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晏被带到公安局认证的一家精神科医院做精神鉴定，他已经见怪不怪这种场景了，每次一发病，萧笙就会把他带到精神病院治疗，并让他吃一些奇怪的药。
其实他都知道，他不过是想要通过药物让他重新变成那个乖巧的儿子。
萧笙是这样的，他从不承认自己的儿子是个怪物，除非拿他出来挡枪的时候。
当镇静剂又再次打入萧晏的体内时，他已经麻木了，抗药性太强的身体早就免疫了，但是他现在需要装，只要装得像，就能让陆言发挥得更好。
“大少爷，萧总说委屈您在这里待上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就能出去了。”萧怜毕恭毕敬地提醒道。
又是那个死娘娘腔，萧晏挥手表示不在意，他把被子蒙过头，准备睡一觉再起来作战。
“另外萧总还吩咐了，大少爷您这次的治疗需要全安静封闭的环境，所以您的手机和电脑等物品都暂时由我们保管，等您出院了我们再还给您。”
冠冕堂皇的话又是一大堆，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翻译一下：无非是我们要把你看管起来了，你的所有通讯设备都会受到检查，还给你之后甚至还会装上窃听和定位。
不过无所谓，等他出去以后，陆言都会解决的。
萧晏的面上还是要装一装的，他假装发怒地提问：“现在把我当什么？监狱里的犯人吗？你是少爷我是少爷，给我滚！”
萧怜心里想：很好，还是那个有精神病的怪物。
萧晏心里想：废物，又被我装到了。
离开精神病院的时候，萧晏在审讯室的举报已经遍布网络所有角落了。
网友们纷纷对此发表评论，热搜上的“大义灭亲”词条更是点击量破亿。
陆言的技术还是非常到位的，哪怕现在萧笙正安排技术部门和公安联合压下这件事的热度，影片也一直没有得到删除，萧氏集团的股价大跌，许多安保订单也被取消。
“把陆言给我带过来！”萧笙已经气得快要说不出话了。
萧怜瑟瑟发抖，生怕boss把气撒在他身上，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提醒：“二少爷他……他还在医院里呢。”
“给他带话，让他马上把影片删除！不然我不介意让他死在医院里。”他知道是陆言联合萧晏想要搞他，他不介意直接上杀手安排。
“萧总……袭警杀警都是……不好的吧。”萧怜还是有些理智在的，哪怕之前做过那么多肮脏事，也没有正面硬刚过警察的。
到时候萧笙拍拍屁股一走，他成替死鬼了，那岂不是太亏了。
没想到自己的下属居然会反驳自己的决定，萧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刚想把拐杖砸到萧怜的头上，警察就先一步推门制止了。
来者正是裴涛，他负责调查萧晏举报的那桩案件。
“萧先生，根据群众的举报，你涉嫌和一桩谋杀案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吧。”他不仅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几个警察，这无异于代表，他不给萧笙“私聊”的机会。
萧笙看着今天是挣扎不过了，只能吩咐萧怜请律师。
还没带回到审讯室时，局长就已经出来迎接，他提出要亲自审问萧笙，萧笙的腰板立刻就挺直了。
“局长，萧先生的审问省长已经特批由我们亲自来审，并且直接向他汇报。请配合我们工作。”
裴涛拿出了省长特批的审讯公文，上面有省厅亲自盖的公章，局长的气焰也消了一大半，他指着裴涛的鼻子半天骂不出来，只能悻悻离去。
省厅特批的审讯公文也不是裴涛求来的，而是省厅亲自给的。
萧家在宁城只手遮天多年，其实也有人早就想铲除异己了，不过这次倒是可以借题发挥，甚至可以在民众的心里赢得一个不为权利所控制的盛名。
说到底，所有人都是利益至上。
萧笙可不如萧晏那样易激易发怒，他一直在等他的律师到来，状态也比较松弛，仿佛知道没人能拿他怎么办一样。
与此同时，精神鉴定报告很快便送到了裴涛手里。经过三方专家会诊，他们都确认萧晏存在人格分裂症，但杀害秦佩时的精神状态还有待考察。
“萧先生，萧晏的精神鉴定报告显示，他的确有人格分裂症。”
萧笙的表情一如既往地胸有成竹，这是他认为既定的事实。
“但是他杀害秦佩时的精神状态，还没有定论是否属于人格分裂期间。”
裴涛说完便离开了，他不用再去看萧笙的表情也知道，他胸有成竹的面具下已经有了裂痕，他要求律师以最快速度到达。
——
周梁轻和沈司尘已经抵达了精神病院，他们正顺应警方的要求配合萧晏的会面，何仲还是继续在暗处做心理观察。
萧晏要求一对一见面，他首先要见的是周梁轻。
房间里早就布好了监控，门也是开着的，沈司尘和何仲就守在外面。
可即便如此，她踏入这个房间的第一感觉，是恐惧的。
“周梁轻，请坐。”萧晏还怪有礼貌的。
她没有说话，等待着萧晏继续开口，这是何仲教她的，在没有看到对方的目的之前，先开口是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对于萧晏这种玩转自己人格于股掌间的人，更容易看穿她的伪装。
好恨自己没有再多磨练一下演技！
萧晏将桌上的画纸推给周梁轻，并挑了三只颜色为棕色、黑色、红色的画笔一并交到她手上。
“周梁轻，我们来比赛画画吧。”同时他从最底部抽了一张纸，开始迅速画起来。
他的笔挪动得飞快，五分钟后便已经画出了一个房子的雏形，房间的前面是一个小院，小院有前两道以黑色画笔竖批的石板路。
这好像是……记忆力她走过的路。
周梁轻一开始没想顺应他的话跟他比赛，而是看他想出什么招数，可是他画出的那幅画让她鬼使神差地拿起了笔，开始临摹他的画作。
她的速度很慢，萧晏五分钟画完的画，她用了十五分钟。
画画的时候她专注于给画纸按压角度，给房子、小院、道路描绘色彩，显得它更立体逼真，全然没有注意萧晏看她的眼神已经从平静变成了温柔。
如果沈司尘没有看错的话，他看她的眼神，像看恋人的眼神。
“好啦！”画完后的周梁轻将画纸立起来，邀请萧晏观看，兴奋的语气就像分享喜悦一样。
何仲意识到不是很妙，他有点想插手打断这场会面，被沈司尘阻止了。
“别过去，我们要看，就要把所有的事情都看完。”
他的心里比何仲还要担心千百倍，可是他不能时时刻刻都守在周梁轻身边，他知道如果是她选择的话，宁愿以身入局也要把事情全都弄清楚。
她从来都不是那种遇到一个障碍就退缩的人。
萧晏接过周梁轻递过来的画，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然后调侃道：“阿轻的画画水平还是那么烂，啧啧……还是得跟秦淮多学学啊。”
周梁轻重新抢过他手里的画，不满地怼道：“你画得有多好？你看看你自己，你只用了两种颜色，我会用三种！三大于二懂吗！”
跟小学生吵架一样，她的声音大过他，气势也大过他。
“秦淮没告诉你，我脾气很差吗？”萧晏一改刚刚温柔的表情，开始有点威胁意味。
她的气焰一下就被压下去了，她好像才刚刚反应过来坐在自己面前的是萧晏，萧晏怎么又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你你你，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要睡觉了。”每次她想逃避别人的时候就会拿睡觉当借口，但是今天奇了怪了，她感觉身体好像被无形地绑住了一样，出不去。
“别老睡觉，你工作做完了吗？”萧晏那欠扁的样子跟领导训下属一样。
周梁轻撇撇嘴，打工人的怨气瞬间上升：“你管我呢，我做没做完又不需要跟你汇报，走了走了。”
她感觉身体松动了一些，站起来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萧晏抓住了她的手，劲儿大得她的手都被抓出红痕了。
“被子弹射穿的那个尸体检查了吗？除了致命伤以外，还有别的伤口吗？”萧晏突然问起了那具尸体的事情。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萧晏不好惹。
周梁轻乖乖回答：“我检查过，子弹是致命伤，另外他应该吃了一种药物，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恢复体力，药效过后各种器官会极其容易衰竭，所以这种药物是有回光返照的作用，也加速了他的死亡。”
萧晏听完沉思了一下，他以试探的语气问道：“你还没发现他是谁吗？”
她摇摇头，尸体的脸她想不起来，“是谁？”
“秦淮啊。”萧晏的声音如风中掠过的哭狼，刮在她的脑子里。
她重新跌坐回椅子上，“不对啊，我明明看到的不是秦淮。”
仿佛需要人认同她就可以将事实推翻一样，她猛地将画递给萧晏看，“你看啊，他刚刚还在这教我画画呢，他怎么会死，你这玩笑开得太过了！”
她甚至有点生气，在这个记忆体的记忆里，秦淮应该是她挺要好的朋友。
萧晏面不改色，将自己手里的画怼到她的眼前，“你仔细看看，刚刚是谁在教你画画！”
“秦淮死了，秦淮前几天就死了。”他继续加重语气将消息传递给她。
“你还帮了他呢，是你把药给他的对吗？”他渐渐逼近。
“阿轻，别害怕。说出来。”萧晏要一个准确的答案。
周梁轻捂住头，头真的很疼，这一次比之前任意的一次都要疼。
平常只要她头疼，那个沈哥哥就会给她拿药的，沈哥哥去哪了！
还有秦淮，秦淮的药……不对，秦淮的药是护士换药的时候给他带的……不对，为什么自己会知道护士给他换了药！
“我不知道，秦淮是被别人杀死的，是你！是你杀了秦淮！”她开始激动地语无伦次，现在只要抓住一个目标就能无差别攻击。
萧晏嘲讽地笑了，笑得极其大声，跟冷宫里疯掉的妃子一样。
“我怎么会杀他呢！我还得感谢他，没有他，萧家能这么快被查吗！”
“倒是你啊，你还没想起来吗？也对，因为除了你以外，还有个帮凶。”
他越说越起劲，凑到周梁轻的耳边小声说道：“你只会拿药，不会换药。但是有人能帮你拿药。你说，要是沈司尘也被抓进这里，还有人能帮你们逃出去吗？”
沈司尘……沈哥哥……沈司尘……沈哥哥……
脑子里突然有根线绷的一下就断了，周梁轻沉痛地闭上眼睛，两分钟后她再次醒来，看着近在咫尺的萧晏的脸，她镇定地回望向他。
“好了，可以让下一个进来了。”萧晏像在门诊等候病人的医生一样，冲着外面的守门人喊了一声。
周梁轻已经醒了，她知道自己刚刚记忆体又出来了，或许还和萧晏进行了一场对话。
而他的下一个目标，是沈司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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