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市。
陈小满走出车站，城市的喧嚣热浪般扑面而来。她顿住脚步，目光在熙攘的接站人群中茫然地搜寻，最终，定格在一个正朝她走来的熟悉身影上。
“小满。”赵依依走到她面前，语气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客气，“路上累了吧？”
陈小满下意识地摇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连自己都不知道想表达什么。她抿了抿嘴，低声唤道：“姐。”
“嗯。”赵依依应了一声：“走吧，先回家，姑姑饭都快做好了。”她说着，伸手提过陈小满手里的东西。
陈小满松开手，默不作声地跟上赵依依的脚步，随着她汇入人流，走向车站外的公交站台。
到了姑姑家门口，赵依依还没进门，声音就先蹿了进去：“姑姑，你的宝贝侄女回来了，饭好了没，我要饿扁了。”
门从里面打开，赵翎月系着围裙探出身，佯装恼怒地瞪了赵依依一眼：“吵什么，饿死鬼投胎呀你。”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赵依依朝姑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侧身让陈小满先进门。
“姑姑。”陈小满嗓音轻轻的。
赵翎月目光越过她，看到后面进门的陈小满，语气立刻柔和了下来：“小满回来了，快进屋吃饭，就等你们呢。”
陈小满跟着赵翎月走进厨房盛饭，米饭的热气在两人之间氤氲。她盛好一碗，先递给了正夹起排骨的赵依依。
“谢谢小满。”赵依依吃着排骨，含糊不清地说着，赶忙伸手接住饭碗。“妹妹真好。”
赵翎月端着汤碗从厨房出来，看见赵依依已经吃上了，不禁失笑：“看你这馋样，等不及米饭上桌啊，还要妹妹给你盛饭。”
“姑姑，你做的排骨实在太香了，我忍不住嘛。”赵依依一边嚼着一边辩解，眼睛都幸福地眯了起来。
赵翎月宠溺地摇摇头，转而夹了一块排骨放到陈小满碗里：“小满，你也尝尝姑姑的手艺。”
陈小满点点头，咬了一口，“姑姑，真好吃。” 她轻声说道，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好吃就多吃点，”赵翎月眉眼弯弯，又盛了一碗汤推到她手边，“再喝点汤。”
“我给你们说，我们学校最近排话剧呢，可热闹了……”赵依依咽下嘴里的食物，开始兴致勃勃地比划着，她转向陈小满，“高中比初中有意思啊，等你来了就知道了，可惜明年高三了，就没有这么多时间参加课外活动了。”
陈小满也认真地听她讲述，偶尔点点头。
“都要高考的人了，还这么贪玩。”赵翎月佯装责备地看了赵依依一眼，转头对陈小满笑道，“小满以后可别学她。”
“哎呦，吃饭吃饭，不说这个了。”赵依依嘟着嘴，又夹起一块排骨，“再说下去姑姑又要开始唠叨了。
赵翎月无奈地笑着，也给赵依依盛了一碗汤：“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吃过饭，又坐着聊了会儿天，赵依依和陈小满便起身向姑姑赵翎月道别。
“姑，我们回去了。”赵依依的声音轻快熟稔，挽着陈小满就往外走。
“姑姑再见。”陈小满也跟着道别。
赵翎月将她们送到门口，十月的风吹过楼道，已带了些许凉意。笑着叮嘱：“慢点啊，明天放学就过来吃饭，姑姑给你们做大虾。晚上饿了，冰箱里有饺子。”
“知道啦姑姑，我们走了。”赵依依拉紧了外套，依旧欢快地应着，挽起陈小满的胳膊下了楼。
两人走出单元楼，阳光斜斜地洒在小区，已不再炙热。她们并没有走远，绕过一小片开始泛黄的绿化带，便走进了紧邻的另一栋楼。楼道里很安静，只有她们的脚步声在回荡。
“明天早上我们一块走。”赵依依一边上楼梯一边说，“早上冷，喝碗热豆浆正好。”
“好啊。”陈小满轻声应道。
到了家门口，赵依依利落地掏出钥匙。钥匙插入锁孔，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她手腕向下一压，推开了防盗门。
午后的阳光透过阳台窗户洒进客厅，在干净的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寂静的光斑。
赵依依趿拉着拖鞋走进来，把书包随意地甩在客厅沙发上，长舒一口气：“总算回来了。”赵依依整个人陷进沙发里，摸出手机，熟练地按着键盘查看短信。
陈小满跟着走进来，很自然地在沙发另一头坐下。她在这里生活了一年，早已熟悉了这个家的布局。虽然比不上爷爷奶奶家的自在，但也不至于拘谨。
赵依依按完短信，将手机翻盖“啪”地合上，打破了客厅的宁静。她瞥了一眼靠在沙发上的陈小满，觉得应该说点什么。
“诶”她找了个安全的话题，“明天早上还想吃什么？我还想吃油条，茶叶蛋。”
“都行，跟你一样就好。”
“好。”赵依依点点头，她顿了顿，似乎想将关心推进一点，但又怕过了界，“唉，最近有活动，我落下好多作业，卷子都快堆成山了。你们初二应该还好吧。”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向学校，这个她们之间共有的、最中性的领域。
“还好，”陈小满应道，“这几天落下的习题册补一下。”
短暂的沉默再次轻轻落下。赵依依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问点别的，比如清荷镇，比如奶奶，但那话题像一块明晃晃的禁区，她不知道该怎么绕过去。
“阿姨……和我爸，他们说什么时候回来？”
“爸说后天回来吧，我妈要多陪奶奶一阵。”陈小满回答，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哦，”赵依依应了一声。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那我回屋跟我的卷子死磕去了，唉。”
“好。”陈小满也站起身，准备回自己房间。
就在赵依依要推开卧室门的时候，她忽然停下来，半侧过身，语气比刚才随意却真诚：“晚上饿了你就叫我，我给咱俩煮饺子，对付这个我在行。”
陈小满闻言，稍稍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好。”她犹豫片刻，像是鼓了点勇气，轻声补充道：“姐，要不……等会在客厅写吧，一个人挺闷的。”
“好。”赵依依看着她，嘴角弯了弯，算是应下了这个突如其来的邀约。
陈小满回到房间，简单归置了一下从清荷镇带回来的东西。当她拿出作业重新回到客厅时，赵依依已经在了。
台灯在餐桌的一角亮着，暖黄的光晕圈出一小块天地。赵依依正埋头对付一道数学题，眉头微蹙，用笔尾无意识地敲着草稿纸，头也没抬。
陈小满安静地走到餐桌另一侧，拉开椅子坐下，将自己的书本轻轻铺开。两人各占桌子一端，中间隔着灯光，笔尖划过纸张和偶尔翻书的细碎声响，在安静的客厅里悄然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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