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一辆青幄小车便悄无声息地从荣国府角门驶出,拐上了鼓楼西大街。车内,王熙凤指尖冰凉,紧紧攥着袖中那枚铜钥匙,心绪如车外忽明忽暗的光影般起伏不定。
恒舒典的门面并不起眼,当铺特有的那种沉寂和讳莫如深的气息扑面而来。平儿递了名帖,只说是府内女眷典当些旧物。被引至内间,王熙凤屏退左右,只留下平儿,方取出那枚铜钥匙,递与一位须发皆白、眼神却锐利的老朝奉。
老朝奉接过钥匙,细细端详片刻,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不多言,只躬身道:“贵人请稍候。”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却仿佛过了一世。王熙凤端坐着,背脊挺直,面上镇定如常,唯有微微颤抖的袖口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前世至死未动的安排,今生会给她带来什么?
老朝奉去而复返,手中捧着一个一尺见方的紫檀木盒,盒身暗沉,锁扣处正是那铜钥的匙孔。“此物寄存多年,今日终得见主,完璧奉还。”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王熙凤深吸一口气,接过木盒。钥匙插入,轻轻一转,“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盒盖开启的瞬间,并无珠光宝气,只见最上面放着一封泛黄的信,信封上正是母亲的笔迹。其下,竟是厚厚一叠京城内外优质田庄、铺面的地契房契,以及数张不同钱庄的不记名票券,数额之巨,远超她想象!
她迅速展开信笺,母亲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吾儿凤姐亲启:若见此信,恐吾已不在,而吾儿必遇艰难。贾门水深,富贵浮云,此乃为娘私下为你备下之薄产,望能助我儿于危难时留一退路,护自身与巧姐周全……”
王熙凤的指尖猛地一颤,鼻尖骤然酸涩。她万万没想到,母亲早已为她看得如此之远!这些产业,分明是母亲用体己悄悄经营,甚至可能动用了部分王家力量,却全然记在她王熙凤名下,与贾府、王府明面上的账目毫无干系!这是真正属于她个人的、足以安身立命的资本!
巨大的震动与暖流过后,她迅速冷静下来,将盒中之物清点一遍,心中已然有了新的计较。母亲给的不仅是钱财,更是一条清晰的退路和暗中行事的底气。
回到府中,已是午后。她小心藏好木盒,强压下心中激荡,重新拿起昨夜未看完的账本。许是心境不同,再看这些繁杂数字时,眼光也变得更为锐利。
忽然,她的目光凝滞在一处——那是去年一批送往王府(王子腾府)节礼的采买记录,其中一项“古玩珍器”的支出数额巨大,经手人仍是吴新登。但蹊跷的是,后续库房入库的记录却十分模糊,只简单记为“已送王府”,并无详细清单核验。
一个模糊的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她立刻起身,翻找出近几年来所有与王府有往来的账目,尤其是大额支出项,一项项比对。
平儿见她神色有异,忙上前低声问:“二奶奶,可是又发现不对?”
王熙凤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她指着那几处账目,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寒意:“平儿,你看这儿……还有这儿……这几笔给王府的大礼,账目做得比府内采买还要糊涂!价值千金的东西,出库记录潦草,核验模糊。若真是都送到了王府,舅舅那边岂会毫无反馈?若不是……”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彻骨的冰冷:“若不是这些东西,根本就没全数送到王府!而是有人借着送往王府的名头,中饱私囊,吞下了天大一笔!”
而这个窟窿,一旦爆出来,牵扯的将是贾王两府的脸面和关系!这吴新登,或者说他背后可能还有人,胆子简直大破了天!
就在这时,小丫鬟在门外禀报:“二奶奶,太太(王夫人)屋里的玉钏儿姐姐来了,说太太请您过去一趟,像是……有事相商。”
王熙凤与平儿对视一眼,心中同时一凛。这个时候,王夫人突然找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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