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身体失去了控制,秦理手一松,匕首落在地上。
他意识渐散,感知不到手脚,更别谈奋起反抗,好像有另一股力量占据了这个躯体,而他已然成了个旁观者。
他后知后觉道,难道他也要像徐铭源一样,被这个妖怪控制然后去自尽?
这死法也太难看了吧!
死寂之中,玻璃窗之上忽然有细碎光影一闪,映出了一圈奇怪的华彩。
华光未散,一个修长而略显单薄的身影蓦然出现,踏落在地板之上。
在神智即将溃散的那一刹,秦理意识到来人是谁,心中顿时生出狂喜。
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呼救,也可能他只是动了动嘴但并没能发出声音。他看到云镜明面无表情看向他,又好像不在看他。
云镜明还是分别时那个模样,衣着一丝不苟,神色清明冷淡。
秦理来不及多想,就见云镜明朝着他伸出手指尖轻抬,无形的力量兜头笼罩下来,囚住那入侵人身的妖物将其一把揪出。
秦理感觉到身上那股冰冷的气息迅速退去。
灰影被抓了出来,重新悬浮在半空中。
大概知道了眼前之人的厉害,它不敢再分散开力量,于是雾气重新汇聚成一团,停驻在半空之中虎视眈眈。
云镜明看着眼前的灰影,仿佛透过这灰影看向了藏在它后面的那个妖物:“修行不易,小妖,何必损耗修为也要踏过这条界限?”
被中断附身的秦理此刻头脑昏昏沉沉,听见云镜明好像在和那团灰影沟通,产生了一种仿佛仍然身在梦中的错觉。
然而云镜明的神情却让他感觉到一种认真。
灰影中传来一声长鸣,仿佛是在回答云镜明的问话。
灰影簌簌颤抖,并非害怕,却是映照着主人激荡愤怒的心绪。
“你应该是找错人了。”云镜明皱眉,“你方才应该借附身接触到了他的记忆,他与你先前所操纵者,你觉得是同一人吗?”
灰影却已然听不进他人言语了,它发出更尖锐的一阵啼鸣,然后猛然朝秦理再度冲来。
而云镜明只是指间灵光轻划一道,灰影面前便被隔开一道屏障,生生阻隔开它和秦理。而他只是凝视着灰影,并不再动作。
终于,灰影感知到了今日不可能完成目标,爆发出凄厉一声长啸。
看着彻底被保护起来的秦理,它卷起一道风,最终不甘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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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谢。”秦理抻了抻手臂感受着四肢重归,凑到云镜明眼前真诚道谢。他从来没觉得一个晚上有这么漫长过,更没想到这一晚上还能被一个人救两次。
云镜明应了一声,视线避开了他,朝房门外走去。
秦理跟着他来到客厅,打开吊灯:“你怎么来了?是祝知微让你来的?”
云镜明:“嗯。”
“他人呢?”秦理走到他面前好奇地问,“他没跟你在一起?”
“他稍后就到。”云镜明转过身避开他,十分吝啬言辞。
秦理想了想还是把心底疑问问了出来:“所以你们真没住一起?”
也不知他是心大,还是已经确信自己就性命无忧了,这会儿秦理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睡意是彻底没有了,便想着和人聊聊天。手机也已经恢复了信号,祝知微的短信也姗姗来迟:“等我!马上到!”
云镜明耐心告罄,终于皱起眉头抬头:“为什么要住一起?”他也不指望秦理能有什么回答,极迅速地扫了秦理一眼,估计是看他全须全尾没什么大碍,“告辞。”说完转身要去开门。
“哎,别走啊别走啊,这么生分做什么。”明确了云镜明和祝知微并没有什么特殊关系,秦理笑嘻嘻拦在门前,“你留我一个人在这里,要是那妖怪去而复返我可怎么办?”
听云镜明此刻言语,又看他避之不及、想立刻离去的样子,秦理莫名得了乐趣,就是不想让他走。他把信息给云镜明看:“你看,祝知微快到了,你就陪我等这么一会儿吧!”他视线划过紧闭的大门之时,心头闪过一丝疑惑,他是怎么突然出现的?不过这点疑惑很快被他自己翻过去了。
云镜明想了想,转身走几步到单人沙发位上坐下。他坐下的时候并不靠背,而是上身挺直、双手交叠放在膝盖处,姿态板直端正。看秦理正笑嘻嘻看他,云镜明抬眼皱着眉,神情似乎有嫌弃:“你去包扎下手,换身衣服。”
秦理:“?”包扎手他觉得没问题,为什么要换身衣服?话说刚才云镜明一直十分回避他又露出嫌弃表情,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衣服?
秦理低头看自己,穿T恤和大裤衩睡觉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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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秦理还是依言去换了。
他顺便先把洒到血的床单也掀掉了:“祝知微这家伙说的居然还真有点用,什么利器加血的,一开始我还真砍到了什么。”
云镜明在客厅道:“兵刃本就主杀伐,血则是连接虚实的媒介,又兼具凶戾之气,杀器染上戾气,便正好对上妖物阴邪之气。”
不过也就只能挡那一下了,毕竟秦理只是个未曾修行的普通人,身上本源的罡正之力有限,所以那妖物只是被拦了一下,若不是云镜明来得及时,后面依旧能附身他躯体。
秦理也知道这道理,这接连的相救之恩,只是道谢若只靠口说着实看不见诚意。他想着过后要同祝知微聊聊,看自己有没有什么能答谢云镜明的,即便人家看起来不像缺什么的,至少他自己得好好考虑考虑放心上一点。
秦理这么想着,心情有些微妙。
他把血淋淋的床单团起来丢一边,穿好了一身运动服若无其事地走出来,继续胡侃:“可惜就是疼了点,要是放血有效,你说医院冷库里的血也有这效果吗?就是这里搞得太像惨案现场了,我还是自己收拾收拾,省得明天吓到阿姨哈哈哈。”
云镜明不知道这人在笑什么,反正看他并不太顺眼,索性不答话了。
“喝点儿什么?”
“不用。”
“你们修行之人应该可以吃东西的吧?我看祝知微每顿都吃得很香……”
云镜明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你若是没什么事情做,可以想一想你平日里是不是常得罪人。”
秦理:“那哪儿能啊,我是主打一个和气生财……”他看到云镜明忽然起身走向一处,“嗯?那是卫生间,你要上厕所吗?”他疑惑地跟了上去。
云镜明在一处立定。
秦理:“这是我换下的衣服啊,怎么了?”
云镜明:“这里面的东西,是哪里来的?”
秦理从框子里拿起他昨天晚上换下来的湿外套,在云镜明平静的视线中略有些疑惑地伸手一探。
外套口袋之中赫然放着一只钢笔。
“这……谁的东西?谁把笔落在我这儿了?”秦理一看云镜明神色,又联系他方才所言,表情微变,“这是有人故意塞在我衣服里,所以你是说,这东西引来了那个妖怪?”
云镜明没想到这人反应还挺快:“拿好。”
他没有接过钢笔,只是就着秦理的手在笔身上虚虚点了几处,然后收回手。
“好了。”
“什么好了?”秦理从他手上收回视线,呆愣愣看他。
云镜明看他一眼,心说这人的机灵怎么一阵一阵的:“自然是笔身上的‘引子’帮你去除好了,不至于再有瞎眼的小妖来找你麻烦。”他话音冷淡,秦理从中听出了一点嫌弃。
“多谢多谢,也不知道什么人这么下作啊要害我这么一个好人……”秦理稍微一想,很快就有了答案。
云镜明:“看来你已经知道是何人所为了。”
秦理心底浮起一阵冷意:“我就说那老头怎么就忽然明事理了,女婿成这样还不找我麻烦,感情他都知道啊,原来是让我做他好女婿的挡箭牌啊……”
云镜明不语。
毕竟人心之事,最难洞察,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秦理不想在云镜明面前显露太多负面情绪,很快克制住了心中怒气。
“要不是我运气好福气大,睡着睡着突然醒了过来,估计还真要着了那妖怪的道!那样一来宋诚可不得乐死了。”说着说着秦理忽然卡住了,因为他看到云镜明正在看他脸,用一种带着端详的目光。
“呃,我脸上有东西?”
云镜明很快移开眼:“你印堂开阔、年寿明润,确是有福之相。”
秦理没想到他在看这个,顿时乐了:“你还会看相?你会的真多呀,还是特地说了来安慰我的?”
云镜明蹙眉:“你需要被当做无知稚儿、以一些毫无作用的言语来安慰?”
秦理此人,家境优越,从小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和培养,自有他的精明能干之处。
这样的家庭环境里出来的人,天生会察言观色,知道如何与人相处才能自然拉近距离,生意上如此,与朋友相处也是如此。
云镜明这样脾气的人秦理见得不多,这短暂的相处秦理也看不出对方喜好,但这会儿他忽然福至心灵找到了一点儿与他相处的路子。
他装模作样道:“我这么舍己为人结果被人坑害,还是需要一点安慰的,以防我从此失去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啊。”
眼看云镜明神情不耐地移开视线,却没有生气,秦理兀自乐呵呵对他道:“你知道我刚才怎么会突然醒来吗?我做梦梦到在一家书店里被妖怪追、被妖怪吊起来打,接着被妖怪随手一扔、脑袋砸一面镜子上,然后我就痛醒了。”他手一摊,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感慨道:“真够疼的,感觉都破相了。”
谁知云镜明忽然抬眼,以一种略带探究的神情看向他。
“书店?妖怪?”
秦理一愣,心道难不成他还会对这感兴趣?
他凑过去一点:“是啊,可真实了,那妖怪长得和黑风怪似的,把弱小无辜又可怜的我吊打,打着打着就把我砸地上了。不过梦毕竟没逻辑,我梦里分明是撞的脑袋,但感觉胸口痛得要死,这才醒来的……”
云镜明这回看了他许久才收回视线。
秦理略有些期待地看着他,要听他准备说什么,结果云镜明忽然视线转向门口,道:“祝知微来了。”
“啊?”秦理被他这突然一句话给整蒙了,“这么快?”一不留神把心里话说出来的秦理一愣,看云镜明没注意到这点,遂起身。他晃晃悠悠走到门口,打开门,等了片刻,祝知微的车灯才亮起在他视线中。
祝知微匆匆而来,看见秦理在那里开门迎客,赶紧跑过来。
“没事就好!”
秦理除了手上乱七八糟包了下,其他地方看起来完好无损,而屋内,云镜明正端坐着,见他来了,抬头看过来。
祝知微有些心虚,分别时他还对云镜明大言不惭说要自立自强,这一遇到困难他还是总想着要他帮忙。
“秦理。”
秦理第一次听云镜明喊他名字,略有些意外,又有点期待:“嗯?”
云镜明:“你梦中所见并不是假象,而是你幼时所经历之事。”
秦理张大嘴:“啊?”
云镜明继续道:“如今道法衰微,天道对妖物的约束力日趋微弱,妖物对人间的影响会日益深重。你根骨极佳不应浪费,我来传你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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