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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08 少年心

那金雨下了三载,再重逢,却不是当年光景了。

他那句“好奇大人屁股”臊得人脸热,再定下“守好徐府”的命令也不过在几天前。徐正扉得空再去那小院儿,却扑空了人。

从军督使,升到如今的督军。

再到钟离策奉为座上宾的“国尉”,戎府一日阔过一日,这小院儿早就无人来了。

徐正扉站在院里,厉冬的雪悄无声息地下,他走近前去,扶着桂树,仿佛怅惘似的抬起头来,漫天的白越过枝桠坠落,散在他衣襟上。

前年,他与戎叔晚至于江阜。

那时,主子已经赏给马奴一条尊贵无比的蟒杖,五品以下可先斩后奏,是在戎叔晚认了那条废腿却仍旧忠心之后。

此杖可做刀剑使用,旋转生猛刺,伤人甚狠;更与他身量贴合,一颗蟒头握在手中,仍能露出几颗尖锐的獠牙,杖柄盘绕蛇身,错金银鳞片若隐若现,构型栩栩如生,犹如蟒蛇飞升化龙的前夕,有风雨欲来之势,尽显威怖狠戾。

他们二人停在江阜的当夜,犹可见月光如泻,流银满庭。

戎叔晚静坐在屋脊上,仰面瞧着月亮,手边搁着一坛酒水,微敞衣衫,不觉轻寒。那锋利的线条,从下颌延展到胸襟,因渡了一层寒光,越发显得凉薄。

徐正扉站在庭院中,仰头看他,须扯着嗓子才能将话传到人耳朵里,“戎先之,借酒消愁啊?”

戎叔晚斜眸瞧他,“大人何事?”

“扉有话与你说,你下来呗。”

“大人有话,就在这说罢。”戎叔晚仰头喝了两口酒,冷笑着看他,“想来不是什么要紧事。”

徐正扉笑道,“你这马奴记仇,这都半年了也不理人,难道你伤患时,不是扉日日衣不解带的伺候你吗?”

“并不记仇,只是不愿再与大人扯上干系。”戎叔晚道,“今日只还剩一条腿,再无什么可赠与大人作计的了。”

徐正扉张张嘴,不等说话,便听他那含了隐晦落寞的声音,淡淡地飘散在春寒里了。

“大人没什么错,只是在下没本事,不该多停那一晌,与大人同赏晚霞的。”

徐正扉垂睫不语,片刻后,便快步走了。

那身影融入黑暗中瞧不见,任戎叔晚又多看了两眼都没寻到,那胸腔的酒烧得眼底都热了。

再有片刻,那暗处却又走出人来了。

徐正扉竟是去唤人给他架梯子去了!他艰难爬上屋脊,一向游刃有余的谋士,如今却只能用一种谨慎匍匐的姿态,小心翼翼地往人跟前挪动,那瓦片翕动的声响叫人腿都打颤。

“你既抱怨那日不该同赏晚霞,今夜扉便与你一同赏月罢。”徐正扉颤颤巍巍地想要坐直身体,“只不过,这坛酒还得分给扉喝。”

戎叔晚嗤笑,瞧着人。

徐正扉又往前挪了一下,脚底打滑,哧溜一声便窜出去了。

“?”

戎叔晚揪着人的衣裳,低眼瞧着他笑,“大人没这个本事,就不要学人上屋顶赏月。这要滑下去,摔出个好歹来,君主定要拿我是问了。”

徐正扉笑着攀握住人的手臂,任他给自己“提”了回去。

“扉喊你下去说话,你又不肯。”徐正扉瞧着月,也不看他,“这样的月色,虽比不得晚霞壮丽,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儿。

戎叔晚便饮酒,不语。

“你何苦抱怨我,我原以为你去救我不得,便也撤了。那牢中的一番苦日子,扉何曾忘记呢——难道你以为,扉是真的无动于衷,只想葬送你这一条腿吗?”

戎叔晚微微皱起眉来,口气颇不耐烦,“我说过了,不曾怪过大人。”

“那你为何不理会人?倒像是闺房里生了怨的女儿家,左右避着人,就是不肯明白地说。”

戎叔晚嗤笑一声,“大人到底想说什么?怎么一时倒扭捏起来了。究竟谁才像女儿家?想来不是宽膀子的武夫。”

徐正扉便道,“扉有一物相赠,纵军督使不在意,也该瞧上一瞧。”

戎叔晚啧了一声,“徐大人,我升官了,不是军督使。”

徐正扉让人气笑了,“行行行,巡使大人,还请您赏个光呗,收下扉的礼物,算作扉向您赔礼道歉。”

戎叔晚起身,利落的身手轻跃而下,那几下脚尖点地,全靠着一条好腿,给徐正扉看得目瞪口呆。

“你!我?扉还在上头呢?怎么下去?”

戎叔晚抱胸看他,不耐烦道,“跳下来,我自会接着大人。”

徐正扉摇摇头,自个儿又匍匐往下挪腾了一阵儿,本想去寻梯子,却连滑带摔的从房顶溜下去了!

“啊!——哎!”

电光火石之间,徐正扉心说,完了。唉~纵是留着小命,摔个狗吃屎,也够丢人的——然而,如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出现。

“啧。”戎叔晚一手抱着人,一手接住从屋脊坠落的一片瓦,嗤笑道,“大人下来,还捎带顺了人家一片瓦,果不愧是徐郎,从不空手而归呢。”

徐正扉无言以对,挑眉瞪他。那明眸映着月光,风流衬着衣衫凌乱,不显狼狈,却生了别样的风情,叫那马奴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只好别过脸去了。

徐正扉从人怀中退出来,抚弄衣衫,正襟迈步,黑着脸走至房间,将那赠礼递到人怀里,便直接杜门谢客,也不理会了。

戎叔晚碰了一鼻子灰,自顾自携着那沉重的物什回了。

是夜,戎叔晚辗转难眠,一双错金银制履摆在眼前,叫人无措。

他穿上试了。

那鞋履应是徐正扉专门找能工巧匠定做的,布料紧紧包裹住小腿,中间夹层有金属,可做支撑力,可以调节高度,直至两条腿走起路来,感觉差不多。

他落下袍来,行走几乎无异。

那盒子里还留着一张有落款的笺子。不知怎么回事,别的字他虽识不全,可这两句,他却看明白了:

“君主有荣威,赐汝蛇头杖,扉独有诚心,赠君金银履。”

那月色朗朗照着,戎叔晚靠在床帷上,忽然抬手遮住眼帘。

一片漆黑。

[ 你既名晚,当取个先字,既是凡事谋动在前,又有争进之意。]

[ 戎先之,你快快睁开眼啊。]

[ 他乃是名动天下的世家公子,你这马奴又算什么? ]

戎叔晚忽然想起这些话来——好似有人反复地在耳边念着,虽察觉一些端倪,却又不知何故,全搅乱了。而那夜,徐正扉也没睡好,他心绪辗转,为此却明白:那颗心,挂在人身上,再抢不回来了。

兴许,越是那等聪明人——越能清晰地辨别和陷入苦痛之中。反观那愚人,连苦痛都来的晚、来的钝……慢腾腾的,令自己也不知所以。

如今,这么想着,徐正扉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直至——

低笑声响起。

一柄伞撑在他头顶,那声息带着戏弄:“大人不在家中守着,寻到我的小院做什么?瞧着,是馋酒了。”

徐正扉微怔,没回头,却笑骂道:“你这贼子,哪里盯梢来的?”

“小的奉命保护徐郎,你到哪儿,我便跟到哪儿。”戎叔晚嘴角一翘:“自然是暗处盯梢来的——若是馋酒,岂不到我的戎府里坐坐?那里宽敞。”

“不去了,国尉府的酒,我一介文弱书生,怕是喝不起。”

“这话蹊跷。我可没说自个儿升官了。”戎叔晚旧事重提:“当日升官,你不理会,如今倒变样——记着这点事儿。”

徐正扉反问:“哼,来做什么?”

“来找大人喝酒。”戎叔晚开门见山:“才过年关,钟离策就已经封了尹同甫来替叶司会,做了管钱的要员,如今——朝堂里,坐的都是大人的对头。”

“这贼子,与人沆瀣一气,未免不识抬举。待昭平回来,必叫他们喝一壶。”徐正扉扭过脸来,笑:“虱子多了不怕痒,哪家哪户我没得罪过?区区一个尹同甫,能奈我何?”

“你……”

徐正扉握住伞,指头不偏不倚地裹住他的手:“戎叔晚,我若死了,你岂能独活?”

那温度几乎烫人。

戎叔晚张了张口,向来犀利的话全憋回去了。

徐正扉盯着他看,又笑:“若是没人陪你喝酒,你往后的日子,岂不寂寞?”

戎叔晚别过脸去,冷笑一声,却没接话。他本想出言相讥:没大人来抢,喝酒反倒快活……可他没说出来——那是句谎话。

“那就请大人惜命,少寻麻烦,也叫我肩上的担子轻快一些。”戎叔晚垂眼瞧他,慢腾腾地露出笑,仿佛掩盖什么似的:“你乖乖待着,可好?”

笑话。

徐正扉轻嗤一声:“窃钩者诛,窃国者侯。钟离策之把柄内幕,须得查出来——待主子归来,岂不要将他一锅端?”

“哦?那又干大人何事?”

“这脏活,扉还真不能假手他人。”

戎叔晚抿唇,“若是主子不回来呢?”

徐正扉看了他一眼,复又垂眸,那笑声带着两分嘲讽:“戎叔晚,我能信得过你吗?”说罢,他将手指慢慢下移,松开伞柄,猛地——他薅住戎叔晚的襟领:“若是不回来。我便杀奸贼,诛王侯,辅助新君登基。”

戎叔晚怔住了。

片刻后,他微微笑:“大人想坐一坐那宝座吗?”

徐正扉挑眉,口气轻松的仿佛调侃:“唔,宝座嘛,自然人人垂涎。不过可惜……扉,志不在此。”

戎叔晚又问:“那新君又在哪里?”

徐正扉松了手,轻拍了两下他的胸脯,算作替他整理攥皱的襟领:“这脏活,你只说做不做,至于旁的——扉,信不过你。”

戎叔晚气笑了:“叫人替你卖命,又说信不过;上哪儿寻这样的冤大头?”

徐正扉笑,不答反问:“喝酒吗?”

戎叔晚放低身子,变俯视为平视,视线幽深而叵测:“给我一个筹码。”

“什么?”

“为大人卖命的筹码。”

“为了主子?”

戎叔晚冷笑,摇了摇头。

良久,徐正扉终于微微偏过头去,唇抵在他耳边:“我。”

——“这个筹码,是我。”

徐正扉:就说要不要吧?[墨镜]

戎叔晚:强买强卖[愤怒]

徐正扉:没错。

戎叔晚:那……好吧。[哦哦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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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08 少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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