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街道还浸在墨色里,只有零星的路灯亮着,把卫凌川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他停在“宠乐之家”宠物店门口,银色手提箱的金属扣在冷风中泛着光,面罩上的“α-07”被晨雾蒙了层薄霜——这是今晚的第四家失窃宠物店,也是最惨的一家。
店门虚掩着,玻璃门上有一道明显的撬痕,却没留下任何指纹。
卫凌川推开门时,一股混杂着血腥和宠物粪便的气味扑面而来,比前三家更浓烈。
他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店内:货架倒了大半,狗粮撒得满地都是,原本装着泰迪和柯基的笼子空着,只有最里面的铁笼里,蜷缩着三只已经没了呼吸的博□□犬,尸体僵硬,身上有多处青紫的挫伤,脖子上还留着金属项圈的齿痕——和半个月前那两起虐狗案的手法一模一样。
“卫博士,您来了。”辖区民警迎上来,脸色沉得能滴出水,“店主刚赶来,在后面哭呢,这三只博美是她刚进的货,还没来得及打疫苗……凶手太猖狂了,昨晚一夜偷了四家,每家都留了两三只尸体,像是故意挑衅。”
卫凌川没说话,蹲下身,戴好手套,轻轻托起一只博美的尸体。
幼犬的眼睛还睁着,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嘴角挂着淡淡的血迹——不是致命伤,是窒息前的应激反应。
他用手电筒照向幼犬的牙龈,又翻了翻它的爪子:“死亡时间不超过三小时,死前经历过至少半小时的虐待,挫伤集中在腹部和腿部,避开了心脏和大动脉,凶手知道怎么让狗痛苦却不立刻死亡,和之前的案子手法完全一致。”
他掏出钛合金记录仪,对着尸体和现场环境拍照,镜头扫到货架角落时,突然停住——那里有一小撮淡蓝色的粉末,不是店内常见的狗粮或消毒粉。
卫凌川用棉签轻轻粘起粉末,放进证物袋:“这个送去化验,看看是什么成分。”
“已经让人送过去了,”民警点点头,“局里刚发了通知,这四起案子和之前的虐狗案并案处理,洛警官正往这边赶,说是要带惊雷来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卫凌川“嗯”了一声,站起身,目光扫过空着的笼子——每个笼子的锁都被精准撬开,没有多余的损坏,地面上只有凶手的鞋印,却很浅,像是垫了防滑垫,完全看不出鞋底纹路。
“凶手很懂行,”他低声说,“知道宠物店的监控位置,避开了所有盲区,撬锁手法专业,还懂怎么消除痕迹,不像是临时起意。”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汽车引擎声,洛时泽牵着惊雷跑了进来。
惊雷刚进门就绷紧了身体,喉咙里滚出低沉的低吼,鼻子贴着地面快速嗅着,尾巴夹在腿间——显然是闻到了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
“情况怎么样?”洛时泽喘着气,额头上还带着汗,显然是赶得很急,“惊雷刚在前三家店都没找到有效线索,这里能行吗?”
卫凌川指了指那三只博美尸体:“让它闻闻这个,凶手应该碰过尸体,可能会留下气味。”
洛时泽立刻解开惊雷的牵引绳,示意它靠近尸体。
惊雷犹豫了一下,慢慢走过去,鼻子在尸体上方轻轻嗅着,耳朵贴在头皮上,像是在感知什么。过了大概一分钟,它突然抬起头,对着店门方向叫了一声,然后朝着外面跑去。
“跟上!”洛时泽立刻追了出去,卫凌川和民警也赶紧跟上。惊雷沿着街道跑了大概两百米,突然停在一个垃圾桶旁边,对着垃圾桶狂吠起来。
洛时泽蹲下来,仔细检查垃圾桶——里面除了几个空饮料瓶,什么都没有,地面上的鞋印也消失了。
“看来凶手在这里处理过气味,”他皱着眉,“这孙子也太谨慎了,连惊雷都追不上。”
卫凌川蹲下来,摸了摸垃圾桶旁边的地面,有点湿润:“昨晚下过小雨,地面泥泞,凶手却没留下新的鞋印,应该是在这里换了鞋,或者坐车离开的。”
他抬头看向远处的路口:“前面就是主干道,监控多,凶手不敢走,大概率是从旁边的小巷子走的,那里有很多老旧居民楼,容易藏。”
洛时泽点点头,掏出对讲机:“张队,城东‘宠乐之家’附近,凶手可能从西侧小巷逃离,请求派警员封锁小巷出口,排查可疑人员!”
挂了对讲机,洛时泽看向卫凌川,发现他的面罩上沾了不少灰尘,便伸手帮他擦了擦——动作很自然,像是做过很多次。
卫凌川愣了一下,没躲开,只是眼神软了些,低声说:“谢谢。”
洛时泽笑了笑,收回手:“跟我还客气什么。对了,局里并案的事你知道了吧?这案子现在影响太大了,四家宠物店损失了二十多只狗,店主们损失严重,群众也在网上闹得厉害,我们必须得加快进度了。”
“嗯,”卫凌川点点头,“我刚才在店里发现了一点淡蓝色粉末,已经送去化验了,说不定能有线索。
另外,凶手选择的四家宠物店都在老城区,位置分散但都靠近小巷,像是对这一带很熟悉,可能是附近的居民,或者在这里工作。”
两人正说着,洛时泽的手机响了,是技术科打来的:“洛哥,淡蓝色粉末化验出来了,是一种进口香薰的成分,主要用于酒吧和KTV,咱们市只有三家酒吧用这种香薰,其中一家就在‘宠乐之家’附近,叫‘夜色’。”
洛时泽眼睛一亮:“有线索了!”
卫凌川点点头:“去实验室吧,在熟悉的环境更容易让案件有突破。”
上了车。惊雷趴在后座,很快就睡着了,大概是刚才跑了太多路。
车厢里很安静,洛时泽看着前方的路,突然说:“你刚才在店里,看那些小狗尸体的时候,眼神都软了。”
卫凌川愣了一下,转头看向窗外:“它们不该死得这么惨,哪怕即使是只流浪狗。”
“嗯,”洛时泽轻声说,“我以前总觉得,警犬只要能执行任务就行,这是他们的使命,是你让我对我的观点产生怀疑。”
卫凌川转过头,看着洛时泽的侧脸——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线条硬朗,眼神却很认真。
上午九点,省动物行为学研究所的实验室里,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罗威纳的笼子上。
罗威纳已经醒了,正趴在垫子上啃橡胶骨头,看到洛时泽和卫凌川进来,摇了摇尾巴,又低下头继续啃。
“先把现场照片调出来,”卫凌川打开电脑,屏幕上很快出现了四家宠物店的现场照片,“你看,这四家店的监控都被凶手破坏了,但破坏方式很特别——都是剪断了监控的电源线,而且只剪了负责拍摄门口的监控,其他监控没动,说明凶手知道监控的线路布局。”
洛时泽凑过去看,果然像卫凌川说的那样,每家店的监控都只坏了一个,而且都是对着门口的:“这孙子到底是干什么的?还懂电路?”
“可能是从事电工、安保相关的工作,”卫凌川调出凶手的鞋印照片,“鞋印很浅,说明凶手穿的是软底鞋,而且步态很稳,步幅均匀,应该是经常锻炼,或者有过类似的‘行动’经验。”
他顿了顿,又调出那三家用进口香薰的酒吧资料:“‘夜色’酒吧离‘宠乐之家’最近,步行只要十分钟,而且酒吧的营业时间是晚上十点到凌晨四点,和凶手作案的时间吻合。
我推测,凶手可能是‘夜色’的常客,甚至是工作人员,作案后去酒吧放松,所以才会留下香薰粉末。”
洛时泽点点头,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是温的,他早上来的时候卫凌川倒的,知道他胃不好,喝不了凉水。
“那我们直接去‘夜色’查不就行了?调酒吧的监控,排查可疑人员。”
“没那么简单,”卫凌川摇摇头,“‘夜色’的老板背景不简单,以前是混□□的,酒吧里的监控经常‘坏’,而且不配合警方调查。上次有个案子,刑侦队的人去了三次,都没拿到监控资料,你当时也参与过这个案件不是吗。”
洛时泽皱起眉:“那怎么办?不行这次我们打他个突击战,让他没有任何准备。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凶手继续作案吧?”
卫凌川沉默了一会儿,看向洛时泽:“你已经是那家酒吧的熟眼人,明天我自己去一趟。”
洛时泽立刻反对:“不行!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那酒吧鱼龙混杂,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我有分寸,”卫凌川拿出一个小型录音笔,放进风衣口袋,“我会带着这个,有情况就给你发消息。而且我戴着面罩没人认识我,不会有事的。”
洛时泽还是不放心,盯着卫凌川的眼睛:“你答应我,一旦觉得不对劲,立刻走,立刻走明白吗?别硬撑。到时候我会在酒吧附近等你,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卫凌川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嘴角在面罩下弯了弯:“好,我答应你。对了,你下午没事的话,可以帮我核对一下那四家宠物店附近的小巷路线,看看有没有监控盲区,嫌疑人很可能会走那些地方。”
“没问题,”洛时泽点点头,又想起什么,“明天晚上去酒吧,别喝里面的酒,不安全。我给你拿瓶矿泉水,放在你包里。”
卫凌川没拒绝,只是“嗯”了一声,继续对着电脑分析案件。
洛时泽坐在旁边,欣赏作品般端详他认真的样子——阳光落在他的发梢,睫毛很长,偶尔会皱眉思考,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专注得像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孩子。
罗威纳这时啃完了橡胶骨头,走到笼子边,对着洛时泽叫了一声。洛时泽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冻干肉递进去:“小家伙,今天乖不乖?”
罗威纳叼着冻干肉,蹭了蹭他的手。卫凌川看着这一幕,突然说:“等这个案子结束,我们带惊雷和罗威纳去公园散步吧,惊雷应该很久没出去玩了。”
洛时泽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好啊,我早就想带惊雷去了,就是一直没时间。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去‘转转乐’吃火锅,这次一定让你吃个够。”
卫凌川的眼神亮了些,没再说话,只是手指在键盘上的速度慢了些。
和洛时泽这个男人相处,仿佛让他的生活节奏更为活跃了。
当日晚上十点,“夜色”酒吧门口灯火辉煌,霓虹灯闪烁着暧昧的光,门口的保安穿着黑色西装,眼神警惕地打量着进出的人。
卫凌川瞒着洛时泽当天来到“夜色”做调查。他戴着面罩,穿着黑色风衣,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包,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客人,随着人流走了进去。
酒吧里很吵,重低音的音乐震得人耳膜发疼,灯光昏暗,只有舞台上的射灯亮着,晃得人睁不开眼。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香水的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熟悉的进口香薰味——和他在宠物店发现的粉末味道一模一样。
卫凌川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无酒精鸡尾酒(他没敢喝含酒精的),眼睛悄悄观察着周围的人。
酒吧里的人很多,大多是年轻人,有的在跳舞,有的在喝酒聊天,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他拿出手机,假装看消息,实则用摄像头拍下周围的环境——尤其是吧台后面的工作人员,还有经常进出卫生间的人(嫌疑人可能会在卫生间处理身上的气味)。
就在他专注拍摄的时候,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走了过来,坐在他对面。
女人长得很漂亮,妆容精致,手里拿着一杯红酒,眼神带着挑逗:“帅哥,一个人吗?陪我喝一杯怎么样?”
卫凌川皱了皱眉,往后靠了靠,保持距离:“抱歉,我在等朋友,不方便。”
女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被拒绝——她是这家酒吧的黑级VIP,平时只要招手,男人都会凑过来,还没人敢这么直接地拒绝她。
“等朋友?”她笑了笑,伸手想碰卫凌川的面罩,“戴这么严实,是长得不好看,还是怕被认出来啊?摘下来让我看看呗。”
卫凌川躲开她的手,语气冷了些:“请你尊重我,不要碰我。”
女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拍了拍手,吧台后面的一个光头男人走了过来——正是这家酒吧的老板,虎哥。
“莉莉姐,怎么了?”虎哥弯腰,语气恭敬,显然是怕得罪这个VIP。
“没什么,”莉莉姐指了指卫凌川,“这个人不给我面子,我让他陪我喝杯酒,他还敢躲。虎哥,你说怎么办?”
虎哥看向卫凌川,眼神瞬间变得凶狠:“小子,给莉莉姐道歉,陪她喝杯酒,这事就算了,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卫凌川站起身,想走:“我还有事,先走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虎哥使了个眼色,旁边两个穿黑色T恤的小弟立刻围了上来,拦住卫凌川的去路。
莉莉姐靠在椅背上,抱着胳膊,幸灾乐祸地看着:“今天不把你这身衣服扒了,你是不知道我名义的厉害。”
卫凌川握紧了拳头,想反抗,却被两个小弟按住了胳膊。
虎哥走过来,一把夺过他的手机,摔在地上:“还敢拍?我看你是活腻了!”他挥了挥手,“给我灌酒!让他知道不听话的下场!”
一个小弟拿着一瓶白酒走过来,撬开瓶盖,想往卫凌川嘴里灌。
卫凌川拼命挣扎,头往后仰,躲开酒瓶,却被另一个小弟按住了头。白酒洒在他的风衣上,刺鼻的味道让他皱紧了眉头。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虎哥不耐烦了,用力甩了卫凌川一耳光,声音酥脆响亮,让人受惊。接着一把抓住卫凌川的风衣领口,用力一扯——风衣的拉链被扯断,露出了里面的白色衬衣。
小弟们见状,纷纷上前,开始撕扯他的衣服:“撕了他的衣服!给莉莉姐助助兴。”
卫凌川拼命反抗,手脚并用,打翻了旁边的桌子,酒杯碎了一地。
可他毕竟只有一个人,很快就被小弟们按在地上,衬衣的扣子被扯掉,露出了他的肩膀和锁骨——他的皮肤很白,肩膀上还有一道浅疤(是上次被极端分子划伤的),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显眼。
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发出阵阵欢呼声,没人敢上前阻止——毕竟虎哥是□□出来的,没人想惹麻烦。
莉莉姐看着被按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卫凌川,笑得更得意了伸手去摸他的肩膀:“帅哥身材不错呀,”紧接着她收回笑意,厉声道。
“继续扒!把裤子也扒了!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资本敢拒绝我!”
小弟们立刻伸手去扯卫凌川的裤子,卫凌川闭上眼,心里满是绝望。
他没想到会这样,更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狼狈。
就在这时,酒吧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吼:“都给我住手!”
所有人都愣住了,转头看向门口。
洛时泽站在那里,手里举着警察证,眼神像要喷火,身上的黑色夹克还没来得及脱,显然是赶得很急。
他看到被按在地上、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的卫凌川时,心脏像被狠狠攥了一下,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警察!都不许动!”洛时泽推开人群,快步走过来,一脚踹开按住卫凌川的小弟。
小弟们看到警察证,和洛时泽的那张脸,吓得脸色惨白,纷纷往后退,没人敢再上前。虎哥也慌了,想偷偷溜走,却被洛时泽一眼看穿:“站住!谁让你走的?”
虎哥停下脚步,尴尬地笑了笑:“警察同志,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洛时泽的声音冷得像冰,“强行灌酒、扒人衣服,这叫误会?我看你是胆子太大了,敢在酒吧里公然伤人!”他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张队,城东‘夜色’酒吧,有人涉嫌寻衅滋事,请求派警员过来支援!”
挂了对讲机,洛时泽转头看向莉莉姐,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
莉莉姐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却还是强装镇定,白了他一眼:“不就是个警察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走了!”
洛时泽没拦她——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卫凌川,没心思跟她计较。
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扶起卫凌川:“没事了,别怕,我来了,没人敢再欺负你了。”
卫凌川浑身都在发抖,不是害怕,是刚才挣扎得太用力,现在没了力气。
他声音很轻,带着点委屈:“我没事……就是手机摔了。”
“手机不重要,”洛时泽摸了摸他的头,动作很轻柔,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你有没有受伤?哪里疼?”
他仔细检查卫凌川的身体,看到他肩膀上的抓痕时,眼神更冷了。
“一会儿我送你回家帮你处理一下。”
卫凌川摇摇头。
他现在很需要一个依靠,而洛时泽的出现,刚好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
“我没受伤,就是有点累,”他声音很轻,“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洛时泽的声音放软了些,帮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我去实验室问陈默,才知道你来了这里。还有,
“卫凌川,你错了,你应该说幸好我来了。”
洛时泽俯身去抱卫凌川时,指尖先触到了他后腰的皮肤。
那里还带着酒吧里暖腻的热气,却因为刚才的挣扎沁着一层薄汗,隔着破碎的布料,像细针扎在他的掌心。
他动作顿了顿,随即用更快的速度将自己的夹克展开,裹住卫凌川光裸的肩膀,手臂绕到他膝弯处,另一只手托住他的后背,稳稳将人抱了起来。
卫凌川的身体很轻,比洛时泽想象中轻得多,大概是常年待在实验室,没什么体力活动。
可就是这具看似单薄的身体,此刻却让洛时泽的手臂绷得发紧。
掌心贴着卫凌川后背的皮肤,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里急促的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颤抖,不是害怕,是紧张感还未褪去,连带着指尖都在轻轻哆嗦。
“别动,我抱你出去。”
洛时泽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
他低头时,鼻尖蹭到了卫凌川额前的碎发,带着洗发水的淡香,混着刚才洒在身上的白酒味,奇怪地缠在一起,钻进他的鼻腔。
卫凌川没说话,只是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下巴抵在洛时泽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扫过他的颈侧。
洛时泽的身体瞬间僵了一下,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将人牢牢护在怀里。
他能感觉到卫凌川肩胛骨的形状,隔着薄薄的皮肤,是清晰的骨感,却又在收紧手臂时,触到了他腰腹间柔软的肉感,两种触感交织在一起,让他的心跳骤然加快。
他不敢低头,怕看到卫凌川此刻的样子。
刚才在人群里,他已经看到了卫凌川光裸的肩膀,苍白的皮肤上印着几道红色的抓痕,是被那些小弟扯衣服时弄出来的,像极了惊雷身上的旧伤。
那时候他心疼惊雷,现在却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比心疼惊雷时更疼,疼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
更让他慌乱的是身体里涌起的陌生**。
抱着卫凌川的手臂越来越烫,掌心的触感像是要渗进皮肤里,他甚至能清晰地数出卫凌川后背每一次呼吸的起伏,能感觉到他大腿贴在自己手臂上的温度。
这种亲近太过私密,远超平时的搭档关系,让他不得不咬紧牙关,拼命压抑着想要将人抱得更紧的冲动。
“别……别碰那里。”
卫凌川突然轻声开口,声音带着点委屈,洛时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拇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卫凌川腰侧的皮肤。
那里有一道浅疤,是上次在废弃工厂被铁皮划伤的,还没完全长好。
洛时泽立刻收回手,动作放得更轻了些,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抱歉,我没注意。”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卫凌川靠得更舒服些,视线却死死盯着前方的路,不敢再看怀里的人。
他怕自己再看一眼,就会控制不住地疯狂地吻下去,怕自己会在这满是酒精味的空气里,暴露心底藏了很久的秘密。
怀里的人渐渐安静下来,呼吸也平稳了些,大概是真的累了。
洛时泽能感觉到卫凌川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头发蹭得他颈侧发痒,却不敢动,只是一步一步稳稳地往前走,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像是在守护着什么稀世珍宝。
走出酒吧大门时,夜晚的凉风迎面吹来,洛时泽打了个寒颤,却下意识地将卫凌川往怀里又拢了拢,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风。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面罩滑到了下巴处,露出了苍白的嘴唇和精致的下颌线,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柔和得不像平时那个冷冰冰的科学家。
洛时泽的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他轻轻叹了口气。
他抱着人走到车旁,小心翼翼地打开车门,将卫凌川放在副驾驶座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放一件易碎的玻璃制品。
帮卫凌川系安全带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胸口,能清晰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和自己的心跳频率渐渐重合。
洛时泽的手顿了顿,随即快速收回,像是被烫到一样,关上车门,转身吸了一口气,返回酒吧。
周围的人都不敢再看,纷纷散开。
虎哥和小弟们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没过多久,警车的声音传来,张队带着警员跑了进来,把虎哥和小弟们都控制住了。
“时泽,卫博士没事吧?”张队走过来,皱起眉头。他很急,因为卫凌川是难得一遇精通八大的博士。
“暂时没事,”洛时泽把手上的烟拿下来,“我先带他回去休息,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张队点点头:“好,你放心,我们会好好审虎哥,看看他跟虐狗案有没有关系。”
车上,卫凌川缓缓睁开眼,洛时泽听到动静转头看着他:“以后不准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听到没有?
“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他没说下去,握紧了方向盘,指节发白,吞了下口水,“惊雷怎么办。”
卫凌川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心头跟着一紧,一股子杂念涌入心尖,轻轻“嗯”了声回应。
车子驶离酒吧,他靠在副驾驶座上。
洛时泽开得很慢,怕晃到卫凌川。
……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两人的脚步亮了又灭,洛时泽半扶半抱着卫凌川,手臂始终稳稳环在他腰侧。
卫凌川的身体还在发虚,被灌酒后脑袋发昏,每走一步都轻轻晃,温热的呼吸扫在洛时泽的小臂上,像羽毛似的,痒得他心尖发颤。
“钥匙……在左边口袋。”
卫凌川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刚从疲惫里缓过来的沙哑。
洛时泽腾出一只手,指尖探进他风衣口袋时,蹭到了腰侧的皮肤,两人都顿了一下。
也不知是不是趁着酒精正上头,卫凌川的耳尖在昏暗里悄悄泛红,洛时泽则飞快地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圈。
门开的瞬间,一股淡得几乎闻不见的薰衣草香飘了出来。
和卫凌川用的费洛蒙喷雾是一个味道。
客厅里没开灯,只有阳台透进来的月光,勾勒出简洁的家具轮廓。
浅色的沙发,茶几上放着半杯没喝完的温水,旁边摊着一本动物行为学的书,书角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隐约能看到是一只德牧和年轻的卫凌川,不用想也知道是α-07。
“先坐沙发上。”
洛时泽扶着卫凌川走到沙发边,小心地让他坐下,自己则转身去摸墙上的开关。指尖刚碰到开关,就被卫凌川拉住了手腕。
“别……开小灯就好。”
洛时泽顿了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电视柜旁的小台灯。
暖黄色的光,亮度刚好能照亮一小块区域,剩下的地方都浸在昏里。
他没问为什么,只是按了小灯,转身时,正好对上卫凌川的眼睛。
镜片后的眼神比平时软了太多,像蒙了层雾,还带着点没藏好的依赖。
“药在哪?”
洛时泽的声音放得很轻,怕打破这安静的氛围。
卫凌川指了指阳台旁的柜子:“第二层,蓝色的药盒。”
洛时泽走过去打开柜子,果然看到一个蓝色药盒,里面碘伏、棉签、创可贴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支未拆封的烫伤膏——大概是怕实验时被仪器烫到。
他拿着药盒走回沙发旁,刚蹲下,就看到卫凌川正试图自己掀风衣,动作略显笨拙。
“别动,我来。”
洛时泽伸手按住他的手腕,指尖触到他皮肤时,能明显感觉到他的颤抖。
卫凌川没再动,只是乖乖地坐着,头微微低着,暖黄的灯光落在他的发顶,连带着面罩下的轮廓都柔和了许多。
往常卫凌川也是一个人,往常遇见多大的事,都是自己一个人处理,一个人实在不行也会到家附近门诊治疗。
对一个独立生活久了的男人而言,这就是一点小伤而已,怎么可能真的会让他在一个同边大的男人面前娇弱成这样。
他像是故意的,故意引狼入室,这一切,都像是他设计好的。
洛时泽帮他脱了风衣,露出了他的肩膀和腰侧。
肩膀上三道红痕还泛着肿,是酒吧小弟抓的。腰侧那道旧疤旁边,又添了道新的擦伤,是被按在地上时蹭的。
“疼吗?”洛时泽拧开碘伏的盖子,用棉签沾了点,轻轻碰了碰肩膀的红痕。
卫凌川的身体瞬间绷紧,睫毛快速颤动了两下,却还是摇摇头:“不疼。”
洛时泽没说话,只是动作更轻了些。
碘伏碰到伤口时,卫凌川还是没忍住,轻轻“嘶”了一声,下意识地往洛时泽身边靠了靠,手肘碰到了洛时泽的膝盖。
洛时泽身子紧了下。卫凌川赶紧想往后退,却被洛时泽按住了腰:“别动,快好了。”
掌心贴着卫凌川腰侧的皮肤,能清晰感觉到他的体温,还有呼吸时腰腹的起伏。
洛时泽的喉结动了动,视线落在他腰侧的旧疤上。
上次在废弃工厂蹭的,现在已经淡成了浅粉色,和新伤叠在一起,看着格外刺眼。
他想起酒吧里卫凌川被按在地上的样子,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放得更柔。
卫凌川低着头,能看到洛时泽的发顶,还有他认真上药的侧脸。
灯光太暗,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比碘伏还暖。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尤其是洛时泽的手偶尔蹭到腰侧的软肉时,浑身都会泛起一阵麻意。
洛时泽上完最后一道药,把创可贴轻轻贴在腰侧的擦伤上,指尖不小心蹭到了卫凌川的腰线,换来对方又一阵轻微的颤抖。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卫凌川的眼睛:镜片后的眼神里,有他没见过的慌乱,还有点……不舍?
“好了,明天别碰水,要是疼得厉害,就给我打电话。”
洛时泽站起身,收拾好药盒,放回原来的柜子里。转身时,看到卫凌川还坐在沙发上,没动,只是手指捏着沙发的衣角,眼神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洛时泽拿起自己的夹克,走到门口时,却发现卫凌川也跟着站了起来,脚步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那个……”卫凌川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外面……好像要下雨了。”
洛时泽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阳台。
月亮被云遮住了,确实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但他知道,这只是卫凌川找的借口。
他没戳破,只是看着卫凌川的眼睛:“没事,我开车来的,淋不到。”
卫凌川没再说话,只是捏着衣角的手更紧了,眼神里的不舍越来越明显,却还是没说“别走”。
洛时泽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
他走回去,伸手揉了揉卫凌川的头发。
“明天早上我来送早餐,”洛时泽的声音比平时温柔了太多,“想吃什么?我顺路买。”
卫凌川的眼睛瞬间亮了些,却还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低头说:“随便……都行。”
洛时泽笑了笑,没再逗他,只是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锁好门,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手机不关机。”
卫凌川点点头,看着洛时泽拉开门,又轻轻关上。
门关上的瞬间,他才松了口气,靠在墙上,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
刚才洛时泽揉他头发的时候,他差点没忍住抱住对方。
而门外的洛时泽,靠在墙上,摸了摸自己的掌心。
刚才碰过卫凌川皮肤的地方,好像还残留着他的温度。他那个样子好娇,比想象中娇弱,比想象中更好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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