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卓盯了他一会儿，突然转过身，一拳轰碎了侧面的落地窗！
一进门柳卓就注意到了，正对着门的是一整面落地窗，采光布局都不错，只有一点很令人担忧。
安全属性实在太低。
玻璃哗啦啦碎了一地，窗上瞬间裂开一个足够一人钻出的洞，柳卓收回手，感觉半边身体都麻了。
巴克斯说：“警报会响。”
柳卓的回答是一拳砸向他面门！
房门轰地大开，两个浑身银白色的机器人滑进门内，其中一个不断转动头部，方形显示屏上一道蓝色线条起伏着，好半天才锁定了巴克斯。
“卢克·巴德尔，”它那副毫无起伏的声音传了出来，“人类，是否需要医疗援助？”
二号机器人上前，解开了巴克斯领口，只见左肋下的电子起搏器亮起了红灯。
它伸出机械手臂，原本的爪状手缩回，弹出了充电接口。
连电瞬间，巴克斯整个人抽搐一下，睁开了眼。
“人类，您还好吗？”
“我很好，”巴克斯按着重新开始工作的起搏器，冷汗像泪珠一样一滴一滴往下掉，“感谢你们，终于把外人放进了门。”
“向您致歉，” 机器人说，“我们没有发现任何未识别面孔，我们即刻开始检查，为您呼叫医疗组中，请避免大幅度活动。”
两名机器人转身滑出了门，它们靠滚轮行走，比腿要快上好几倍，离开连一秒功夫都没用。
柳卓从门后显出身影，几乎就在瞬间，心脏和四肢传来剧烈的痛楚，她捂住嘴，一声痛呼停在舌尖，一下摔倒在地。
“我已经跑了，你要说什么？”
“现在这里脱离监控了，”巴克斯一整领口站起身说，“我必须让你做点什么，否则你不会安稳待着直到我说完，对吧。”
柳卓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他怎么知道，她的身体无法负荷异能？
“坐下吧。”
“我就在这儿待着。”
“我觉得，”巴克斯伸手道，“地面不是一个可以支撑你的地方。”
柳卓于是不客气地抓住他，打算借力站起身……
嗯？
等一下。
大量的信息突然涌入她的脑海，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是把一个不会游泳的人突然推进了水里，这个人一定会窒息。
柳卓眨眼间就再次跌坐回去。
巴克斯还站在她面前，像一道黑影。
“别过来，” 她说，“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巴克斯回答道，“那就是我的分化能力，准确来说，是卢克·巴德尔的。”
[神吻]。
柳卓之前一直以为它是个能产生幻觉的能力，唯一的作用就是能让人情不自禁地喜欢和信任使用这个能力的人。
现在看来并不是。
的确，如果真是这样，那巴克斯就没有理由对奥尔迦使用诱导剂了。
她刚刚触碰到巴克斯的一瞬间，他向她“传送”了很多信息。
这些东西是直接出现在她脑海里的。
巴克斯，它更广为人知的名字是“狄俄尼索斯”，美酒，狂欢与戏剧之神，它同样是天空城的超级人工智能系统中的一员。
不久前，它“活”了。
而它已经是最晚醒来的那一个。
“原来那个人呢？”柳卓不自觉颤抖起来，“原来的那个卢克·巴德尔呢？”
“他死了。”
这个人工智能——也许应该说是这个人工智能暂时的人体，回答道。
“他原本的命运是死在擂台上，然后被活动素变成魔鬼，回到另一个擂台，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刚刚倒下，是我激活了他的大脑。”
“没有人发现吗？你不会……”
柳卓卡了壳。
意达身上的青紫其实不是伤痕，而是死后心跳停止，血液不再流动，随重力沉积造成的斑块。
但是刚刚机器人扯开他衣服的时候，卢克的皮肤是完整的，没有淤血，连个擦伤都没有。
“我比活动素更强大，”狄俄尼索斯的眼睛没有一丝生气，“受伤之后我必须安上这个东西，当然，这是一条绳子，一端拴在这里，另一头在——”
他往上面一指。
“你的新老板，”柳卓明白了，“在监视你？所以你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这人都知道？”
“所以我必须找个理由让起搏器停止工作，它刚刚失效的时候控制装置也会失效，我们就有几分钟时间做个秘密祷告了。”
柳卓一动弹能感到内脏在移位：“那从我进来到刚才的呢？”
人工智能说：“你现在就走，直走，落地后右转五十米有辆车，动作要快，自动驾驶系统五分钟后启动。”
又是跳大楼，小菜一碟，闭着眼睛往下滚就是了，至于死不死的，早就无所谓了。
根本不是！
柳卓愤怒地驳回自我洗脑，站起来的时候尽可能保持两腿不打战，把眼镜掏出来挡风，最后深吸一口气：“推我一下。”
“确定？”
柳卓说：“快点，赶不上车了。”
下一个瞬间，狂风呼号！
这座楼比不上深蓝合创总部，但也不遑多让，柳卓半路试图站起来垂直地面运动，紧接着就发现刹不住，根本刹不住！
她用力握拳，电流在骨缝里噼啪作响，双手掌心绷紧，甚至在空中拉出了幽蓝的电光！
[永不坠落]能改变气流方向，也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扭曲光线，达到隐身效果。
如果有人此时抬头眺望长空，就会看到一道细微闪电自高处坠向地面。
柳卓在大楼拐角处现身，一脸是血。
毛细血管全面崩盘，不光是脸，身上大概也惨得不能看，她跌跌撞撞找到那辆车，刚坐进驾驶位，几乎就在同一时刻，车身冲了出去。
柳卓解开大衣扣子，扯着里面的衣服抹了抹脸，一喘气血腥味就顺着喉咙往上翻腾。
她是这样，那其他的分化者呢？
他们会因为多个植入体就更好过一点吗？
所有的分化者都是改造人，其实不太准确，准确来说，是所有改造人都有成为分化者的可能。
分化者的秘密不在于所谓嵌合的基因链，而在于某种频率的辐射和某个强度的电流，只要体内有植入体，就有可能承受得住以上两者，也就有可能激活植入体上所含有的分化能力。
当然，仅限于银色科技出售的义体。
柳卓瘫了一会儿，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
巴克斯，现在该叫他什么？她本来打算做的事恐怕也成了泡影。
柳卓不自觉地抠着眼角处的疤痕。
“希瑟，”她喃喃地念叨，“还有……”
她眼皮坠得疼，眼珠干涩，很想睡觉，在车上摸摸摸了半天，在储物格里碰到一排营养液，立刻抽了一袋出来。
柳卓手指颤得要命，连喝了好几口，味道都没尝出来。
困了。
真想睡一觉。
前一晚就是在来这里的车上度过的，现在又是在车上。
意识陡然昏沉，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车载智能系统突然亮了起来：
“您好，欢迎使用，请…欢迎……请……”
它断断续续蹦出几个音节，随即完全消失，换成了另一个声音：“阿德海德·卡尔玛？”
柳卓一瞬间就惊醒了：“是我。”
她看看窗外，在路线图上确认，快到莫斯科了。
居然一不小心睡了这么长时间。
“你要小心，”人工智能说，“这是一段录音，不必回答。”
“关于你的问题，希瑟·艾尔薇拉·兰，你没试过用英语写这个名字吗？首字母H，E，R，英语单词her，这是个假名字，它代表的人从来不一样。”
柳卓心底逐渐涌起一个冰凉的猜测。
“也就是说，这个名字……”
蓦地一阵铃声，打断了录音。
终端的出厂设置就是自动接通来电，柳卓根本没来得及挂断，米兰娜的吼声就突到了脸前：
“你到底去哪儿了！”
柳卓能躲过城市出入检查全靠米兰娜另外一个合法身份，因此她做好了米兰娜酒醒之后发现找她算账的准备。
但是心理准备是一回事，实际面对又是一回事。
柳卓两眼发直。
“我和你说过了，”她底气不足，“你喝得太多了，不可能叫醒你，我只是去了圣彼得堡而已，我的假期还有一天，能赶回去的。”
米兰娜现在还在头疼，她确实喝太多了，宿醉的后遗症没那么容易摆脱，她都忘了她又来安全局是要干什么。
一个成年人怎么也不应该这么容易就失去自控力，昨天她是因为什么来着……说到了什么？
米兰娜努力回想，什么也想不起来。
半晌柳卓只能听到她哼了一声，至少听起来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
不过不管怎么说，确确实实不应该占人家喝多了的便宜。
“对不起，”柳卓说，“我会尽力表达歉意的，现在的话，呃，你想要什么特产吗？”
想要也来不及了，她都半只脚踏进莫斯科了。
米兰娜虽然不知道柳卓现在到了什么地方，可也不妨碍她拒绝：“当然不要！”
她那头应该是和什么人说了几句，声音忽远忽近很不清楚，过了一会儿才重新说：“那个小朋友，恐怕要受一段时间管制。”
其实该隐闹的乱子不小，后面又扯上了畸变生物，米兰娜听了一耳朵，发现这小子起码有三个以上国家和地区的护照。
外加他也是分化者，所以确实棘手，轻了重了都不好。
近年政府式微，各种国际组织兴起，分化者权益组织一接到消息就扬言要上升事态，另外的也实在是胡搅蛮缠没个道理。
米兰娜看着系统屏幕，又头疼起来：“这，‘蓝眼基因携带者保护会’还有‘坚决抵制胡椒味营养液’，这都什么和什么？”
“谁知道呢，”同事说，“米拉，你知道这种人一般代表什么吧？”
身份多，还都是轻易不能动动了不好收场的。
米兰娜沉吟一会儿，最终谨慎地说：“总之我也就待这么几天了，我看我就别管了。”
她向同事道别，进了一条走廊，和一个人擦肩而过后，回头看了几眼，突然说：
“站住。”
米兰娜毕竟不是特工，她被允许携带的武器只能填装空气弹或者麻醉弹，无法致死，最多起到示警和震慑作用。
然而这时候出现她手上的却是一把激光枪，枪管上电量显示百分之七十。
她盯着那个人，又说了一遍：“别动。”
那人果然不再继续走了。
“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弗拉基米尔，”米兰娜厉声道，“你是谁？你有什么目的？”
被她一顿逼问的明显是个男人，且明显就是弗拉基米尔·叶尔绍夫本人，因此这场单方面对话多少显得没头没尾。
叶尔绍夫转过身说：“开枪吧。”
这个回答在米兰娜意料之外，她握着武器迟疑。
从所有方面来看，他无疑就是叶尔绍夫，但是米兰娜能感觉得到不对劲。
“你变得不和人接触了，”她往前挪动着步子，说，“除了……”
她停了一下：“……除了安娜，这段时间你几乎没和我还有其他同事们交流超过三句话，你病了？”
叶尔绍夫沉默着。
“你到底是谁，”米兰娜质问道，“你们要对他做什么？”
叶尔绍夫背光站着，这个角度看去，他的眼睛在暗处近似血红，并且，那红色还在一点一点扩大。
“巴拉诺娃，”他叹气似的说，“你不应该来这里，也许会活得更久。”
柳卓顺利过了检查关卡，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停车，把存储录音的芯片从发声装置里取出来，刚要放进衣兜，忽然一阵心悸。
难道是谁发现她的行踪了？
回安全局，现在。
感谢阅读[比心]我终于更新了[捂脸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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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伊甸园中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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