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香克斯醒来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宿醉和肌肉的酸痛感在药效和充足睡眠的作用下已经基本消退，但另一种更难以言喻的情绪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温泉。
和艾里奥斯一起。
这个念头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盘旋不去，让他在早餐时都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差点把面包塞进鼻孔里，引来伙伴们毫不客气的大笑和疑惑的注视。
“头儿，你没事吧？怎么魂不守舍的？”耶稣布凑过来，挤眉弄眼，“该不会是在期待晚上的‘温泉之旅’吧？”他故意拉长了语调，语气里的调侃意味浓得化不开。
香克斯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开他凑近的脸：“少胡说！我只是……只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能想得把面包往鼻子里送？”拉基·路憨厚地发问，嘴里塞满了食物。
香克斯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端起牛奶杯猛灌。
贝克曼坐在一旁淡定地看报纸，烟雾缭绕中飘来一句：“放松点，头儿。泡个温泉而已，又不是上刑场。”
这话听起来一点安慰的效果都没有，反而让香克斯更觉得臊得慌。他放下杯子，站起身：“我出去走走！”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酒馆，把伙伴们带着笑意的目光甩在身后。
风车村的阳光很好，海风轻柔。孩子们在街道上奔跑嬉戏，看到他都会兴奋地喊着“香克斯先生！”。若是平时，他一定会停下脚步，笑着揉揉他们的脑袋，或许还会陪他们玩一会儿。
但今天，他只是有些心不在焉地点头回应，脚步不停地朝着村外的海岸线走去。他需要一点空间理清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
为什么这么紧张？
他问自己。
都是男人，一起泡个澡怎么了？在新世界冒险时，和伙伴们挤在狭小的浴室里冲洗战斗后的血污和汗水也是常有的事。甚至更早以前，和罗杰海贼团的大家，在荒岛的瀑布下、在偶然发现的天然温泉里，也不是没有一起泡过。
可那不一样。
他知道那不一样。
和伙伴们在一起，是毫无顾忌的坦荡和喧闹。但和艾里奥斯……每一次看似偶然的触碰，每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每一句包裹着关心外壳的、却总能精准搅乱他心绪的话语……都让这件事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暧昧不明的色彩。
艾里奥斯到底想干什么？
香克斯不是傻子。那些超出寻常友谊界限的举动，一次可以说是意外，两次可以说是巧合，但三次、四次……无数次呢？
那个家伙，难道真的……
这个念头让香克斯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随即又加速起来，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涌上脸颊。他用力甩头，像是要把这个荒谬的想法甩出去。
不可能。艾里奥斯那家伙只是性格恶劣，喜欢捉弄人看笑话而已。他自己以前不也经常捉弄巴基吗？对，一定是这样。
他试图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但心底某个角落却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反驳：你捉弄巴基时，会那样看着他吗？会那样……触碰他吗？
香克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走到一处无人的礁石滩坐下，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大海。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哗啦的声响，带着咸腥味的海风试图吹散他心头的躁动。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艾里奥斯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黑色眼睛。那双眼眸在注视他时，似乎总比平时更深沉一些，里面像是藏着旋涡，要将他吸进去。
他又想起那只手落在他后腰上的触感，温热、稳定，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还有帮他揉按肩膀时，那专业又带着某种隐秘侵略性的力道……
停！
香克斯猛地站起身，脸上热得发烫。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在礁石上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住的雄狮。答应都答应了，现在反悔岂不是显得他很怂？他红发香克斯什么时候怕过什么？不过是泡个温泉！艾里奥斯要是敢做什么过分的事，就一拳揍飞他！
对！就这么办！
他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仿佛即将奔赴的不是温泉，而是战场。
然而，当下午的太阳开始西斜，估算着艾里奥斯快要回来的时间临近时，那股刚被压下去的紧张感又卷土重来，甚至变本加厉。
他回到酒馆，坐立难安。喝水被呛到，走路差点被门槛绊倒，就连玛琪诺都忍不住关切地问：“香克斯先生，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好像有点红。”
“没、没事！有点热而已！”香克斯打着哈哈，用手扇着风，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口。
夕阳将天空染成橙红色时，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酒馆门口。
艾里奥斯依旧是一身简洁的打扮，看起来风尘仆仆，但精神很好。他的目光在酒馆内扫过，很快便精准地落在了香克斯身上，嘴角自然而然地扬起温柔的弧度。
“我回来了。”他走到香克斯面前，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准备好了吗？”
香克斯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差点跳起来。他强作镇定，清了清嗓子：“啊？哦……准、准备什么？不就是泡个温泉吗？有什么好准备的？”
他的语气有点冲，像是在虚张声势。
艾里奥斯对他的反应似乎并不意外，眼中的笑意加深了些：“说得对，是我小题大做了。那么，现在出发？这个时间过去，人应该不多，正好可以安静地享受。”
香克斯看了一眼窗外渐暗的天色，又看了看艾里奥斯那张笑得人畜无害的脸，硬着头皮站起身：“走、走吧！”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朝着门口走去，甚至忘了和玛琪诺及伙伴们打招呼。
贝克曼吐出一个烟圈，冲他挥手，悠悠地道：“玩得开心，船长。”
香克斯的背影僵硬了一下，走得更快了。
艾里奥斯礼貌地向玛琪诺和众人点头告别，这才不紧不慢地跟上香克斯的步伐。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傍晚的乡村小路上，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一路上都很沉默。香克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想赶紧结束这折磨人的行程。艾里奥斯则似乎很享受这份沉默，只是偶尔侧头看看身边紧绷着侧脸的红发男人，目光温柔得像是在欣赏什么绝景。
越是靠近村子边缘传说中有温泉的地方，空气中的硫磺味似乎也隐约可闻。香克斯的心跳随着每一步接近而加快。
终于，在一片被郁郁葱葱树木掩盖的山壁前，艾里奥斯停了下来。
“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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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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