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的风很冷，从送别光之后的几天总是下雨，气温骤降，导致这几天林柚上学路上偶尔刷新遇到的行人都裹得很严实。
在这种时候，林柚格外喜欢冬天。
因为冬天的话，在上学路上戴手套戴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行为不算突兀，也不会给路上偶尔遇到一起上学的枇杷和星星带来麻烦。
今天和往常一样，林柚在去吃早饭的路上，遇到了从拐角走出来的胡枇杷。
胡枇杷朝他招了招手，快步走过来，将校服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递给林柚，面对朋友有些疑惑的眼神，随口解释：“上次星星不是拍了个视频火了嘛，正好老胡和那个平台要搞个公益活动。柚子和星星不是投了压岁钱和奖金嘛～我来交答卷。”
林柚看着手机上的屏幕，听着枇杷的解释，点头，手指往下滑，在一众名字里看到了自己和星星的昵称，眼睛亮了一下，有点开心：“看到了，谢谢枇杷。上个星期枇杷是忙这个吗？”
胡枇杷打了个哈欠，接过手机放回口袋里，点头，在注意到林柚看过来的眼神后打哈欠的手指停在半空中，语气轻松地调侃：“严格来说，是被老胡拉去当苦力了。真是的，一点没有自家儿子正处在高中这个关键时期的自觉。即使对我来说，每天都没什么太大差别就是了……”
林柚看着胡枇杷调侃的样子，确定枇杷没有负面情绪后也跟着点头。
胡枇杷颇有些遗憾地边走边说：“我还以为柚子会跟着接梗—就是那个《中国人关键的每一天》梗。嘛，寒假柚子有空吗？要不要和星星一起来我家？老胡同志准备拿出他珍藏已久的茶叶谢谢你们。”
“本来他正愁公益活动什么主题比较好的，柚子和星星拍的视频和故事火了之后不是问了我们有什么灵感吗？听完我们的建议，老胡就和那个视频网站牵线后一起搞了公益活动。”
那个视频网站有自己的打赏功能，为了公益活动的公益两个字完全摆在明面上，老胡干脆直接把网友们的打赏透明化，每天发布视频和汇款记录在该视频网站上，得到的打赏全部用于帮助周边失业、丧子以及老伴去世的老人们学习技能。
同时，老胡的公司也招了很多失业在家的中老年人并提供了完善的后勤保障。
估摸着对老胡来说，能有机会感谢星星和柚子是件很值得重视的事。毕竟人际交往人际交往，欠人情是很关键更是相互的，尤其是他明面上已经提到的“人情”。
反正欠张盼星和林柚的人情和他欠两人的人情都是一样的，能搭上就行。
“所以，柚子！到时候一定要好好让他好好请你们一顿。提的要求最好是那种找天山雪莲或者地狱花丛中的防御法阵这种级别的？”
“……”
“枇杷有什么想实现的吗？”
“…柚子是想用这个人情实现我的愿望吗？感动QAQ，哈哈。不过柚子还是自己想吧。不说这个了，走走走，带你吃一家贼好吃的面。”
“时间好像不够。”
“是嚯，那跑起来。”
“………”
这是林柚第一次在上学前吃面，也是林柚第一次在上学的时候奔跑着去某个地方吃东西，然后差点迟到。
但是面很好吃，枇杷在他拿筷子的时候偷偷往他碗里加配菜和些微辣椒粉的时候看起来也很开心，所以林柚想，今天应该会是个很好的一天。
—
第一次月考过后很快就会开始期中考试的准备，林柚就这么在上课做试卷、下课问老师和江成题目中度过。
有的时候周六周日，光会骑着鲨鱼玩偶坐骑跑来找他玩，虽然林柚偶尔会很疑惑，为什么鲨鱼玩偶会好奇且热情地让他骑并声称：“它一定比小白那家伙飞的更快。”，但是相处起来有点开心。
某个普通的周六，鲨鱼玩偶用亮晶晶的眼神期待地看着他再次提出了那个要求后，林柚视线落到了满脸写着期待的光，答应来一趟空中之旅的。
林柚下来后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是：光老师坐骑真的飞得很快以及…他第一次看见在空中的鸟震惊的眼神。
第二件事是他有点头晕。
在晕眩感后知后觉袭来时林柚最后一眼看到的是突然出现的江成跑过来的身影，昏过去后他只迷迷糊糊感觉到自己被好闻的橙子香包围了。
等他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跪在地上托着筷子请罪的光、不知所措低着头想捏手但是捏不到手的鲨鱼玩偶灵以及桌上几个像是盛着中世纪毒药的白底蓝纹碗。
就像不擅长拒绝他人期待的眼神一样，林柚同样不擅长拒绝江成的好心，于是在江成的眼神下林柚默默喝完了几碗疑似毒药的汤。
还好，汤是甜的。
喝之前林柚以为会是河水那样又涩又苦的味道。
—
除了这件小插曲以外，林柚偶尔会在周六周日下午遇到来找他的月亮，和月亮一起晒晒太阳，写写作业，给缩缩绿念恐怖故事。
这个周日下午也是这样。
阳光细碎地洒在小巷子的青石砖上，晒的人暖呼呼的，月亮趴在林柚脚边蜷成一团打盹。
林柚看着手里在文奶奶指导下编的歪七扭八的草编猫咪，和文奶奶道谢后，注意到打了个哈欠后站起来期待看他的月亮说：“呆会编好了给你。”
“喵！”
（OvO）
“哇！月亮运气好好。”
一旁江成在旁边，撑着手臂侧身歪头看月亮说。
月亮顶着江成羡慕的眼神，大方地决定不和林柚说—几天前面前这个烟缘灵收到林林给的草编小兔子后特地找了可以保存很久的材质的玻璃收藏起来的事情，而是用头轻轻地蹭了蹭林柚的手。
风吹了过来，文奶奶看着面前温馨的一幕，与记忆里的一幕渐渐符合，带着些许怀念的意味笑着说：“我们家那位以前也经常和猫其他动物聊天呢。”
看起来好幸福。
林柚想起之前文奶奶边编蚱蜢边说“这说起来，我之前被教着编蚱蜢的时候一次性成功，还被夸很有天赋呢”时也露出了这种表情：“是之前提到过的那个教奶奶编蚱蜢的那个人吗？”
“不。”文奶奶有些惊讶，摆手笑着解释，“是我们原来那边的一个很热心的老师傅有空的时候教我的。我的老伴是个很含蓄的人，如果要他说出这种话，估计得先做足了心理准备。”
“我们第一次见面，他看了我一会，又抬头看着天，半天才憋出一句：“马上要下雨了…木柴要赶紧搬到屋子里去，我帮你吧”。”
文奶奶的语调很轻，有点糯的口音，偏偏一听，就能听出话里底下深深的情绪，带着毫不掩饰的思念。
林柚对上文奶奶温和的眼神问：“今天这个点要回去了吗？”
“是啊。”文奶奶收拾完东西，看了眼天，“马上要下雨了，正好回去把今天拿出来晒的萝卜干收回来。对了，囝囝喜欢吃萝卜干吗？下次带过来给你们尝尝。我做的萝卜干很好吃的。”
在看到面前的两个囝囝点头，文奶奶高兴极了，笑得合不拢嘴，又一次被两个人送回家附近的小巷，挥手告别时想，太麻烦两个囝囝了，这次准备多一点让他们带回家。
把摊子推进后院，文奶奶将两个竹簸箕放回屋，在瞥到窗棱上放着的一根笔和一块橡皮的时候，笑了笑自己，有些感慨：“真是老了，这么健忘了。”
以前，太阳好的时候，难得不用下地干活的时候，老伴就喜欢拿着根笔和橡皮，不知道在本子上画什么，问他他也不说，结果现在人走了，习惯倒是保留了下来。
真是的，老了老了。
关上门的时候，雨又开始下了。看着窗户上一点点滑落的雨滴，文奶奶慢悠悠地坐在摇椅上，闭上眼睛睡觉。
桌子上是一本干净的本子、收进来的笔和橡皮以及一只草编小老虎。
不过，虽然最近总是忘记了很多，但她至少还没忘记，老伴最喜欢自己编的老虎了。
晚安，老伴。
—
送完月亮去上班后就下起了雨，林柚从书包里拿出了伞，看向站在树下等他的江成问：“要一起撑伞吗？”
“要！！”
雨滴落在伞面上，微微滑落，伞下的空气从原本的带着土壤味的新鲜气息变成了微微晒干的柑橘味。
“我来撑伞吧？”
江成微侧头，指了指伞柄。
林柚看了看两人的身高差距，默默将伞递给了江成并决定晚上再多喝一杯牛奶，正想着要喝什么味道牛奶时一旁的江成突然问：“林柚，心情不好吗？”
“没有？雨下的有点大，周围有点暗，但是现在还好。”
江成的发色在雨中这种灰蒙蒙的背景下反而显得很亮，所以心情意外的没有那么不好。
“那林柚要不要看看我视角下的雨天？应该会亮一点？”
江成停了下来，看他。
“我们看到的世界不一样吗？”
“差不多，不过相对于来说亮一点？林柚要看的话，闭上眼？我给林柚的眼睛加一层灵力。”
林柚点了下头，闭上眼的前一秒看到的是江成搭在伞柄上的指尖以及伞外淅淅沥沥的雨。
在一片黑暗中，林柚想，还是喝早餐奶好了，正好家里还有剩一些。
“好了，林柚睁眼吧。”
—
林柚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无数承载着银色光点的纸鹤以及纸鹤上坐着的小人。
有些小人拿着瓢一样的东西往身旁如同布材料的袋子里捞出光点一样的东西，碎碎念：“变得幸福吧变得幸福吧。”
有些小人掰着手指趴在纸鹤上算这块区域的祈福数够不够，算好之后拍了拍纸鹤，从纸鹤中间的区域拿了一大袋光点，慢悠悠地乘着纸鹤，给其他祈福小人送光点。
雨珠从树叶上滑落，“啪”的被一只附近的小人眼疾手快地用比自己大半个脸的荷叶接住，嘟嘟囔囔的疑惑这滴雨珠里没有光点的气息，从袋子里掏了一点光点，撒了进去。
然后小人趴在纸鹤上，小心翼翼地重新将雨珠落到土地里。
“感觉亮一点了吗？”
“亮了很多。”
“那就好！对了，林柚明天有空吗？要不要去彼岸？现在这个季节去彼岸，有很好吃的特产，我请林柚吃？”
“试卷都做完了，应该有空的。”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祈福的小人终于做好自己的工作，趴在纸鹤上准备休息时看到前面停留了一会的那把伞突然很高兴地在空中转了一圈。
伞下传来模模糊糊的“好耶！那我明天来找林柚！”以及“嗯。”两道不同的声音，小人收回视线，看向天空，打了个哈欠，想，今天真是和平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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