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梦境依旧在医院，王琦把沈星河的几个杀人场景和形态都观察了一遍，仔细的分析人物心态，还有当时应该表现出来的状态，道具假人死了一次又一次，渐渐的，医生和道具假人的轮廓变得清晰了许多，而医生居然有浅浅的好像铅笔白描的五官了。
“嗯？”王琦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医生的脸，却不想那浅淡的五官被他抹掉了一半，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一眼医生。
“……对不起。”
医生磕磕盼盼的回答。
“没……没关……系。”
王琦还挺惊讶，梦境里只有产生自我的诡异能够思考和创造，而不是靠本能生存
“你能说话？才两天你就有自主意识了？”
“没……没关系……系。”医生还在重复上一句话。
“好吧，看来还不熟练。”他考虑了一下要不要留下来观察，可想到明天的工作只能作罢了。
估算了一下时间也差不多了，找了一圈才看到他的小摩托。
“明天见。”
王琦冲医生打了个招呼，骑着车走了。
医生站在原地，默默的目送王琦离去，而趴在它脚边的假人，动了动，伸手想要往前探，医生抬脚，狠狠的踩断那只试图伸向前的手。
第二天王琦早早的起来，因为江淮之要来接他，他准备了两份简单的早餐打包在路上吃。
昨天一番谈话起了很好的作用，至少王琦觉得自己不是那么排斥与江淮之接触了，两人的相处融洽了许多，还互加了微信。
到了剧组又开始忙忙碌碌的的一天。
电影的拍摄总体来说是很顺利的，因为是一部小成本的影片，进度跟的非常紧，一个多月就拍完了家里和很多外景，接下来要换地方。
剧组租借了一家小型私立医院来拍摄医院的戏份，因为各种原因，只可以拍摄一个星期，所以拍摄的时间就被拉长了很多，王琦和江淮之每天有16个小时都在医院待着。
现在王琦和江淮之正蹲在角落吃盒饭，午休时间，下午有一场女主来探望弟弟的场景，而男主的徒弟抓小偷受伤了也被送到医院，这一次是男女主第一次见面，也是男二男三第一次见面。
“哥，杨姐要下午才过来吧？”
王琦点了下头，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了才说话。
“对，杨姐今天早上有个商务，下午才能赶回来。”
江淮之快速扒拉完饭，喝了一口水。
“哥你拍完这部有什么安排？”
王琦摇头，“应该没有，看经纪人那边。”
“哥，拍戏那么多天，你经纪人都没有来过吧？”
王琦笑了笑，并不在意。“田姐人很好的，就是手底下要管的人太多了，一时间顾不上我。”
江淮之狐疑的看着王琦，觉得他心态真是好。
但看到王琦那张漂亮的脸，长长的睫毛，白皙的皮肤，还有因为湿润显得更加性感的唇……
江淮之拿起矿泉水又喝了一口。
奇怪，今天有点热。
“咳！哥我先过去准备，要画伤口，估计化妆会多点时间。”
王琦应了一声，仔细的打扫了一遍吃饭的地方，把垃圾丢到垃圾桶后才往剧组那边去。
这一场拍的是沈星河与张烨的第一次见面，一个是医院的医生，一个是被小偷划伤手臂的警察，道具正给江淮之的手臂上倒上血浆，看到王琦走过来，江淮之连忙用空闲那只手招呼他。
“哥，这边。”
王琦已经从化妆室出来了，他现在带着金丝眼镜，穿着白大褂，表情冷漠，很有沈星河的气场。
王琦只是点了点头，张导已经过来了，这一场很快就开拍了。
……
警察张烨是被自己师傅强行带到医院的，他本来觉得这点小伤没啥，回家喷点云南白药得了，可师傅却不同意，死活拽着他到了就近的医院，师傅去挂号了，他就坐在急诊清创室里等医生过来包扎。
“唉，都说了不来，这伤口都结痂了，真是……”张烨絮絮叨叨的念着，漫无目标的打量周围的环境，看到墙上贴着值班医生的照片。
“沈星河？这医院的照片也要PS？”
看着照片上医生的脸，张烨撇撇嘴，这时门被人推开了，穿着白大褂的沈星河走了进来。
“处理外伤的患者？”沈星河没想到急诊里只有患者一个人，护士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左右看看，疑惑的看着张烨。
“你好？”
张烨瞪着眼睛，他仿佛听到鲜花盛开的声音，又流水在耳边哗啦哗啦的响，世界就像被镜头拉远了一般，只剩下眼前的人。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卡！”张导喊了一声，“小江，你的身子往前一点，快出画面了，好再来。”
又拍了两边后导演满意了，下一场是沈星河为张烨清理伤口的一场，因为要把画面拍得唯美一些，两位演员的距离会比正常的更近一些。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王琦已经演到到清理第二次伤口了，还没有听到下一句台词，他偷瞄了一眼江淮之，见对方就这样看着他，直愣愣的。
“卡！小江你忘词了？”
江淮之马上回过神来，道歉过后，搞怪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笑道。
“怎么办，沉溺于王老师的美貌无法自拔了。”
在场的不少人都笑了，气氛很好，只有江淮之自己知道，他的心跳的有多快！偷偷瞄了一眼王琦，发现对方没有在意，轻轻松了一口气，随即却忍不住皱眉。
马上就揭开这茬重新拍摄，后面的拍摄很顺利，马上就到晚上收工的时间了。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坐江淮之的车了，王琦轻车熟路的坐上副驾，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最近这些天他出门的时候江淮之已经在楼下等他了，都没有机会骑自己的小摩托。
“哥，今天累了吧！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王琦累的都不想动弹了，懒洋洋的窝在座椅上。
“嗯，小笼包可以吗？”
王琦现在连早餐都不用做了，江淮之会让家里的保姆做好带来两人一起吃。不得不说江淮之家保姆做饭的水平是真高，王琦吃过两次后就有些念念不忘。
“行，当然行，哥说啥都行。”江淮之扣上自己的安全带，笑着看向王琦，看他放松的样子，江淮之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回到家的王琦累的摊在沙发上不想动弹，但还花了三个多小时看剧本，因为后面主要是他的戏份了，一定要仔细一些才行。
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十二点多了，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草草的洗了个澡，然后倒头就睡。
梦境里的医院已经形成规模，大小和现实没什么区别，只是更加的阴森恐怖，像被人擦去颜色的黑白画，诡异，虚假。
午夜的住院部像被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
走廊尽头的应急灯忽明忽暗，把护士站的玻璃柜照得忽红忽绿。柜子里的输液瓶全倒了，透明液体在隔板上积成小小的湖泊，里面浮着些惨白的东西。
仔细看才发现是截手指，不知道是谁掉落在这里的，从断指的连接处，无数只红色细瘦的虫子在游动。
王琦站在中间，观察周围，他决定往手术室去看看。
走了两步，看见一件病房的门被什么东西从里面顶住了，门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瓷砖上漫成条小溪，溪水里漂着颗牙齿，牙冠上还沾着半片没消化的菜叶。
门内传来 “咚咚” 的撞墙声，节奏越来越快，像是有人用头在狠命撞，可撞声突然停了的瞬间，却响起婴儿的笑声，尖细得像手术刀划过玻璃。
“嘻嘻嘻……”
电梯在楼层间疯狂跳动，显示屏上的数字变成扭曲的符号，王琦不太喜欢在梦里坐电梯。
他漫步往楼下走去。
脚刚踏上第一级台阶，头顶的灯泡就开始滋啦作响，昏黄的光在墙面上投下摇曳的阴影，像有无数只手在抓挠石灰剥落的墙壁。
古怪的腥气混着楼外飘来的甜腻臭味往下沉，每口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涩味。
转角平台的窗玻璃碎成蛛网，耳边小女孩在外面数着台阶的声音。
“1.2.3.4……”数到第七下时，总会跟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有什么东西滴在颈后。
抬手去抹，指尖触到黏腻的温热，借着昏暗的光一看，是半透明的黏液里混着几缕暗红的发丝。
抬头望去，天花板的裂缝里垂着条青灰色的裤腿，布料烂成了絮状，随着脚步震动轻轻扫过楼梯扶手，留下道湿漉漉的痕迹。
正常人看到这样的场景估计吓疯了，然而王琦不一样，他觉得有点恶心，太不卫生了。
手术室的灯亮着，门缝里飘出股烤焦的味道。
推门进去时，无影灯的光晕里悬着把手术刀，正自己上下挥动，在手术台上的白布上划出奇怪的图案。
白布下面鼓鼓囊囊的，像是裹着什么活物，时不时鼓起个包，顶得白布上的血渍慢慢移动。
“医生？”
悬在空中的手术刀忽然停顿了下来，接着——啪塔啪塔的脚步声传来，在寂静的尤其的刺耳。
“主……人。”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手术太旁边，细长的手指，清晰的面庞，仿佛一个真实的人站在那里，唯一不同的便是纸一样白的五官上没有瞳孔。
“别叫我主人，叫我王琦。”
“王……王琦。”
医生的学习能力超群，他看着几天时间就变得有模有样的医生感慨。
真是奇怪，怎么感觉梦境的力量越来越强了？
以前老树产生自主意识花了近三年的时间，随着他年纪见长，接触的东西多了，梦境越来越大，但产生自我的却不多，而且都非常缓慢，人行诡异产生意识还是第一次，而且还这么快。
想到自己接下来的时间会很忙，大概没有太多时间来梦里游荡，毕竟在梦里的时间外面是叫不醒自己的。
想想自己骑摩托回到‘家’起码还要半个多小时，至少得保证自己有五个小时无梦睡眠，不然白天扛不住。
“医生，我要过一段时间才回来。”
“你……要走？”医生说话还不是很通顺。
“不是，最近太忙，过了这段时间就可以正常见面了。”
医生低着头，没有回答。
王琦也不需要回答，出了医院，骑上小摩托，发现医生站在医院的顶楼，王琦颇有些无奈的摆摆手。
梦境里的诡异，天然就会对他产生依赖和好感，而他对它们也是一样的。
梦里骑着摩托行驶了一段路，发现前面多出了一条红色的人行道，地面有一部分还没有干，浓浓的铁锈味袭来。
“还挺好看的！”王琦骑着小摩托绕开那条红色的路，避免破坏还没有干透的‘红油漆’。
“不知道狗先生哪里去了？真应该给它颁发好市民奖状。”
王琦骑着小摩托到家，刚想要躺下就听到楼上锯木头的声音，他皱眉，怎么装修那么长时间？这个时间点装修也太不应该，影响其他住户怎么办？
他决定上楼看看。
楼上便是502，王琦按两下门铃，发现里面的声音忽然停止了。
“您好，我是楼下 402 的住户，想和您说件事。”
还是没回应。
王琦又等了片刻，才伸出手掌，轻轻拍了拍门。
就在掌心触到门板的瞬间，门 “吱呀” 一声，像被什么东西拖着，缓缓开了一道缝隙。
不是正常开门的角度，更像是有人从里面用指尖勾着门沿，勉强拉开了能容下一只眼睛的宽度。
先是看见一片漆黑，接着，两点猩红慢慢浮了上来。
那是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瞳孔红得像凝固的血，正死死地盯着他，视线黏在王琦脸上，带着种冰冷的、贪婪的审视。
门缝里漏出的风裹着更浓的铁锈味，还有点甜腻的腥气，顺着他的鼻尖往肺里钻。
王琦脸上的笑意没减，甚至还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声音依旧温和，像在和老朋友聊天：“您家这装修进度挺慢的，每天半夜都能听见动静，我最近休息不太好。”
那双血红的眼睛眨了一下，很慢，似乎有些迷茫，眼睫在黑暗里划过一道微弱的阴影。
王琦抬眼看向那双眼睛，语气依旧平静：“其实我很理解装修的辛苦，只是这声音太吵了！您知道的，在这栋楼里，太吵的东西，往往留不长久。”
说这话时，他的呼吸还是平稳的，甚至连指尖的动作都没乱，可那双血红的眼睛却猛地缩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
门缝里的铁锈味似乎更浓了，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一丝细微的、类似颤抖的声音。
王琦又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明天起，半夜别再弄出声音了，好吗？”
这次，门里传来了一声极轻的 “嗯”，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点恐惧的沙哑。
那双血红的眼睛往后缩了缩，门“吱呀 ”一声，比刚才开得更窄了些，几乎要合上。
王琦满意地笑了笑，指尖在门板上轻轻敲了敲，像是在告别：“麻烦您了。”
王琪回到家，果然没有听到楼上发出任何动静，满意的点了点头。
因为睡的晚，第二天的王琦有些无精打采，一晚上只睡不到4个小时。
王琦打着哈欠下楼，江淮之已经在楼下了。
“早啊！江淮之，你起的可真够早的。”
江淮之把早餐递给他，“还好，哥，今天拍的几乎都是我俩的戏对吧？”
王琦一边吃东西一边想：“好像是。”
“按照进度，我后天就要死你手上了。”
王琦被噎了一下，颇为无语的看着江淮之。
“是是是，所以你后天就可以杀青了，而我也紧随你之后，隔一天也就结束拍摄了。”
两人的相处经过着两月倒是越来越随意和自然了。
“那到时候，哥我们去喝一杯啊！”江淮之一边开车，一边歪头瞥向副驾驶上的人。
“好。”
剧组的拍摄已经到了中后期了，现在拍得都是医院的戏份，男女主也是在这个地方解除了当年的误会，因为戏份不多，已经拍完了。
而配角的主要戏份还要在这里拍几天，现在进展到爱慕沈星河医生的张烨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第47场第2镜，开始！”
医生办公室小警察张烨捧着刚买的热豆浆站在门口时，正看见他喜欢的人在写病历，左手按着纸页，右手握着那支银灰色钢笔。
这支笔张烨记得清楚。
上次他来送文件，沈星河给他签回执，笔尖在纸上顿了顿，说 “这笔用了七年，铱粒磨得刚好，写医嘱不容易打滑”。
那时他的笔帽总是朝上放，笔杆斜斜搭在病历夹边缘，角度像量过似的，和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钢笔套严丝合缝。
可今天，那支笔被随意地扔在桌角，笔帽朝下戳着，金属尾端磕在桌面的防撞条上，留下个淡白的印子。
更奇怪的是，他正在写的出院小结上“硝苯地平”四个字的笔画有点飘，沈星河的字向来像打印体，尤其药名，连小数点都标得方方正正，这次“地”字的竖弯钩却歪了半毫米，像突然被什么拽了一下。
“沈医生，刚在楼下看到王大爷，说你昨天给他调的降压药特别管用。”
张烨把豆浆放在桌角，这次难得的没有紧盯着医生的脸，目光不自觉地往那支笔上瞟。
沈星河抬头时，脸上还带着职业性的温和，只是眼角的肌肉没像往常那样微微上扬。
“老年人降压不能太急，硝苯地平缓释片分早晚吃，能稳些。” 他说话时拿起那支笔，指尖在笔帽上顿了顿，才把它塞进白大褂内侧口袋，那里平时只放钢笔套，今天却鼓鼓囊囊的，像是多了点什么。
张烨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他忽然想起上周来，沈星河给她讲过 “药物剂量误差”，说 “哪怕 0.1mg 的偏差，对心功能差的人都是风险”，那时他手里转着笔，笔帽始终朝上，像有根无形的线牵着。
而刚才他提到“硝苯地平”时，喉结动了动，这在他身上很少见 —— 医生连喝水都几乎听不到吞咽声。
“对了，” 沈星河突然开口，目光落在他警服的第二颗纽扣上，“上次说的那个校园暴力案，有进展了吗？”
张烨愣了一下。他只在三个月前随口提过一句辖区中学的案子，沈星河当时正低头看 CT 片，“嗯”了一声没多问。
今天他的语气很平静，可指尖在桌沿划了个圈，那是他思考复杂病例时才有的小动作。
“还在查……”张烨的目光扫过他桌角的药瓶，硝苯地平的标签被阳光照得有点反光。
他突然想起，昨天值班时接到报警，说二院有个病人凌晨突发休克去世，年纪青青的，家属闹着要尸检，那个病人的名字，和沈星河家里那本高中同学录里被划掉的那个名字，好像有点像。
沈星河已经低下头继续写病历，钢笔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又恢复了均匀，像雨打在玻璃上。
张烨有些奇怪的心慌，说“我先回所里了”，转身时瞥见他口袋里的钢笔套露了个边，银灰色的笔身从里面滑出来半寸，笔帽依然朝下。
“好，卡，这条过了。”
江淮之一秒从警察的状态里出来，嬉笑着走回来拿起桌上的豆浆，一只手搭在坐着的王琦肩膀上，喝了一口，“刚才就想喝了，放我手里香的要命，谁卖的？”
旁边的道具探头说了一句。
“医院门口那家，看他包装好看就买了几杯。”
“还有？再给我一杯呗。”
道具指着外面，“自己去拿。”
张导笑着看他。“别喝了，赶紧下一场。”
江淮之却没理张导说的话，端着一杯新的豆浆送到王琦面前。
“哥你喝一口，真的好喝的。”
王琦看他一眼，又看向导演，发现导演并没有关注这边，笑着接过豆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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