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正是这树妖伤了我二人!”有了撑腰之人,庄秋鸣和庄秋响二人再不复先前畏缩。
庄乾虽不满于族中子弟的无能,但是他们再不成器那也是他庄家小辈,不可能让一个树妖欺负了去,他也不能在一个邪祟身上失了面子。
庄乾精于雷法,到了这处庙宇后,直接引天雷轰开了妖物对此地的屏障,迫使杏妖现出身形。
庄乾眼看那妖物在雷法之下受到重创、又因四周设下的屏障使其无法逃逸,对庄秋鸣道:“去,把它收了,正好补你那柄桃木剑。”
庄秋鸣满腹怨恨终于有了发泄之处,咧嘴一笑:“多谢二叔!”手中一张赤红色符箓飞出,打向趴在地上几乎维系不住身形的青色妖物。
“呼!”一阵风擦过耳际,三人没看清那飞来的是何物,却只听“噗”的一声,符箓被一道外力击中,坠落到了地上。
“什么人?”
三人警惕万分,转身一看,见一个身形劲拔的男子冲进院中,入门那会儿估计还因为投掷东西的惯性被带了个踉跄。
“是你?”庄家兄弟记得秦理,知道他是开发公司的,早就看他一身行头估计职位不低。本以为这人先前会被树妖折腾掉半条命,没想到他好端端出现在这里,难得有一丝心虚,“你没事?”
秦理一脸若无其事和他们打招呼:“我好得很啊,你们还好吧?”
庄秋响见他没有动怒,估计当时是没听清他们的话语,便压下不自在走上前:“你来干什么?”
庄乾打量着秦理感到奇怪,心说庄秋鸣的符箓再弱,也不该是一颗石子就能砸飞的。
秦理看了眼趴在地上的杏妖,它有着近乎少年人的外貌,穿着古人那种层层叠叠的青绿色衣服,长得眉清目秀,只是一头短发毛毛剌剌扎在那里,加上一脑门不知是被雷劈了还是怎么来的焦黑色,显得突兀又违和。在听到动静的时候,阿杏抬头朝着门口看过来,一脸呆愣。
秦理左看看杏妖,右看看二脸敌意的庄家兄弟,放松姿态:“啊,这是个妖怪?”
庄秋鸣摸不透他什么态度,但打断他收妖确实是秦理,心中便有不满。
一个福泽深厚的凡人,跑来这里碍事做什么?
“不错,这就是一直以来盗取这个村子福泽的恶妖,你也知道,它不但行盗窃福运之事,还伤害无辜之人,我的雇主、你的同事,也都是因为它而发生不幸,我们今天把它收走,也算替天行道、给这里的村民做好事了。”
若是个轻信他人者,此刻说不定会被庄秋鸣这慷慨陈词所唬住。但秦理显然不在这一列,况且他对实情并非一无所知。
当听到庄秋鸣这么说,秦理全然没有接茬,只是做出一无所知的茫然模样:“啊,是这样吗?”
阿杏脑门焦黑,稚气未脱的面孔上带着委屈和气恼,它望着秦理低声道:“我没有!他们烧我根系还推倒我的屋子,太过分了!”
庄秋响听得吵闹,撒气般朝着阿杏拍出一掌,掌风带着灵力将阿杏整个人拍了个趔趄:“你这妖物还敢妖言惑众!”
“哎,别生气别生气!”秦理赶紧按住庄秋响以免他继续动手,“和气生财,生气伤身啊!”
他进门前听到了庄乾的话,知道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过这杏妖了。他做不到眼睁睁看这蠢树妖被抓走,可现在他该怎么转圜呢……作为一个人类,显得太相帮这妖怪肯定是不合适的,他该怎么做?
于是秦理想了个馊主意:“咳,那什么,我有个朋友也是修士,需要一个妖怪来给他驱使,几位可以割爱下吗?他钱多,你们随便开价。”对不起了老祝,又要出卖你了!
庄家三人:“……”
阿杏:“?”
庄乾脸色青黑:“胡闹!你是哪家弟子,竟然如此胡言乱语?降妖除魔之事也是能讲买卖的?”他看秦理打飞了庄秋鸣的符箓,又见两兄弟好像认识他,以为他也是修行之人,便生出了管教一下这无知后辈的心思。
秦理看庄乾神情就知此人恐怕不好应付,心里也是犯了嘀咕。他不好说他是跟个镜妖修行的,甚至这时间还没满俩礼拜,只能道:“这妖怪身上是没有杀孽的,按理你们不能杀它。”
庄乾冷冷道:“若非如此,我早将它打得魂飞魄散。如今让它入了庄秋鸣剑中受他驱使,也算赎它滥用力量之罪。”
秦理:“那要关它多久?”
庄乾:“自然是等到它罪孽消解之时了。”
秦理皱眉:“那不就是无穷无尽了?”
庄乾:“你一个人类,为什么要为这种妖邪之物说话?你是被它蒙了心智吗?”
秦理:“妖物也分善恶,现在与曾经不同,如今妖族大多规行矩步,又有天道约束……它们和人类不过是长相上有所差别罢了。”
庄乾:“荒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简直不知好歹!”
秦理本也想好好交涉,看能否小事化了,但没想到这人毫不讲理,言语中的狂妄偏见简直是新时代的种族主义,把秦理也激出了火气:“活人犯法尚且有申辩的权利,这杏妖难不成任凭你处置了?”
庄乾也是没想到还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理直气壮地站在妖物这头,根本不把他庄家放在眼里:“年轻人,说话前要三思。可别受了妖物蒙蔽而做下什么蠢事。”
秦理知道此事不能善了了,走到杏妖旁,转头看着庄乾:“我记得协会有规定,如果所行之事在场修行者有三分之一不赞同,那就需要邀请协会理事之人再做决断。我想几位不会不顾协会的规定吧?”这是他听祝知微讲过的,也是为了防止有人滥做决定,只是这种情况极少发生,毕竟会被邀请在一起做决定的人,利益大多一致。
只是这会儿这没太大用处的规定倒是能被秦理用来做拖延。
是的,拖延。他知道自己很难从这三个修士手里捞走这棵杏树,但是如果让这里的动静把村民都引过来,那么众目睽睽之下,有他以投资者的身份搅个浑水,庄家这几人也没办法私自将杏树抓走了。越是大家族越是看重脸面,至少也能让他们给个说法。
这个时候,秦理终于有点暗恨,怎么没有抓紧在书店里拿几本术法看看,以至于此时只能费心拖延却不能干脆利落像云镜明那样直接武力压制——这心情估摸着和应试者拿到试卷两眼一抹黑之际的懊恼如出一辙。
三人似乎被他说得怔了下。
“三分之一?”庄秋响的声音有些疑惑。
秦理面不改色:“此地为山神庙,自然有山神,村民也能作证,他们素来受这山神庇佑。杏树虽为妖物,但能栖息于此,说明也是受山神庇佑。”
“?”
“……”
秦理本来想着就此拖延一会儿,但他没料到这庄乾是个心眼极小却又极好面子的,秦理这人来历蹊跷、又不坦明师门,行事邪气又明显偏向妖物,竟还敢这样胆大包天捉弄他?庄乾当下气极,眉毛倒竖怒喝一声:“小子,你找死!”
秦理下意识觉得不对想要闪避,然而他前面二十多年都是作为一个普通人生存成长的,并没有与修士动手的经验,终究失了防备。
只见庄乾气怒之下双指并拢从口袋中取出一张黄符,嘴唇翕动叽里咕噜不知念了什么,忽然一瞪眼,手中符纸飞出于空中爆燃,化作一道白色雷光,不留情面直接击向秦理!
秦理顿时觉察不妙想要闪避,然而为时已晚。
身后有遒劲枝干暴涨腾起骤然挡在秦理面前,但这雷光专门克制妖物,那层层枝干在雷击下簌簌断裂、转瞬雷光劈到秦理面前!
“轰!”秦理喉咙口顿时涌出一阵腥甜。
剧痛令他说不出话来,失去意识前的那刻,他听到阿杏惊恐地大叫:“人!不要死!”
然后便陷入了黑暗。
.
“二、二叔……”庄秋鸣到底年轻,眼看秦理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们面前倒下,顿时慌了起来,“他、他好像是开发公司的普通人,不是修士……你这样……”
“不是修士还说得头头是道?你听他鬼话!”庄乾怒容未散,“怕什么,是这妖物引雷伤了他,而后被我们诛灭。有什么不对吗?此地结界我已加固,待我料理了这树妖……”
“哦,是么?”一个声音漠然插入,轻飘飘的却仿佛叩击在人胸口,“你这颠倒是非的能力倒是比你的雷法更甚一筹。”
庄乾瞳孔紧锁,凝神抬头看向来者,肌肉骤然紧绷起来——他的结界在此人面前如若无物。
那是个很陌生的青年,眉眼清正、神色冷淡,然而庄乾极为诧异地发现,来者身上气息虽然极淡,淡得几乎分辨不出,但在穿过结界的那一刻,因为力量波动而逸散出的,是极为精纯的妖力。
这个光天化日出现他面前的青年,竟然是个妖物。
云镜明被方才一阵白日雷响引动直觉,推算之下觉察那秦理竟有性命之忧。一方面他料想不到这个胆大妄为的年轻人又要闯出什么祸事,另一方面他在放任与相救之间犹疑了下,最终还是动身而来。
竟是被一个人类修士用雷符伤了?
云镜明觉得匪夷所思。
他上前先查看了下秦理的伤势,眉头极细微地皱了下。
眼看秦理气息微弱,云镜明伸手在他身前疾点几处稳固其神魂,然后起身,抬眼看向了庄乾。
庄乾自己都没有察觉,此刻他身体紧绷、牙关扣紧,呈现出了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
不就是个妖物么,竟敢摆出这种责问的姿态,他以为他是谁?
庄乾甚至考虑周全了,他知道这妖物能破他结界,修为定然不俗,他甚至已经传讯给了他的父亲,也就是如今庄家之主庄旭,他相信,他父亲也不介意来这一趟换一只更强大的御使妖物的。
云镜明见庄乾动了手脚似是传讯于人,倒想看看他身后还有什么仰仗,便刻意不做拦截。
他扫过同样受了雷击的杏妖,以及被秦理打落在地的那一枚符箓,心里大致有了数。
他道:“自千年前天道划分人修与妖修界限,两族虽未曾立定什么条约,却也有诸多不成文的规矩,两族素来恪守,才确保了这么些年来各自相安无事。一族事,一族毕,妖物也是天生地养的生灵,除非这杏妖已经越了界犯下罪孽、害了人族性命,修士才可以惩戒它,否则你没有资格擅自收服它。”
庄乾不以为然:“它盗取活人气运,难道我不该管?”
云镜明:“是吗?杏妖。”
阿杏方才替秦理挡了一半雷击让它受了不少损伤,此刻气息虚弱,半张脸已是显出木质,但语气毫不惧怕:“明明是那些人先做了坏事、自己运势低导致留不住气运,我只是顺势而为,你们凭什么说我?况且那些人谩骂山神、又推了小黄,要不是我看着,小黄差点从台阶上滚下去,他会摔断腿的!”
庄秋鸣莫名其妙:“……谁是小黄?”
阿杏:“就门口那个后生啊,他天天在这里陪我,脾气可好了,你们还对他那么凶!”
庄乾眼看这争执要无休无止下去了,又没有把握能胜过云镜明因而迟迟不敢动手,忽然他眼睛一亮,他的外援到了。
“爸!”他看到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门口,脸上难自抑地浮起欣喜,又见庄旭身边还跟了傅松的亲信,更觉放心了。
庄旭如同一个寻常老人一样慈眉善目,然而在看到庄乾对面之人的时候神色变了变。
云镜明看了眼他:“既然是熟人,那你们先行处理,有了结果告知我。”
庄旭瞪了眼庄乾,虽然还没弄清前因后果,但显然是他这儿子犯到了云镜明手里。
这个蠢货!没搞清人实力还敢拖累他庄家!
庄旭看也不看庄乾,对云镜明客气道:“我们定然会给你个交代。”
云镜明:“不必给我交代,我说了,只要告知我结果。”
庄旭听不出他语气,正想多寒暄一番,却见他转头朝着地上那人投去一眼,也不见有何其他动作,云镜明周围灵气旋起,而后两人和那树妖一并从众人眼中消失了。
“爸……”庄乾此刻心中终于有些没底了,“他是什么人?”
庄旭眼皮子一抬,不怒自威:“你老实交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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