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有钱府马车一起同行的缘故,不一会儿我们的车就被放行了。
我让车夫跟着钱府的马车走,行了约摸一个时辰,车夫来说前面岔路口要转道。
我想了下,让他停了马车,打算同钱府两位姑娘打个招呼。
钱圆圆一如既往地扬着头,钱苗苗笑着同我说话:“也不知林大姑娘打算去哪处进香?”
我想了一下,觉得也没什么可隐瞒:“青城山,清音寺。”
钱苗苗点头,一双眼笑得几乎看不见:“可巧,我们也去青城山,不过是隔壁山头上的东华寺。”她想了一下又道:“东华寺的素斋是一绝,如果林大姑娘不嫌弃,忙完了可以来东华寺寻我们,那儿清净,后山风景别有风致,可以住宿一个晚上再回东都城。”
我点头:“先谢过三姑娘,若有空,必定前去。”
钱圆圆就在旁边“哼”了一声,鼻孔冲着人。
我对她这幅模样司空见惯,看在前面她送了那么多赔礼的份上,不一般计较。
钱苗苗拉了拉钱圆圆的衣袖,笑道:“林大姑娘,我们待会儿见。”
我点头行礼:“待会儿见。”
她两人转身上车,隐约还能听见钱圆圆的声音愤愤传来:“你同她这么客气干嘛……拿了我的镯子呢……”
果然钱二姑娘心里记着呢。
但谁让你家武婢惹了乱子呢?又恰好是在你跳舞的时候?
我一面想,一面又多看了钱家马车一眼,视线扫过那几个武婢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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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别院门口,还未停稳,附子已经跳了下去。
我知道她担忧着地窖里的东西——
那里头除了她自己酿的酒,还有一坛子师父托付给她的宝贝。
方嬷嬷搀扶着我下了马车,就听旁边的院子里有人“吱呀”一声打开了门。
一名身形削瘦的中年妇女探出头来,脸上露出笑容道:“是南姐儿回来了?”
我笑着点头:“李婶好。”
“好好好,这是回来常住还是?”她视线一转,看到方嬷嬷,笑道:“哟,方家嫂子也来了?好长日子没见你来了。”
从我有记忆开始,李婶便帮着照看这座小别院,她丈夫本是军士,十多年前阵亡,家中有两个女儿,如今大女儿已经出嫁,就嫁在了村头的人家,去年生了个大胖小子,还特意送了我们红蛋吃;小女儿待字闺中,正在相看人家。
我让方嬷嬷取了一盒先前买好的点心,递给李婶。
“哟,这怎么好意思?”
我笑:“平日里劳烦李婶了。”
李婶推脱了两句还是收下了,又问:“这次回来常住还是?”
“不常住,还要麻烦李婶帮着日常照看。”我看了眼方嬷嬷,进了自家的院子。
方嬷嬷进院子先四下看了一圈,感叹道:“这院子一直没怎么变。想当初,这院子还是我陪着来买的……”
“这院子买的好,不大,又清静。”
“姑娘你先忙,我去给你们烧点水喝。”
附子动作快,已经将原本锁着的门给打开了,我去书架上找到了师父给开的药方子,叠好了放到荷包里,这才见到附子钻了出来。
“怎么样?”
“都好。”附子冲着我点点头。她手里还抱了两坛酒,见我多看了两眼,就举了举坛子道:“前年,桂花。”
那是我们刚回别院那会儿,师父嫌弃我整日里躺床上不能陪她说话,附子又是个话少的,在这院子里闲得慌,就让人找了材料来酿酒,顺便教了附子一手。
那年秋天她们做了十几坛的桂花酿,可惜都被师父喝得差不多了,估计附子手里这两坛子,是仅有剩下的。
我们在别院里稍微歇了一会儿,喝了两口水,就又锁了院子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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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晃晃悠悠走了约摸一个时辰。
忽然停了下来,车夫在外头喊:“前面的路不能走了!”
方嬷嬷皱眉,下车去察看,好一会儿才回来。
“南姐儿,前两日下雨,说是有石头落下来拦了上山的路。”
我掀开帘子,探头出去看了一眼。
“去清音寺只有这条路吗?”
方嬷嬷摇头:“就这一条上山的路,说是已经找了人挖,但估计怎么也得有三、五日才能通。”
是巧合还是?
我皱眉,觉得有些头疼。
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趟进香,本就是为了去清音寺见阿音,然后帮张晓薇求平安符。
如果没办法上山,这两件事都做不了。
那该怎么办才好?
方嬷嬷试探着开口:“方才钱三姑娘不是说,她们去另一个山头的东华寺进香,这两边离得倒是近,也就一个时辰的路,姑娘要么先去那边看看?或许这边上山的路明日就能挖通了?”
倒也的确是个办法。
我点头:“改道去东华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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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华寺内人不多,门口的马车更是没有几辆,看得出也算是一个幽静所在。
因为绕道耽搁的缘故,我们到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
钱苗苗很是惊喜,问我们有没有用过饭。
我没有什么胃口,但拗不过她的好意,便用了点斋饭。附子表示这几个菜没什么味道,所以吃了一大碗白饭;方嬷嬷倒是赞不绝口,觉得很合胃口。
钱圆圆依然是一副扬着头、不屑与我说话的模样,但看在她妹妹热情和善的面子上,便不同她计较了。
饭后,钱苗苗邀我去喝茶,又问我准备在这青城山留几日,我就将清音寺上山的路被堵的事情告诉了她,她便劝我在这里先住上一晚,又特意让寺里给我们安排了一个单独清净的小院子,不仅有两间禅房,甚至还带了一个有灶头可以生火烧水的小厨房。
“清音寺那边进山的路就一条,先前也听说过那条路容易落山石,经常堵住,我让人去山下留意着,一旦挖通了就来同你说。”
“你们打算留几日?”我有些好奇。
“少则三日,多则五日。”
“在这里定了法事?”
钱苗苗点头:“是。”她想了一下,补充道:“这是我们府上每年的习惯。我爹驻守边城十数年,有不少同僚埋骨沙场,每年这个时候我们就会来东华寺办一场法事,以前我和姐姐没回东都城的时候,都是娘亲来,如今娘亲年纪大了,自然该我们来……”
她话还未说完,一旁钱圆圆已经没好声道:“你同她说这么多干嘛?”
钱苗苗笑了起来,显然对这个姐姐的脾气很了解,语气柔和道:“姐姐,林大姑娘是个明事理的人,我们也不能关起门来只顾自己过日子呀。”
说着,又对我道:“我二姐就是脾气急了些,还请林大姑娘不要见怪。”
我见怪什么?
比她说话更难听、更白眼看人的都碰到过不少,更何况还有钱苗苗一直在为她这个姐姐打圆场。
——大家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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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茶,钱苗苗硬拖着钱圆圆,说要带我去寺庙的后山看风景。
我本来也闲着无事,就答应了,方嬷嬷给我外头罩了披风,又在我手里塞了暖炉,还让附子跟着。
许是因为来进香的缘故,今日钱家两位姑娘打扮穿戴都十分素净,同在王府里见到的判若两人。一路走来,除了路过的僧人外,也没碰到什么别的香客。
“当初娘亲挑中东华寺,就是图它清净,虽然也有别的香客,但人不多,东都城里的贵人们最喜去清音寺,普通百姓们大都喜欢去近一点山头上的庙宇,来的次数多了,便也熟悉了。”
钱苗苗嗓音温和,听她说话如沐春风,我点点头:“此处的确清净。”
我话音才来,就听不远处忽然有个年轻男子嗓音传来。
“哟,这不是钱二姑娘、钱三姑娘吗?”
语气轻浮浪荡。
钱圆圆脸上立刻现出厌恶的神色,冷哼一声。
钱苗苗面上笑得和善:“何公子,陪何老夫人来进香吗?”
那年轻男子孤身一人,穿了身春绿色洒金掐花的春衫,外头披了件白色罩衣,手上摇了把扇子,自觉很是风度翩翩的模样,可惜眼下乌青,精神萎靡,一看便是纵欲过度之人。
“自然,我祖母近日里做梦,说是梦到了祖父,所以来拜拜。”何公子眼光一扫,视线落在我身上,轻笑道:“哟,这是哪家小娘子?长得挺标志,这皮肤可真白……”说着,竟欺身上前,抬手想来摸我的脸。
我下意识抬头,向后避开一步,还没来得及多做反应,就见钱圆圆已经拦在了我面前,反手就是两个耳刮子抽了过去。
何公子面上顿时浮现五条微红的手指印,一边一个,很是对称。
——打得好!
我恨不得跟着上去踹两脚!
“瞎了你的狗眼!看到个姑娘就敢动手动脚,何明,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今天不打得你满地找牙,姑奶奶我不姓钱!”
钱圆圆握手成拳,手臂向后拉开,一拳捣在何明的鼻子上。
何明被打得跌倒在地上,一手捂住鼻子,不停“哎哟哎哟”地叫唤。
我怀疑,若非她今日穿了行动不便的裙装,恐怕会起脚把人给踢飞。
钱苗苗叹了口气:“二姐,手下留情,别真把人打坏了。”
我也跟着起哄:“钱二姑娘,打人不打脸,仔细手疼!”
钱圆圆回头看了我一眼,眼里倒是难得地带了笑意。
何明鼻血长流,钱圆圆似乎还不解气,又冲着他小腿上踹了两脚,直踢得他来回打滚喊疼。
“钱二,你居然敢打我!看我回去不告诉祖母!你别想进我们何家的门!”
钱圆圆冷笑。
“谁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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