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好,云向晖决定回宗门一趟,云奕又不知溜哪儿吃酒了,反正这么大个人,也不会让自己流离失所。
云家的功法如其姓氏,运气时飘渺如流云,宗门服饰衬得修士们好不潇洒。云向晖先是照例去练功场巡查一圈,指点了一些刚入门的弟子,这才上了山,去到师父府殿。
“徒儿云向晖,拜见师父。”
得知殿上还有不认识的师叔,云向晖先到一旁的偏殿小坐片刻得了师父的召唤才回到正殿。
“云丫头,许久不来,怕是忘了有我这个师父了吧?”卫柏落下最后一子,宣布自己的胜利,棋盘另一端的人“哈哈”一笑,自认技不如人,将棋子归盒就拂袖告辞。见这人变成一只鸟飞走,卫柏直接用术法把棋盘棋子掀进一旁的篓子里。
“来来来,把我在城里新吃到的好东西端上来给云丫头尝尝!”客人一走,卫柏哪还有刚才那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一只脚踏椅子上,手肘撑在膝盖。
“您就不能多装一会儿吗?”云向晖也放肆起来,往扶手一靠,散漫的样子和卫柏没有半分差的。
卫柏对徒儿的教育向来不拘一格,导致关门弟子中没一个能有个正形。
“确实不错。”软烂的猪蹄淋上色泽鲜润的酱汁,用筷子轻轻一拨弄就从骨头上分离。不得不说卫柏这张嘴,就没在食物上吃过亏,只要他说好吃,云向晖就没吃到过差的。
“嘿,怎么今儿个都来我这儿凑热闹了。”卫柏正想对云向晖说点什么,就感应到有人来了宗门,还是熟人。
“谁?”
“你那弟弟和丞相大人,还有你几位好友,估摸着是来商量宗门大赛的事。”
云向晖三两口解决掉肘子,整理衣袍,抬头却见师父已经端起了掌门的架子,正襟危坐。
“见辽妹妹,许久不见,与我切磋两把?”
琉璃般清脆的声音自殿外响起,“见辽”是云向晖的字,亲近的友人多数直呼她名姓,只有一人爱这么唤她。
“顾师兄!”
顾苏贤多年前就出宗云游,此间也无半封书信往来,差点让宗门上下都以为他失踪了。今日归来,也是应召宗门大赛。
从前二人就有聊不完的话,数年未见,他们当即就约了时日同游皇都。
今天卫柏要定下大赛主力,便领着几人一同到训练场,见到正在比试的云奕和北行理。
北行理术法主火,又比云奕高上不少,云奕的攻击对他来说只能算玩闹。下一刻,一道火光就把人扬出了结界,在地上滚了几圈。“浮躁的气息何时能改了?”云奕撇撇嘴,自知理亏,嘟囔两句就站到北行理身侧去了。
云向晖从宗门结业到接管云家,一直勤恳钻研,和高她两阶的顾苏贤也能打个有来有回,最终险胜。顾苏贤笑叹云向晖出手还如当年那般难以捉摸,又自嘲自己疏忽了练习。就连卫柏也难得地批评了几句。
两月后的宗门大赛少不了这几位徒弟,白澈也今日没来,卫柏派人送了书信,再带上几名外院子弟,约摸能挤进前五,足够给云家一个交代了。
卫柏管理宗门和教徒弟一个德行,大赛却每每名列前茅,云氏也并无意见,随他去了。
从宗门出来,云奕做东,去了王都鼎鼎有名的食肆。不料在回府的途中碰上一队进京的人马。
“今年雪落相比往年有些早了。”云奕倒抽一口凉气,刚在里头暖了的身子被一阵寒风吹得发抖,下一秒一件厚重的斗篷就落在他头上,“多谢北行叔。”
天象司在年初已禀报圣上,今年的气候诡异,夏日飞雪降雹,初冬时而艳阳高照似盛夏般酷热难耐,时而霜结檐角。
早朝听得不少地方收成减半,疫病四起,纵是前推两朝也未出现此景。
“人间未变,这天倒是……”
街上的商贩与行人也寥寥无几,几人均没有带车马,沿着长街漫步。忽的从城门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众人回头,一队轻甲铁骑正朝这个方向缓步而来。
“二皇子?”
云奕眼神好,排头的骏马上坐着的人分明是下月初才会回京述职的二皇子裴颂。
裴颂似乎并不急,在马上还环顾四周,民众认出了他,纷纷跪倒行礼。
“啧。”他们见皇子不得不拜,只有北行理,也没有避退的意思,大大方方地立于人群。裴颂自然认得他,便收了收缰绳。
裴颂下颌方正,眉尾上挑,双眸狭长,眼尾细而尖,打量时让人不寒而栗。云向晖不动声色地朝后退了一步,好避开两位大人物交际的锋芒。
“丞相大人怎在此处?恕本王无礼,父王还在等本王,需尽快回宫,改日亲自登门谢罪!”裴颂也没等北行理回话,马鞭一抽,骏马扬蹄,向皇城奔去。
“尽快回宫?刚才那架势可不见得有多急。”顾苏贤嗤笑。北行理的脸色看不出好坏,淡淡地说了句“走吧”就自顾往前。
许是三日前四皇子摆宴的消息传到了裴颂耳朵里,以及这些天太子准备迎娶镇疆大将军的次女为太子妃,是皇帝为他布的棋子,好让整个将军府和兵马为他所用。
不知是哪件事刺激到了裴颂,北行理在那队人马里发现了术法的痕迹,裴颂也是个修行之人,怕是违了修道,在俗世中使用了空间跨越之术。
远处皇城云烟缭绕,看得人有些恍惚,不太真切,倒应了这风云多变的朝局。
顾苏贤在王都无府邸,近日借宿在云家,自然要和云奕多聊上几句,直到三更,院里的烛火都还未熄灭。
“嗯?外头怎么这么亮?有人在街上烧什么吗?”小院在云府的边缘,两条回廊外便是大街,坐在里侧的云奕见府外的远处有冲天的火光有些疑惑,这个时间就算为亲人算了吉时烧东西也不该有这么大的火。
“这么亮的光,怕是有人的院子着了吧?”顾苏贤也回头,从光亮大小估摸了距离。其实细细听下来还隐约有人呼喊。
“来人!外头怎么回事?!”云奕立马唤来了小厮打听情况,等人登上墙头一看,果然是谁的府院起了火。向驻守在后门的侍卫打听了才得知,是四皇子的府邸不知怎么的着了,他们方才看见军巡铺从街角拐过去。
对视一眼,他们心中有了怀疑的人选。云向晖也被府中管事叫醒,得知原因后也派了两名主水的修士前去援救。
“明日的朝堂怕是硝烟四起啊。”
二人并肩立于府门,深夜的凉意从脚底渗进骨子里。
旦日。
昨夜四皇子裴临的府邸着火一事已经被皇帝知晓,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人怀疑是北行理纵的火。
“传言丞相大人昨日在长街与二皇子一见并未行礼,平日二皇子与四皇子便不对付,恰巧丞相大人为修炼之人,主火,怕是……”
“放肆!北行卿贵为丞相,是皇子公主们的师长,岂有师长拜门徒的道理?朕倒是听说你们对立储一事极为不满,私下结党?”皇帝威严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出言不逊的侍郎立马跪下,称自己并非有意,只是把自己所见加上猜测如实陈述。
北行理常年将示好的官员拒之门外,在朝中早就引起了不满,有些被人当枪使或冲动之人不计后果地屡次针对,皇帝乐于看到臣子互相牵制,除了训斥几句,只要不把事情闹大,也少有重罚,便助长了这样的风气。
“丞相大人与儿臣平日并无交恶,万万不会做出此等百害而无一利之事。”裴临及时发声,有他的这句话,其他还想争论的官员也不好再说什么。
圣上震怒,军巡铺的人还没有查出真正的着火原因,只从现场看出火起于裴临的书房,不出半刻就烧到了卧房,恰巧昨夜裴临晚归了些,不然得遭了这劫。
府内丫鬟小厮都被提来审问,一时半会儿也没结果,稍作安抚后也没了后文。
“说起来,太子婚事将近,礼部准备得如何?”
礼部尚书上前几步,不疾不徐地汇报进度。皇家婚事马虎不得,庆典用物均是鹤国顶好的,镇疆大将军马厩里那几匹汗血宝马也牵到了皇家马场上养护着。
“颂儿,淳予的婚事你只需派人负责外周巡查,你常年驻守边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不给你添事端了,得空了就去陪陪王妃,好为皇家开枝散叶。”
“儿臣遵旨。”裴颂状似恭谦地领了旨,可北行理却把他阴鸷的表情看了个一清二楚。
心中暗哼,准备移开目光时,裴颂起身,目光直指他。
“父王,儿臣已有正侧二妃,丞相大人比儿臣还年长几岁,父王不如给丞相大人指一门亲事,好让丞相大人平日不那么……孤苦无依。”
此话一出,朝上有不少人轻笑出声。北行理略微侧身,向后扫视一眼,那些笑声立马就消失无踪。
“北行卿,你意下如何?你躬身朝政多年,也确实未见有人伴在身侧,可有中意之人?”
“有劳幽王挂念,回陛下,臣并无此意。”北行理回话时刻意看向裴颂,对方没有与他眼神对峙,耷着视线不知思量着什么。
皇帝深知北行理脾性,也听过一些特别的传闻,没有再劝。今日事务不多,他着了风寒,身子不适已有几日,就早早散了朝。
退朝后,群臣三两结对,讨论起太子的婚事。
“为何太子娶的是大将军次女,你我谁不知那姑娘病弱,太子身子骨也不健朗,不怕这东宫病气久结吗?”
“长女性子刚烈,以太子的能耐,怎能制住?况且那姑娘是大将军心尖上的宝贝,太子若是……”
“你几人嫌脑袋在身上太久了?”北行理从这几人身后经过,丢下一句话就快步离开。这些蠢货也不怕招惹了二皇子,嗜杀成性的裴颂保不齐会在太子大婚前做什么出格之事,若他有意掺上两本,刚才议论的几人罪行都够抄家了。
心中想着,身后就传来声音。裴颂叫住了北行理。
“丞相大人请留步,早朝上的言论莫要放在心上,这件事因本王而起,不如……”
“无妨。”北行理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裴颂,准备回府。
裴颂还想说些什么,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匆匆走来,拦住了北行理的脚步,正巧给了他脱身的机会。
“皇子殿下,改日再叙,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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