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理:“?”
秦理:“我哔——”
他声如洪钟骂了个响彻云霄。
风声停顿了几秒,而后那妖物的声音再次响起:“再敢出现在此,我让你们有来无回。”
庄家兄弟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力量就把他们提了起来当篮球一般朝院墙外直接抛了出去。
“滚吧。”
“砰!”
“啊!”
“啊!”
沉沉的坠地声后,两道痛苦的叫声随之跟上,毫无违和地混入了夜晚归巢的鸦群鸣叫声中。
秦理仿佛能看到兄弟二人脚下打滚屁滚尿流逃开的样子,没忍住笑了。
神像上射出一道风把他抽了半圈,那不露痕迹的妖物冷冷道:“你还不赶紧滚?”
秦理咧了咧嘴,也不害怕:“你这语气挺像我一个朋友。”
.
秦理最初以为这是一个凶戾狠辣的妖物,然而在妖物暴打庄家兄弟之时,他以灵气汇于肉眼,渐渐看清了这里气息流动。
妖族与修士修炼灵气化为自身力量驱使术法咒文,二者的力量虽有阴阳之分,但万殊一本,法理本质上是相通的。
修行者若是犯下罪孽,身上的力量便会染上血气,罪恶与杀戮越重,气息便越是邪异血腥,人或妖都是如此。
虽有掩藏气息之法,但也耗费力气,除非别有用心妄图隐藏身份,一般都已踏上邪修之路者,也不会再花这力气去掩藏一身气息。
“气息是最能直观表现出一个人实力深浅的外部特征,故而若有不明,‘观气’是第一步……只如今这些术士能力低微、水平差劲,要他们观气竟还要大费周章掐诀摆阵,因而这‘观气’一步常被刻意忽略。”
秦理回想着他那位不称职的老师少有的几句“教导”,心中倒也是同感。
此刻这正殿内妖气涌动,除了妖物刻意营造的寒意,却没有什么污秽血腥之意;反观庄家兄弟二人,灵力凝滞气息浑浊,显然所行之道已生偏颇。
秦理也不嫌地上脏,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正殿前,面朝着那具颇有些年岁的神像心平气和道:“有时间吗,聊聊呗?”
妖物大概也没想到在它把那俩术士揍得一脸血的情况下,还有这么个心大的人类毫无畏惧地开口同它闲聊。它记得先前这人是跟着小陈来的,进了寺庙也只是用夹杂了欣赏的好奇神情打量四周,虽不能说多么恭敬,但至少并没有像其他外乡人一样不敬又不屑。
妖物道:“我与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人类没有什么可聊。”
秦理一听觉得其中定有缘由,又怕这妖物和那雀妖一样是个无脑的种族主义,便决定先发制人以建立有效的沟通:“首先说明,我除了小时候把撕坏作业本的事情甩锅给我家阿财对不起它之外,其他人我可没有对不起过,不能被列入‘忘恩负义之人’这一类。”说到这里,秦理忽然想到了近日的诸多风波,话到嘴边突然卡壳了下,好在他生意场上装模作样惯了,即便略有心虚,言语之间依旧脸不红心不跳,忽悠起不谙世事的乡下妖物来说完全不在话下,“倒是你,虽然吧我看你这气息也蛮干净,但你是幼稚鬼吗这么喜欢恶作剧?为什么要让人离开这个村子之后就整天上吐下泻?多埋汰啊!”
妖物一愣,好像好一会儿才听明白他说了什么东西,顿时发觉自己蒙受了不白之冤,原本几乎可以说是清丽空灵的好嗓音顿时变了调,以至于方才营造的高冷感也消退个一干二净:“你胡说什么!我虽看不起你们人类,但不做那种下作之事!”
秦理这才发现这妖怪和某位大佬根本不像,这么容易炸毛,倒像是个实心眼的:“不是你干的吗?让来这里的人金钱耗尽、妻离子散、断胳膊断腿,不是因为你的诅咒?”
妖怪好像终于想起了什么:“哦,你说的是这事情啊。”它不疾不徐道,“第一个我不太清楚,应该不是我的原因。第二个的话,我记得那人在庙里和旁人说,他觉得家中妻子邋遢又不进取、只会整日做些没价值的事情,生活很没有意思。所以我把一点气运给了他妻子,让她拥有更多的选择;还有一人,他在这里故意踹了一脚山神像,所以我从他身上取走了一些气运作为补偿;还有几个,我记得是在这里丢了垃圾,还丢了火苗呢,所以我稍微警示了他们一下。”它娓娓道来,虽然说话慢慢吞吞,但每一个竟都记得很清楚,还把它自己的一套说辞说得头头是道。
秦理神色不变:“你还能操纵气运?”
妖物如实道:“操纵不了的,我只是做个搬运,从一个人身上搬到另一个人身上。而且能搬的十分有限。”
这还是个大自然的搬运工?秦理并没有尽信:“你都让人妻离子散了,还这么谦虚?”
妖物:“没有谦虚。我区区一介妖物,能力有限,哪里能有操纵气运的本事。我能做的搬运,也只是顺应了这个人身上的‘势’做的调整而已。也就是说,即便没有我插手,该出事的人他总是会出事的。”
秦理一时判断不出此言真假,只能道:“妖兄,你管得还挺多。”
妖物还很骄傲道:“还行。”
秦理是看出来了,这妖怪估摸着没和几个活人聊过天,理解不了“平铺直叙”以外任何一种表述方式,只能坐在原地默默叹了口气。
妖怪十分淳朴,得了秦理“夸赞”甚至还还了他一句:“人类,你身上味道也很不错。”
秦理心说这真是别具一格的夸人方式,于是他又想叹气了。
看妖物似乎情绪很稳定,没打算再暴起伤人,秦理便想再问问,也试探看看它是真爽直还是装模作样:“妖兄怎么称呼?”
妖:“我叫阿杏。”
这名字还真随便。秦理:“你是杏树?”
妖点点头,末了才想起秦理看不到,便答:“是的。”
秦理:“你可以现个身吗?我们人一般不对着空气说话,面对面交流会更有诚意。”眼看天快黑了,这殿外只有一盏路灯开着,秦理一个人对着空气说了半天话总觉得怪怪的。
没想到阿杏拒绝了他:“不好意思,因为我现在挺丑的,就不出来了,你可以对着山神像手里那根花枝说,我听得到。”
没想到还是个有外貌焦虑的妖怪,奇怪了,妖怪也不能修饰自己的容貌吗?秦理便也不勉强:“这村子应该来过几批人了,我不信里面全是讨人厌的家伙,但是我看你像是十分不喜欢那些外来者。这是为什么呢?而且你说,人类忘恩负义,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产生这样的看法呢?”
阿杏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好像有些低沉:“哎,你是第一个问我的人。”
秦理说可不是嘛,一般人要么听不见你,能听见你的都被你丢出去了,要不是他现在肩负着维系人妖和平的重任,谁还会在大晚上跑来找一个看不见影子的杏妖聊天?
阿杏的声音絮絮叨叨响起来:“我只是不想搬家,我知道的,他们嫌弃山神庙,想要把它拆走。但我的根脚就在这里,拆了我就会变弱的。”
秦理回想院里的树木,想了起来:“额,你是那个被雷劈了的树桩?”
阿杏声音有些害羞:“对。我以前也很大的。”
秦理震惊,这只剩一个桩子居然还能活?又想难怪阿杏说自己现在很丑,这一截木桩子还能多好看?
秦理:“所以你只是不想这座庙被拆掉,是吧?”
阿杏:“是的。”
“这个事情我能和人沟通。”秦理想了想,村民想拆庙也只是为了修路便于开发,这座庙宇的去留还是可以商量的。“但是你那些动人运势的事情可不能再做了。”
阿杏不理解:“为什么呢?以往人类求神拜佛,不也是为了祈求更多好运吗?我做的事情,和这不也一样吗?”
秦理:“你那些气运又不是凭空得来的。”
阿杏:“可我也是顺势而为呀,没有我先动手,他们身上的气运也会这样流来流去的。”
秦理虽然对此道了解不深,虽然杏树也说它只是个搬运工,但影响到他人运势乃至命运的行为,显然已超过了一个妖物应有行为的界线。况且,杏树若继续如此作为,往后像庄家兄弟这样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但此刻似乎和杏妖说不清楚,于是秦理决定忽悠:“你都说了有你没你都一样,那你还白忙活做什么。好了,我知道你是好心,想奖惩分明,但是这种事情会影响到你自身气运的,而且要是惹来那些不怀好心的修士的关注、把你抓走了去,谁来继续守着这座山神庙和这些村民呢?”
阿杏果然被他连哄带骗唬住了:“哎,谢谢你,人。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干这种事情了。”过了会儿,它又道:“其实我还有个愿望,能说吗?”
秦理:“……请说。”
阿杏:“我希望村民们能够天天来这里烧香,就像以前那样。我喜欢那个味道。”
秦理觉得这就有点儿奇怪了,甚至听起来带上了强迫意味。他显然不会答应,难不成这杏妖一直表现出的憨直是在扮猪吃老虎?
秦理道:“以往村民信仰这里的神灵,所以烧香供奉都是心甘情愿,不需要额外有人要求他们,村民自然而然就会这么做了。但如今我看他们心意已然变了,也可能是人已经换了几代吧,现在这里的村民看起来都已经不信鬼神之说了,你要强迫他们天天来烧香,这是不可能的。”
阿杏似乎叹了口气,倒是没在执着了。
眼看天色已晚,秦理打算离开:“想开点,杏兄弟,你被雷劈还不死,运气好着呢。”
阿杏:“那你快点儿给我消息!我不想被移走!”
.
秦理回到民宿,得知庄家兄弟已经走了。
“走就走了呗。”
赵青在一旁幸灾乐祸:“你是没看到他们俩那副模样,被糊了一脸血,问他们怎么回事只说是走路摔了。哈哈,一看就是有鬼。”赵青磕着瓜子泡着脚,“秦哥,你不是跟他俩一起去的嘛还不准我去,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快跟我说说。这两人是犯了什么事情然后被‘那种东西’警告了吗?”
不得不说,赵青这人想象力还是可以的,又被他猜了个**不离十。
秦理把一路遇到的事情和他说了。
赵青:“哇哦!这么精彩!我怎么没赶上趟呢哎!”他有点儿可惜,不过更是惜命,“算了,没啥遗憾的,要不是那是个讲道理的妖怪,我去了只会让庄家兄弟的‘贡品’更丰盛些。这俩人真不要脸啊!”他透过窗玻璃看着那条通向村外的砂石路,又有些担心,“这两人走的时候叽里咕噜老半天,也不知道在动什么坏脑筋的,秦哥,你当心点啊。”
秦理:“关我什么事情,我还没找他们算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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