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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问墨(八)

祝知微在楼底下盯了半天,感觉画室里一切正常,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

他耐心好,就索性在车里多等一会儿,准备等到夏若闲回家再走。

这一等便是好几个小时,等他看到画室的灯关掉,夏若闲起身关窗拉窗帘,已经要到七八点了。

他叹道艺术家果然干起活来也是没个钟点的,他自己手机又没电了,便打算等着跟夏若闲回家完了他也要收工了。

然而,他等了好一会儿却一直没等到夏若闲出来。

这时间实在太长,他心里没来由地有些担心,当即便下车走进了画室。

画室里就剩一个前台在那里玩手机,祝知微和她说了一声找人,便向二楼走去,结果在二楼楼梯边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夏若闲。

祝知微吓得立刻跑过去。

然而有一道力量比他更快,祝知微尚未反应过来,一道黑色旋风凭空出现于前方猛然朝他扑去、像要阻拦他。祝知微脚下一滑,摔下了楼梯。

当真有妖物!

黑雾虚化出一个面目模糊的身形,要去抓倒在地上的夏若闲,祝知微顾不得身上疼痛迅速爬起,指间灵气抽出汇集于一道火符之上。

“去!”

火符落于夏若闲面前不到三尺,火焰轰然腾起,黑雾中的身影猝不及防间遇到攻击,迅速退避。

祝知微借这空档赶紧冲上前扶起夏若闲,踉踉跄跄下楼,正好看到秦理和前台循声而来。

祝知微:“快开车,带他去医院!”

秦理接过夏若闲,闻到了那股之前出现过的墨味。

祝知微迅速转身向后打出三张符将那黑雾拦了又拦:“快快快,我符要用完了!”

于是狼狈奔逃的从一人壮大成了三人。

好在几人跑出了画室之后,妖物并没有再追来的意思,估计是也不敢在人多的地方作祟。

秦理车子没熄火,几人赶紧坐了进去。

汽车驶向医院,前台小苗惊魂未定,转头看到夏若闲在后座上慢慢转醒。

“这是要去哪里?”夏若闲问。

小苗担忧道:“夏老师你突然晕倒了,现在你的这两位朋友正送你去医院呢。”

夏若闲从后座上坐正:“我没事,低血糖而已。有吃的吗?”

小苗从包里翻出一板巧克力,递过去,脸上还是关切的表情。

夏若闲接过,安安静静吃了些:“我好了,下个路口有地铁站,把我放下来。”

祝知微:“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小毛小病也都不能忽略的。”

夏若闲声音难得有些强硬,神情也有些不同于以往:“我都说了我只是低血糖,要你们这样多管闲事?”

坐在他旁边的小苗瑟缩了下:“夏老师……”

秦理可不带怕的,眉头一竖:“我说你适可而止些吧,别弄得太难看啊。你早就知道缠着你的是什么东西吧?溜了我们这几天的,你以为我们都很闲吗?”

夏若闲别过脸:“我不知道。”

秦理懒得和他废话:“你是不是快死了?”

车里所有人被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震惊到了,一时无人出声。

秦理从反光镜中看到了夏若闲的表情,心中有了答案。心说他们跟了这几天,甚至不如云镜明这面还没见到的人,一语便道出了关键。

小苗也从夏若闲的沉默中得到了某种答案,眼眶红了:“夏老师,你……这不可能吧!”

夏若闲倒是很平静:“人人都会死的,没什么的。”

小苗:“可你这么年轻,又这么有才华。你教学生也很好,大家都很喜欢你啊。”

夏若闲避开她的视线,往后靠着椅背,微微仰起头:“你们喜欢我的作品就好。这几年我画得很快乐。”

祝知微也有些动容:“别这么自暴自弃啊,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一定能治的。”

夏若闲:“治不了。”他报了个绝症的名字,“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大概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吧。”

小苗:“怎么会……”

秦理:“这个病症,和缠着你的那个妖怪有没有关系?”

夏若闲失笑:“当然没关系。你怎么会这么想?”

秦理在驾驶座上轻哼了一声。

夏若闲继续道:“那只是个很寂寞的妖怪而已,不会害我的。你们不也看见了么,那天的车子,也是它把我推开、救了我的。”

秦理对这种艺术家的感性描述不太能有什么共情,只是告诫道:“即便它无意害你,只要你与它相处久了,终究会对你身体有损耗。”

夏若闲:“其实还好。”

小苗激动道:“什么还好,夏老师,你这病就是被那妖怪害的吧?”

夏若闲好像全然没有被旁人的义愤填膺所感染,他身体虚弱,靠向车窗一侧,视线看向了车外,轻声道:“如果你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朋友,而家人也不理解你的爱好,只会指责你做的都是无意义的事情,会把你买的颜料都丢掉,把你凝聚心血画下的画都毁去,你会介意唯一与你说话、听你倾诉喜怒哀乐、陪你在黑夜中记录灵感的伙伴究竟是什么东西吗?”

在许多年前,在那些经济落后又环境闭塞的地区中,艺术创作尚是一种不被人理解的东西。在当时那种特立独行的爱好,诞生于一个传统的、思想尚在禁锢中的家庭,定然是不被支持、甚至会被斥责乃至批判的。

费钱、浪费精力、影响学习成绩、没有前途……

年幼的他不具备与外界抗衡的能力,却被那画册上灵动变幻的墨画所迷了眼,再不能抑制心中喜欢,于是他只能躲着家人,背着师长,偷偷摸摸维系他的爱好,艰难创作他的世界。

而放学后不去复习课业而是找地方画画这行为一旦被发现,迎接他的将是父亲愤怒的责骂和母亲失望的叹息。

有一天他终于在刺耳的斥责声中冲出了家门,在离家出走的那个黄昏,他独自走在一条野河边,无处可去。

那时的天地极美,视线尽头已经是落日流金,而头顶的碧蓝色尚未褪去,霞光在天际铺开了绚烂的渐变色,映入了少年人孤愤的、犹疑惶恐的眼瞳中。

天地之美那样震撼人心,在眼前成了一副摄人心魂的画卷,令观者所有思绪都消失了。

年少的夏若闲一个恍惚,脚下忽然一个踉跄被什么东西绊到。好在少年人敏捷,不至于掉入湖中。

而绊了他的东西也在那漫天霞光中清晰显现。

一块墨色的石砚,也不知是被人丢弃还是随水而下漂到岸边,出现在夏若闲的眼前。

石砚形制优美,是极温润的墨色,但上面已经有些青苔了。可他许是太过无聊,也许是天意,他将石砚捡起,仔细冲刷干净然后塞进了书包中。

便如此遇到了这自砚台中而生出的妖物。

在初见的恐惧之后,他发现这是一个并没有恶意、并且同样对于艺术有着相当的执着以及独到见解的一个妖怪,从此他独行的道路上有了同伴。

它陪他躲避过充斥着谩骂声的找寻,伴他在租来的狭窄小屋中画画,看他半夜醒来执笔画下灵感,也看着他毁去了那些不完美的墨画,然后会很不解地问他,我看你画的比旁人都好,为什么不敢拿出去让他人好好欣赏一番?

那几年他画得很难,但是非常痛快,他有时间也有自由,能肆意挥洒着他的才华与灵气。

渐渐地,越是走下去,道路也越发广阔起来。

他不再畏缩,前途也是一片大好。那些曾经对他不满的、嫌恶的,好像在他获得了一个个奖项、一笔笔奖金之后纷纷都变了性子,对他表示了充分的欣赏与支持。他也再不用躲躲藏藏、掩盖自己的爱好,甚至能将爱好变成了一个令人羡慕的工作。

他只是回避着那些抱有不同目的的笑脸,把自己继续投入到所热爱的事情之中,听砚妖在一旁略显不满地抱怨,你怎么有这么多人要教,他们不会自己画吗?你自己的时间都越来越少了……

如此一路走来,谁会在乎这个同伴长什么模样、是什么身份呢?

车上的人都陷入了沉默,仿佛无法回答他。

好一会儿,祝知微才小声问:“那你为什么……明明知道那是一直陪伴你的妖怪,现在却又要找我们来驱赶它?”

秦理看看后视镜,对于这个问题,他心中有了他的答案。

前方道路平坦开阔,城市里的夜晚灯光璀璨,路上行人三两成群。他们并行着,看似亲密,内里却都各有各的心思。

因为那是个孤独的妖怪。

夏若闲闭了闭眼:“在我独自前行的时候遇到了同样没有朋友的它,我们曾经是彼此唯一的朋友。如今我的周围有了同事,有了学生,有了更多的人,父母也已经接受了我选择的这条路……我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而它始终只有我这一个朋友。”

“我不能想象我死去之后它会怎么样,所以我想赶走它,让它别再被困我这里,让它能够自由地去找寻新的同伴。”

让它觉得自己是被厌弃了就会离开了吧,你看,他都找了人来驱赶它了,它总不至于还要再死乞白赖待在他身边了吧?

竟然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听起来荒谬又矫情。秦理很想指责他几句,却一眼瞥到了看到后视镜中这人的神色,到嘴边的话还是停顿住了。

如果他也遇到这种情况,又能做出什么更好的选择呢?难道他能受得了让一个执拗的长生者眼睁睁看着他死去然后重归寂寞?

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不由得握紧。

.

祝知微轻叹了口气,颇感无能为力:“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总归……还是要注意点身体的。”

夏若闲看着窗外,眼神忽然恍惚了一下,开口:“好。”

秦理把车子在医院地下停车场停好:“还是和那妖怪说清楚吧,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夏若闲:“怎么可能呢……”

秦理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见夏若闲眼中好像有一丝笑意。

今日云镜明给他安排的修行似乎还是有用的,他对于周围气息的感知好像更敏锐了一些。方才开着车窗没感觉,此时停车关上了窗,秦理隐约感到一股气息渐渐浓郁了起来。

倒不是墨味。

夏若闲:“怎么了?”

秦理走下车,打量四周,那气息却又仿佛淡去了。“没什么。”

夏若闲拉开车门走下车,转过头状似随意道:“对了,我想请你们帮个忙可以吗?”

祝知微毫无防备:“行,你说。”

“夏若闲”嘴角一弯:“那就好。”

随着他话音落下,众人身侧的车辆猝然消失,周围景致骤然变化。

天顶向上拔高,脚下地面往下沉去,停车场周围的人声消失,车辆色彩褪去,世界只余下黑白灰三色。

妖气突然膨胀开,如凶兽张开巨口,将三人吞入了一副墨画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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