旅扶贫办主任李清芷

雨势渐小,夜色爬上华灯,弗洛雷大道的尽头悄悄地停了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仿佛和黑夜融为一体。

弗洛雷大道,取自拉丁文florere,寓意是“繁华”“兴旺”

鳞次栉比的大厦,巨型霓虹大屏轮播着美艳明星的高奢广告,各异的光线在空气中流转跳跃。

玄都的夜空空旷辽远,没有一颗星星,却比泉水沟所有的灯光加起来还要亮得刺眼。

李清芷蹲在路边,一手翻掀口袋瞧了瞧,发现前几天刚补好的补丁又被磨了个大洞,一手又给徐书记打电话。

等待电话的空档,她把这几块时尚大屏看了五六遍,基本都是千篇一律的奢靡风,千禧风。李清芷忽然想,如果泉水沟朴实的双面绣法和时尚大牌结合,会是怎样一番风味。

就在收回视线的那一刻,中间那块广屏徒然切换到一位西装革履、留着狼尾发型的男士。

他单手插兜,微抬下巴,另一手细长的手指在腰间轻点。那姿态像一头巡视领地的头狼,优雅而危险。

她瞳孔一颤,感觉此男身形和面部轮廓有些熟悉。

她有点近视加散光,看不太清屏幕四角滚动的字条,只隐约瞄到了闪转的字母。

Vino

“嘀——”

一辆拉长的豪车疾驰而过,溅起马路牙子积攒的雨水,像巨石投落大海,扑了她一身。

冷意过后,是张扬的,刺鼻的烟草味,香水味。

还有不明意味的讥笑声。

“喂,李主任。”

徐书记接了电话,他的声音满是疲惫,沙哑背景音很杂乱,听着像两个人在互相吵嚷。

吵架,打闹这是泉水沟村委大队最不缺的节目。

她笑,苦涩地吸了吸鼻子:“河大壮又来闹事了?”

“自从大队颁发了危房搬迁通告,他隔三差五来这一闹,大家也都司空见惯了,”他许是走到了大队门口,吵嚷声减弱了,她听见了泉水叮咚的声音“放心,没有你李大圣,还有我在呢。”

李大圣是泉水沟的基层干部给她起的一个小绰号,因为她长相偏林妹妹那一挂,办起事来却火眼金睛,手起棒落。

被拖着吵了半月的水管排水问题,被上任的她半天解决了。

“你呢?还顺利吗?”

徐书记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明显变缓,变小。

泉水沟处在一个狭长、东西走向的河谷。这儿的南北两面是陡峭的山坡,中间一条蜿蜒的河流穿过,村庄和葡萄园就分布在河岸两侧的冲积扇和阶地上。

它在2015年年底凿山通路前,村落面貌几乎可以说是上世纪60年代的模样,过着单一匮乏的小农经济生活。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这虽经济落后,传统文化与生态却保留得挺好。阿婆们还掌握着一门失传的双面针绣法;更让人振奋的是,紫华山第一批薰衣草试种也圆满成功。

李清芷便想打造一条“特色葡萄产业 非遗文化旅游”二元脱贫路。

没想到刚开了个头,就吃了一嘴泥。

她把实际情况和徐书记讲了一遍,那头一阵沉默。

她不气馁,轻轻握拳:“没事徐书记。葡萄酒不行咱还有双面绣和薰衣草。千千万万个可能,我们一定会成功。”

“打好持久战,定能见曙光。”

“路长着呢,五位一批咱一年就实现了两批,有的是韧劲。脱贫路啊,就得稳着走,不急着跑。”

在李清芷的字典里没有失败,只有成长。

她不明白当年项羽为何不肯回江东,如果是她,一定会重振旗鼓,来年再战。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甚至千千万万次,她无所畏惧。

“你一个人在玄都,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时,徐书记又不放心的叮嘱她几句。

李清芷摸着手心隐隐作痛的裂口,又开始想危房搬迁以及薰衣草田园后期增设相应岗位和生态旅游宣传的问题。

后者问题尚小,只是前者多闹心。

这几年雨水变多,蜿蝉山形势日危,塌方频发。

可偏偏,危险地带那一块全是老年人,他们放不下故宅,不信山洪,不信劝告,只信生死有命。

“嘀——”

又是一阵拉长的汽车鸣笛。

预料之中的冷意却没有出现。

李清芷抬头,原本停在路尽头的黑色劳斯莱斯停在了她面前。

驾驶室的车门被缓缓推开,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乌黑锃亮的皮鞋。

李清芷清晰地感受到心脏猛颤了两下。

扑通扑通,像要把肋骨冲折。

那人举着一把黑伞,步伐本是急迫,却在绕车到路边的时候,慢了下来。

裤管顺着笔直的长腿垂落下来,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裁剪得体的高定西装衬出来人宽肩窄腰的身形。

最后,他停在了离她两步远的位置。

中厦的广屏正巧切屏,停在了转档的空白预告界面,给李清芷一种广告里的男子跨越空间,降临到她身边的错觉。

方才还淅沥的雨水,骤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滤去了,成了无痕的过往。

伞面微微一抬,她和来人措不及防地对视。

那是一双眼尾上挑、眸色深黑如寒潭、熟悉又陌生的眼睛。

李清芷整个人僵在原地,直到风吹过湿漉的裤腿,寒冽的冷自下而上传遍全身。

直到蒲洮樘三个大字清晰地落拓在脑海。

她的前男友、初恋、亲手推开的人。

他还和当年一样,留着那截狼尾发,只不过没了过往的张扬,多了份沉稳。

蒲洮樘眉骨很高,剑眉紧压内眼角,单薄的双眼睑自带阴影,似一道狭长的黛山,黑睫更是密长如羽,整个人显得英气、矜贵又锐利。

夜色漫卷,他黑眸微垂,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李清芷根本不敢相信,他们这两个身处一天一地的人会重逢——在这里重逢。

回神过后,她快速起身,却因蹲太久,体位性低血压眼前一黑。

身形晃了几下,她迅速反应并扶住了路灯杆身。

蒲洮樘抬到半空的手,又无力地垂回身侧。手指蜷了又蜷,紧了又紧,不甘心似的插回西装裤裤兜。

等到她的眩晕感褪去,他已调整好站姿。

风静悄悄地从他们两个人身边游走,李清芷缄默着,感受着冷颤的凉意。

不知为什么,看见他的这一刻,所有的言语都被压在了心底。

他会嘲笑她吧?

嘲笑她离开时心高气傲地认为自己会带领贫困山村成功摘帽,闯出一番天地。

她其实不怕他嘲笑她。

她怕的是,他会嘲笑基层干部的“无能”

他是家境优渥的天之骄子,根本就不能理解底层群众的信仰与努力。

“你瘦了。”

“瘦了很多。”

他低沉沙哑的声音突然地响起,明明是很简短的文字、平淡的语气,李清芷却感觉这比长篇大论痛骂她一顿还要锥心。

她完全怔住。

冷风还在不断吹啸,她干裂的嘴唇微张,又紧接着抿紧,反反复复。

她解决了泉水沟很多棘手的问题,却唯独在此时,找不到陈述句的回答。

蒲洮樘低头看着眼前的女孩,乌黑的头发被她利落地扎在脑后,几缕白发冒出,在路灯下隐隐绰绰。

额头两边的胎毛发依旧细软,被雨水打湿,弯曲耷拉着。

巴掌大的小脸却不再瓷白,少了血色,脸颊两边的婴儿肥也不见了,瘦成了皮包骨。

弯弯柳叶眉下,仍是一双炯炯有神的小鹿眼。

这双眼睛,蒲洮樘永远忘不了。

无论何种境界,她的眼神总是从容坚定,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韧劲。

蒲洮樘忽的笑出声,怅然又讥讽。

李清芷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她竟然听不出是在嘲笑她,还是他自己。

“李清芷,你拒绝和我去多洛米蒂说要回乡搞建设。这就是你说的建设?把自己弄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我真是不懂你了。你父母早逝,你比谁都清楚独自一人走出大山多么艰辛。明明有着如日中天的前途,为什么还要回去?”

“他们几代人,十几代人解决不了的贫困问题,你一个小姑娘去了就能解决吗。非要撞南墙才肯罢休吗?”

他眉头紧锁,呼吸急促,语气飘忽不定,一连串地吐出,不知是在后怕还是气愤。

“李清芷,你话少了很多。”

李清芷的眼眶有些酸涩,抬头,牵强地扯出一抹笑。

“蒲洮樘。”

泛水的双眸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他又爱又恨的坚定。

“多洛米蒂的阳光也许会很舒坦,但我更希望看到泉水沟的日出。”

“阿尔卑斯的葡萄糖是甜的,可泉水沟的葡萄却是酸的。为了让村里的小孩跟我一样吃到甜甜的葡萄糖,我必须回去。”

“没有葡萄,何来的葡萄糖。”

她的眼神、语气和当年一模一样,仿佛下一秒就会转身离开。

“你的思维太定势了。”她嫣然一笑,声音轻得像落雪,却沉甸甸压下来,如重重大山堵在他心头,让他连呼吸都滞了半拍,怎么也喘不上气。

弗洛雷大道的街头,劳斯莱斯车内,清冽的烟草混着beyond的粤语哼唱,他不可置信地望着路灯下蜷缩成一团的女孩。

直到灰色轨迹的吉他尾奏宿命般地响起。

他才猛然反应过来。

这不是梦。

灰色轨迹终于迎来了海阔天空。

你说我思维定势,不会换位思考。可我想说,我本身固着,因为有你,我才拥有了这颗春泉怀日的心脏。

蒲洮樘再次开口,声音很小,明明在心底不默念了多久,非常熟悉的话,此刻还是在颤抖:

“回来吧,和我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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